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考題

嫣紅已經陷入沉睡之中。

她的傷主要就是在面部和雙手,由于傷勢太重外加救治不及時,以眼下的醫療條件,情況很不樂觀。張家小姐爲了救治她顯然也花了不少力氣,加上她平日顯然缺乏體力勞動,已經累的滿頭大汗喘息連連,幾個丫鬟爲她擦着頭上汗水,依舊控制不住出汗的速度。比起初見之時,人顯得略有些狼狽,但也更爲真實,此時的她在範進看來,反倒更美麗一些。

見範進來,女子朝他點點頭并未起身。由于論輩分,她和張四維同輩,能算範進的姑姑,所以這也不算失禮。而眼下社會女子地位低下,加上這種座師關系不同于文藝作品裏的武術門派,是以範進倒也不用真的按小輩禮數去喊姑母。

張氏揮手,把幾個丫鬟打發出去,随後對範進道:“嫣紅服了甯神散已經睡下了,如果四個時辰之内沒有什麽變化,這條性命就算保住了。即使如此,她手上的殘缺和臉上的傷疤就不是醫家手段所能幹預。對她這樣的女子來說,容顔盡毀又失去雙手無法勞作,即便是搶救過來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麽生活。”

“她以後的生活,由我負責解決。”範進道:“這次倒是多虧張小姐幫忙,否則她的傷情怕沒有這麽樂觀。人總要先保住性命才能談以後。”

“範世兄不必這麽客氣了,大家可是一家人,如果不是把世兄視爲張家的人,二哥又怎麽會允許我到察院衙門,更不會幫着世兄安撫那些軍戶了。聽說世兄前往畢家之後,二哥特意拜托了幾位平素有交情的軍官,請他們出兵護衛。如果那些人今天真的嘩變,那幾個軍官就會出兵彈壓。”

等到範進道謝之後,張氏又道:“二哥還有句話托我帶給世兄,得饒人處且饒人,萬事不必做得太絕。畢家兄弟于大同終究是有功之臣,而且與代王府頗有交情,打狗也得看主人。如果随便處置了他們,隻怕将來代王府要說話。”

“他們與代王府的關系很親厚?”

張氏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大多數時間住在蒲州,來大同的時間不多。那位代王府的小王爺風評不好,我不想見他。好在宗室不能離開藩地,我待在家裏就不用擔心。這次聽說範世兄來,我才求老爺允準,讓我來大同走一趟。所以這邊的事我知道的有限,隻是聽二哥說這畢家兄弟與小王爺很有些交情,也是小王爺的座上賓。一個赳赳武夫能得小王爺賞識,自是莫大光彩,想來必然是心腹或是極好的朋友,才會有這種待遇。”

範進點點頭,“多謝世伯提點,改日範某必然登門道謝。”

“退思是自己人,不能看着你吃虧,提點幾句,也是做長輩應盡責任,不必這麽客氣。”

“謝總是要謝的,即使不謝提點之恩,也要謝過對嫣紅的救命之恩。”

張氏看看範進,“退思與嫣紅姑娘很投緣?”

“初次見面,這一層還談不到。”

“那我怎麽看退思對嫣紅格外關照,甚至爲了她不惜請出尚方寶劍。”

“我請尚方劍殺人,不是因爲嫣紅自身,而是因爲她是無辜。”

範進看着張氏,面色嚴肅道:“嫣紅因何被害,我心知肚明。人們叫我白面包公,這句話我是不敢認的。包待制是神,我不過是個凡夫俗子。既沒有隻手挽狂瀾的才幹,更沒有那份雄心壯志。我所求者,也就是做出點功業,讓老百姓不至于聽到我的名字就心驚膽戰或是咬牙切齒,自己也能落個榮華富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所有人過各自的好生活,有怨氣也不要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好了。我來山西肯定是要做事,否則對不起尚方寶劍。但是從沒想過要把事情做絕,大家各自退一步,對誰都好。可是這不代表我沒有脾氣。一步都不肯退,把我的退讓當成軟弱步步緊逼,乃至戕害無辜來吓人,這些事讓我怎麽忍?如果嫣紅有了意外,第一對不起我的良心,第二也等于落我的面子。我連一個弱女子都保不住,有什麽資格幫所有人申冤做主?所以我謝你,也謝世伯,既是謝你們幫我保全面子,也是謝你們幫我保住一個無辜的生命,免得我背負太多罪業。”

說到這裏,範進又歎了口氣。“其實我的事大家都知道,我是家裏獨苗,到現在還沒有子嗣,自然想着多積點福報,讓範家早點開枝散葉。這也是我的一點私心。”

張氏看着範進,“若是沒有這些原因,隻單純是爲了一個無辜女子,退思會做到哪一步呢?”

