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交易

來的人正是花正芳的妾室沙氏,她原本是花正芳雇來幹活的婢女,再後來就睡到一起,等有了兒子就成了妾。其是個這時代很典型的家庭婦女,吃苦耐勞任勞任怨,耐受能力很強,但是遇到事沒主意,不能解決困難。花正芳的身體一出毛病,她就隻想到向侯守用求救,其他的法子都想不到。

花正芳的咳嗽是老病,按範進的看法,多半就是哮喘或老慢支之類的疾病,再嚴重些可能是肺結核甚至是癌症。他前世對醫學所知不多,這一世于醫道上雖然有所了解,但也遠遠達不到名醫。日常護理,衛生知識,尤其是講究個人衛生保健方面,比古代人的見識強,面對這種老病沉疴就沒辦法。

按侯守用說,花正芳每年都會犯幾次病,按說用了藥或是紮了針就會好,可是這回來的格外兇險,不但吐血次數比哪年都多,而且遲遲不見好轉。前者周世臣案裏,他又操勞過度,結果現在病勢發作,已經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嗓子裏像拉風箱一樣呼哧呼哧的響,吐出來的痰裏都是濃濃血絲。

兩人趕到時,花正芳已經咳的閉過氣去。花繼蔭的年紀還小,幫不上什麽忙,既傷心又害怕,已經滿臉是淚。花正芳教子甚嚴,花繼蔭在此時也沒有像普通孩子那樣大哭大鬧,隻是不停地用袖子抹眼淚,同時用盡自己所能想到的手段施救。

範進來過花家幾次,與花繼蔭也算相熟,這孩子長的像其母多過像其父,皮膚白皙唇紅齒白,很是讨人喜歡,與他老子那種死闆面孔大不相同。如果與鄭婉站在一起,便是對金童玉女,因爲這一點,範進對這個相貌俊俏的孩子很喜歡。見他哭的傷心,便走上前去遞給他一塊手帕,又拍着他的肩膀道:“不用怕,有我們在,沒事的。”

侯守用也通醫術,上前來先搭了脈,連忙取了幾根随身攜帶的長針先刺了幾個穴位,花正芳喉頭咕隆一陣,猛一張口吐出一大口和血痰液,這口氣才喘上來。侯守用道:“命總算揀回來,但是情形還是兇險,得找好的郎中才行了。達智橋這地方沒什麽名醫,加上天色太晚,怕是郎中不願意來。”

範進道:“我記得這裏有個長春堂的錢妙手,上次我介紹過的,怎麽沒找他麽?”

沙氏是個妾室,在家裏沒什麽地位,平素不敢說話,隻是此時不開口不行,才懦懦道:“錢先生的診金……還有那些藥……”

她低下頭,手緊緊拉着衣服角,很有些局促不安,範進皺着眉頭,從懷裏摸出一塊銀子放到桌上:“隻管報我的名字,藥也從他那裏賒,銀子我和他算就是了。現在找個人去請,他若是不來,我找人和他算帳。”

花繼蔭擦擦眼淚道:“範叔叔,我去。”

“你個小孩子去什麽?找個窮街坊,給他拿點腳錢不怕他不去。”

侯守用與花正芳的權柄雖然大,但僅限于刑部體系内,對普通百姓而言,其實意義不大。這種權力對普通百姓影響有限,在民間說話還不如一個兵馬司小官來的有用,加上天晚,錢妙手這種名醫通常就不會趕路過來。

可錢妙手本人是西大乘教的信徒之一,算是李夫人的教友及部下,範進本人不在大乘教裏,卻有李夫人的面子,在京師大乘教裏說話極是好用。過了不到一頓飯時間,錢妙手便帶着弟子趕到花家,一番忙碌下來,總算是轉危爲安。

看着花正芳沉沉睡去,沙氏與花繼蔭兩人拉着錢妙手不住道謝,錢妙手擦着頭上汗水,“不必謝我,醫治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我也隻是略盡綿薄而已。府上哪位當家,咱們有話到外面說幾句。”

