來的人是蘇流櫻。
衆人紛紛“蘇師妹”的打起招呼來。蘇流櫻這兩年極是得火烈峰星焰上人的喜愛,人又聰慧美麗,其他弟子們不好在當着她的面說三道四,這才散了去。
蘇流櫻走了過來,看到駱雲笑着遞過一包東西道:“方才做的點心,你拿去吃。”
她是星焰上人的愛徒,進境又快,人脫了之前的土氣和稚氣,越長越美,當真是人如其名,俏臉兒如同一朵粉瑩瑩的九重櫻一般。
她此刻俏生生的站在駱雲面前,道:“拿着吧!我給季流海他們幾個也都做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可以不吃了,但總是懷念俗世的飯食,忍不住要時不時的偷偷做了吃。”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我用的是仙田那邊産出的作物,沒有濁氣,你放心吃吧。”
這幾年裏,她不時做東西給這幾個曾經和她一起在這次被招進昆侖來的“同年”吃,其他人也倒罷了,可是駱雲也得了她的“厚愛”,難免讓很多暗中喜歡蘇流櫻的弟子們心中泛酸。
駱雲接了過來,道:“多謝。”
他心中有些慚愧,這兩年他沒少接受蘇流櫻這種饋贈,這一個月間在雪山裏他烤過雪狼肉,味道很好,而且可能因爲雪狼長在雪山裏,也沒有濁氣,他卻沒有想過要帶回來幾塊給蘇流櫻他們吃。
蘇流櫻臉紅道:“謝什麽,比起其他弟子,且不論輩分,咱們同期而來,原本就更親近一些。”
駱雲道:“我知道的,隻是修煉是争分奪秒的,還叫你耗費光陰做這些吃食,以後别再做了。”
“好啦好啦。”蘇流櫻的語氣軟糯,帶了些抱怨和撒嬌的意味出來:“季流海都沒有這樣啰嗦,我走了。”
他們這一批五個弟子,因爲所在的峰頭不同,雖是同期,可師門輩分不同,最開始見面當真是尴尬,還是季流海提議,幹脆直呼名字,也不要覺得冒犯,大家這才有了這樣直來直去的稱呼。
駱雲道:“嗯,我也回藏劍峰了,再見,蘇流櫻。”
他将手中的東西擱置在背簍中,走了一截兒路,聽到身後蘇流櫻遠遠的似在和什麽人打招呼。
他回頭一看,是兩年前在任事堂态度極差的那個蘇流櫻的同門師兄。
駱雲後來才知道他叫李西流,是蘇流櫻最年輕的師兄,他這一回頭,正巧李西流也向他看來,距離雖遠,仍能感受到一陣陣的壓迫之意。
駱雲默默轉回頭,重新大踏步向藏劍峰走去。
兩年之前,尚有一根結實粗壯的藤蔓從藏劍峰頂垂下,可供他勉力攀爬。
他那會兒才明白玄離師兄那聲“嘿嘿”的笑是什麽意思!
藏劍峰形似倒插的寶劍,上寬下窄,而且一個台階都沒有!
而玄離師兄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自己想辦法上去。
第一次登峰,駱雲用了整整一個月!
他聽玄離師兄說過玄字輩弟子可以驅使仙鶴,也就是意味着他每次都可以直接騎乘飛鶴而上的;可他沒有忽略掉玄離師兄在看到他用了一個月爬上來的時候,那一瞬間露出的笑意。
若是仗着輩份,使用這些便宜,自身又能得到什麽錘煉?正因爲他能做到,所以才通過了師尊的第一道沒明說的考驗,玄離師兄才将一本十分殘破的、據他說是他當年學習的劍訣以及内視之術的口訣交給了他。
再以後,登峰所用的時間自然越來越短,可過了大概一年,駱雲驚悚的發現,藤條的某些地方,因爲長期硌在山石棱角上磨損嚴重,若是運氣不好在他爬的時候斷了,他恐怕就要摔成肉泥了!
那次他提心吊膽的攀爬着,再也不敢完全憑借藤條,而是盡量用手摳住岩石縫隙。
天知道對于這座四周岩壁都是向外傾斜的山峰,這樣做有多難!
結果爬到了峰頂,跟玄離師兄說要換一根藤條的時候,玄離對他又是“嘿嘿”一笑。
駱雲不好的預感再度成真。
玄離師兄道:“既然那藤條已經壞了,自然用不得了。”說罷拈了個火訣将它燒的一幹二淨,然後才攤着手對駱雲道:“原先就隻有這一根,現在一根也沒有了,明天你得自己想辦法。”
駱雲咬牙切齒的跺了跺腳,他可還不想那麽早死。
想了想,他終于使用了玄字輩弟子的特權。
藤條既然沒了,他得用仙鶴來保險。
每日裏駱雲仍是攀爬而上,唯一不同的是沒有藤蔓再給他助力和依仗。初時無數次摔下,幸而仙鶴通靈,知道接住他,不然他早就摔的骨頭渣兒都沒了!
就這樣又攀爬了一年,大約是在一個月以前,他再也不用那隻仙鶴了,那仙鶴如蒙大赦,拍着翅膀,高興的都忘記了自己個兒會飛,撒着兩條細長腿兒就跑了!
皆因這一年多的飛行對它來說簡直是噩夢!
每次駱雲摔到它的背上,它都被砸的不輕,簡直要噴出一口老血來!
駱雲仰頭看着藏劍峰,發現這側的路線他早已熟知了,便又向旁邊繞着走了一截兒,擡眼看看,覺得上面這條路線甚是陌生,是他沒有嘗試過的,他這才蹭蹭的向上爬去。
兩刻鍾之後,駱雲背着一大簍東西,從西南側的崖口冒了頭,徑直走到中間的“劍柄”處,噔噔噔的跑了上去。
玄離正在傅東樓的茅草屋前等候,看到駱雲放下了背簍,往裏面翻了翻,随着一陣嘩啦啦的響動,金黃色的細長金葛草在陽光下如同金水一般拂動。
“成色不錯啊!”
駱雲無語,過了一會兒才道:“師兄,您就不問問我嗎?”
“你有什麽好問的,不是回來了嗎?”
是啊,我還沒死。駱雲翻了個白眼兒。
玄離已經自顧自的打開了蘇流櫻的點心,拈了一塊,邊吃邊道:“又是那個烈火流櫻做給你的?”
駱雲“嗯”了一聲。
蘇流櫻說是其他人也都有,可這一批被招來的五個人當中,其餘四個已經跨過了修仙的門檻,進入了聚元境,無需再食用普通飯食,也隻有駱雲一個還天天去食堂了。
玄離見他并不因爲這兩年一直受到小美人的青睐和照顧而快活,反而有些黯然,便拍拍他肩膀,正要安慰,傅東樓已經背着手走了過來,眼神掃過了這筐草,道:“不夠鋪三個屋頂,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