“這……很難說,我不是一個俠客,我有我的家室我的牽挂,所以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這種事肯定做不來。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也辦不到,不過力之所及範圍之内,我不會讓兇手和幕後主使好過。人說文人無膽,或許沒有說錯,讓我提着刀從門口砍到府裏,再從裏面殺出來,這種本事我固然沒有,即使有也不能做。”

張氏嫣然一笑,“退思說的都是實話。如果你拍着胸脯保證會讓兇手血債血償,那就是有意騙我了。你肯對我說實話,我很歡喜,證明我沒有幫錯人。退思下一步,是不是就準備爲嫣紅姑娘報仇了?”

“算是吧。其實不光是爲了嫣紅,也是爲了我自己。不管怎麽說,他們自己送到我手上,就别怪我不客氣。”

張氏道:“你應該知道,做這件事很難。”

“當然。我的對手是何等強悍,自己心裏是有數的。我是個獨官,除了一口寶劍以外,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權柄。要想在這裏鬥倒這麽一頭龐然大物,實在太難了。”

“所以退思需要盟友。”張氏微微一笑,“我們會幫你。”

大同,張府内。

張四象看着老神在在的叔父以及二哥,很有些不解地問道:

“其實這一局如果我們一開始幫代王府,是不是容易一些。包括那麽多付出和代價,都可以省下來。犯不上花這麽大本錢,捧那個廣東蠻子。”

張允齡搖頭道:“别人給的,跟你自己拿的,總歸是不一樣。張居正春秋正盛,天知道還能做多久首輔。我們這次的事情如果做得太極端,等于挑明了和張江陵打對台,不但對我家沒有好處,還會影響你大哥的仕途。所以我們必須要範進拿我們當自己人,包括給張居正的書信裏,也要拿我們視爲盟友。隻有這樣,張居正才會相信你大哥,他在朝中的日子就好過一些。大明的商賈永遠受制于廟堂,如果沒有你大哥遮風擋雨,沒有幾家合作,我們連維持這份家業都困難,更不要說其他。”

“可是……我們早晚要和範進翻臉。”

“所以才要找個人承擔罪責。”張四端接過話來。

“咱們抓他的把柄,他不敢和張居正提一個字,否則保證死得很慘。如果再有一個人刻意跟他爲難,乃至要對他下殺手,範進就算真的死在山西,也和我們沒有關系。代王府世居于此地連阡陌,整個山西的膏腴之地,代王府就占了兩成以上。雖然有一部分寄存在我們名下,但是收益總歸有限。于其受制于人,不如自己拿在手裏。可是搶奪宗室田地這種事,麻煩很大的,搞不好就要惹怒朝廷自身遭遇不測。讓範進和張居正頂在前面,替我們承擔責任,我們自己拿好處不是更好?”

張允齡道:“朱鼐铉這個人,也不是一個可以合作的對象。最早他有求于我們,還算是恭順。這幾年他羽翼漸豐,原形畢露,已經有些不受控制。私下裏甚至還想要搜集我們的把柄作爲要挾,這個人不除,早晚是我們的心頭之患。這次把他和範進一起解決,最好不過。”

張四象道:“這麽一說我倒是明白了。隻不過範進那愣頭青若是隻知道拿尚方劍殺人,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

張允齡搖頭道:“如果他隻有一口尚方劍,我根本不會理他。可是老夫看來,這個人并不簡單,這次朱鼐铉逼出了他的真火,我們正好看看他的成色到底如何。是龍是蟲,這次正好看個明白。”