侯守用與錢妙手來到院裏,沙氏低着頭,站在那裏都顯得很尴尬,更别提說話。倒是花繼蔭走到範進面前,跪倒在地道:“多謝範叔叔大恩大德!”用力地磕起頭來。

範進一把将他拉起來,用手帕擦着他臉上的淚水,“幹什麽?小小年紀這麽用力磕頭,不怕把腦袋碰壞了讀不了書?叔叔很尊敬令尊的品行,再說咱們兩邊如同一家,一家人做點事,你這樣倒是生分了。你已經是個男子漢了,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要把這個家的責任扛起來,才能讓母親少操點心。别擔心,有我們這些叔伯在,一切都會變好的。”

侯守用這時從外面進來,安撫了沙氏幾句,囑咐着她按時伺候着花正芳喝藥,就拉着範進走出花家。

範進道:“恩師不在這裏守着,反倒拉弟子出來,想必是花老的情形不大好?”

侯守用默然無語,直到走出一段路,猛地站住身形,語氣嚴肅地問道:。“退思,你跟爲師交個底,如今和張家到底是個什麽關系?你在張家到底能不能說進去話?”

範進的态度也嚴肅起來,“回恩師的話,弟子與張家的關系,不敢說有求必應,但如果是談交易的話,還是有資格坐下來說幾句話的。”

“那就足夠了。你替爲師跟張家談個交易,幾天之後我會上一道奏章,彈劾次輔呂調陽怠惰公務,不肯盡心,奏章遲遲不能批複,以至政令不行。指其或爲才具不足,或心不在焉,請朝廷嚴辦。如果有必要,我還會上一道申請奪情的奏章。”

以一個給事中參劾次輔,自然是冒着極大的風險。雖然從名義上,給事中作爲言官,有着彈劾百官的權力,所做的也是自己份内工作。但是沒人是白癡,自然明白這樣做對一個給事中而言,要承擔多少風險。即便呂調陽沒有什麽門生故舊,可朝堂上那麽多大佬,不管誰想要維護呂調陽,都可能反手一擊,把侯守用打成渣渣。

按說這種事即使要做,也是江陵黨的人出面。先由小卒出手撩撥幾下,找到機會再由大人物出手,給呂調陽造成真正的威脅。擔任先鋒的很可能要承擔一些後果,再由本系統的大佬事後給予補償。至于奪情奏章,這東西搞不好是要身敗名裂的,一般的部下都不願意幹這種苦差。

一直以來侯守用都保持中立遊離狀态,不怎麽參與朝堂上的山頭,按說是犯不上承擔這種苦差的。這回主動跳出來當急先鋒,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手筆,其所求的補償肯定不少。範進沒說話,隻看着侯守用,想着恩師到底會提出什麽條件,事後要什麽補償。

“我自己不求什麽,不管是貶谪也好,還是罷官也罷,我都認了。在家鄉我也有些産業,即使丢官也不至于餓死。我上這道奏章的要求是,爲繼蔭求一個恩蔭監生。”

“爲繼蔭?這……弟子想不明白。”

“這沒什麽可想不明白的,方才錢妙手對我說了,花兄的日子……不多了。”侯守用神色沮喪道:“他的病已入膏肓,非人力所能及,即便以錢妙手之能,也不過是拖延時日而已。花兄的陽壽不會超過半年,至于病因,一是操勞,二是缺乏補養。酸翰林窮給谏,即便是言路上,做官窮成他這樣的也不多見。本來他是有機會活下去的,隻要他人靈活一點,有些事可以放放手,當做看不見,就有人謝他大筆銀子還不用承擔什麽責任。可是他不但不肯放人過關,反倒廢寝忘食查遺補缺,隻求讓奸惡之徒,難逃恢恢法網!爲師做了這麽多年的官,人接觸的多了。忠奸善惡,清廉貪婪,什麽人都見過,花兄是最令爲師敬佩的一個。他這個人有很多毛病,一些毛病連爲師也看不下去,但是他的人品無可挑剔。即便是與那位海筆架相比,也未必遜色。放眼國朝上下,若以才具花兄或不算出衆,但以操守論,放眼國朝,也無幾人能與花兄比肩!即便是張江陵,論治國輔政,爲師自認不及,可若論品行操守,爲師勝他一籌!而花兄勝我十倍百倍!這樣一個好人,卻落這麽個貧病而死的結局,爲師心中不甘!”