“我相信大同城裏等着看我怎麽解決這件事的人很多,有些人事想看笑話,也有些人是單純覺得我做不來或是太荒唐,準備等我搞糟以後出來收拾局面,也有些人是想看我的成色,如果我表現得夠好,或許會多出很多盟友。反過來,就真的舉步維艱,什麽事情都做不成。”

由于嫣紅的傷情要有四個時辰觀察期,張氏就理所當然的留了下來。範進對于她的情緒大概能揣摩出幾分,但是也不太完全。這女孩對自己有好感毋庸置疑,但是好感到了哪一步現卻說不好。給自己上藥時,那種強行表現出來的親近,就像一根刺橫在心裏,讓他對于這個女子的用心和真實想法總是有所懷疑。

現在兩人雖然同居一室,張氏的态度也遠比上次熱情,但範進依舊保持着距離,沒有與她過分接近。這種疏離感對于雙方而言,似乎都非常舒服,讓彼此的交涉更爲融洽。

心中這些分析算不上機密,即使自己不說,那些人也是這麽想,索性就把這些都說了出來。一般到女子對于這種算計謀略并不感興趣,才子應該談風花雪月,講這些東西會嚴重損失好感度。但是狂粉的價值就在于,不管偶像談什麽,她都會有興趣,之前徐六如此,如今張氏也如是。而且張氏來察院衙門的目的顯然并不單純,除了救人以外,還承擔着信使的責任,對于範進這些話她不但聽得津津有味,顯然還記在心裏。

她問道:“那退思可曾想到了什麽法子?難不成是要畢守信招認幕後主使?”

“我把他大哥殺了,他怎麽可能還跟我說出幕後主使?這條路走不通了。”

張氏道:“原來退思早就猜出這一點了?那爲什麽還要殺了畢守忠?”

“大概是因爲涵養還不夠吧?”範進一笑,“我雖然知道事情是這樣,可是當時看到嫣紅那個樣子,就有一股火升起來,不殺了畢守忠,這股火就沒地方發散,所以一時控制不住自己,也就做了件糊塗事。”

張氏搖頭道:“這件事并不糊塗。如果退思不殺畢守忠,或許是個智者,但是絕不是個父母官。父母看到子女被傷害時,不會理智地去考慮得失,隻會想着報仇。正因爲你殺了畢守忠,我才相信你是真有可能爲百姓出頭,去對付那些大人物。我這麽想,百姓也會這麽想。有些人可能會疏遠你,但是接近你的人隻會更多。”

範進一愣,打量張氏的眼光也有些不一樣。他原本看來,張氏也就是徐六那種大家閨秀,家學淵源之下,比普通的勞動婦女見識修養都高些,但是格局也就是那麽大。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就是她們的全部世界,于外界的事所知不多。可是現在看張氏說話時的神态以及交談内容,其分明是個極爲聰慧通曉事務的女子,與之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形象完全不同。

看他的樣子,張氏歎了口氣。“我知道退思在想什麽,其實今天也是我第一次不再裝傻。如果今天在我面前的不是退思,或者退思不曾拔出尚方劍殺人,我都不會說這些,也不會把這一面給你看。退思既然肯保護嫣紅,想必也不會害我,你能答應我,不把今天我們談話的内容告訴任何人麽?記住,我說的是任何人。”

範進看她神色鄭重的樣子,與之前呈現在自己面前的解語嬌花完全不同,心内越發生疑。點頭道:“可以,我答應小姐的要求,但是你能告訴我原因麽?”

“這……現在還不是時候。”張氏羞澀地一笑,“容我賣個關子,到我能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現在倒是想問問退思,你可曾想好了破敵之策?”

“如果我說想不出,難道小姐要幫我?”

“不。我隻會離你遠一些,而且今後在你面前,永遠都是之前的樣子。”

範進點頭道:“這麽說,這是一道考題了?”

“算是吧。如果是考題的話,退思可有答案?”

“攻城爲下,攻心爲上。我在敵人的心裏早就埋下了一顆毒種,今天的事算是澆水施肥,我想接下來,就到了這朵毒花開放,奪取敵人性命的時候了。”

“好,那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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