他深吸一口氣,“做了這麽久的官,自以爲見多識廣,于天下事都看的淡了。尤其是做了許多年親民官,見了太多的冤案,也見了太多明知其惡貫滿盈卻又不能抓不能碰的人,自以爲已經萬事不上心。可是今天得知花兄的病情,爲師總覺得心裏窩了一口氣,不做點什麽,心裏實在交代不下去,我得爲花兄做點什麽。”

範進點頭道:“這是自然。我看了花家,并沒有壽闆,如果花老真的到了那一天,隻怕會很麻煩。”

“這事就着落在你身上了。他連吃飯都有問題,房子也是租的,欠的京債是爲師幫着還的,又哪裏有餘力辦壽闆?這事你來辦,壽闆一定要好的,爲師知道你辦的到,也知道你有這個力量。接下來,我們要談的是繼蔭。”

“這孩子挺可愛的,也很聰明,但是做監生,實在太小了點吧?而且按律,庶出之子也不享受蔭封。”

“若是按律,你我現在的皮都被剝下來挂着了。”侯守用哼了一聲,“花兄在句容,其實也多少有些産業,可是其正室十分兇悍,聽說花兄在京師納了一房小妾,又生了兒子,便不再給京師送錢,也不讓家中子侄到京裏來,兩下基本斷了往來,否則花兄的日子也不至于艱難至此。花兄有個嫡生子,論年紀可可能比你還要大一些,早就蔭了監生。花兄當日就跟我說過,一直覺得對不住京師的母子。沙氏雖然是個窮人家的女子,跟他時也不是完身,但終究年紀比他小那麽多,相貌也很俊俏。嫁人的話,總歸能得到點什麽,可是跟了花兄吃喝用度都不比在家做姑娘時好到哪去。又要操持家務,有時還要幫人縫補漿洗貼補家用,沒享過福。至于繼蔭年紀又小,如果花兄一去,母子兩人不知以何爲生。所以他一直想給繼蔭留下點什麽安身立命的本錢,如果能蔭個監生,将來便可下場應試,得中一個功名,沙氏的後半輩子就有依靠了。這事爲師辦不下來,隻有讓張家人出面才行。”

範進道:“這事我會去和張家說,花家這邊,壽闆的事我來想辦法。沙氏自己有什麽想法沒有?如果給繼蔭辦下了蔭監,可是沙氏自己想要改嫁,事也有點難辦。弟子聽說,有不少京師爲官的納了妾,等到外放時,小妾就會離開,畢竟京師吃好住好,不是外地可比,她們不想離開家鄉。”

“這個,爲師會去問問看。即便她想改嫁,繼蔭也得姓花,這事由不得她做主。你去張家辦這件事,隻要張家答應一個監生,爲師就去碰一碰呂調陽!”

“恩師,這事弟子自當效命,隻是恩師您自己,就無所求?”

侯守用一搖頭,“當初爲師教過你,做官如做文章,一定要守住自己心中的規矩。可是如論守規矩,我們加起來也比不過花兄。他守了一輩子規矩,結果就是死後連壽闆都沒有,現在都不知道死屍怎麽回鄉。兒子想要做個監生,自己都無能爲力。如果守規矩的結局是這樣,那這個規矩守或不守,就沒什麽意義了。我今後要怎麽做,會自己考慮清楚,但是不管我想要什麽,都會靠自己的本事賺回來,至于眼下,我隻要繼蔭他有個好出身!”

“恩師放心,弟子自當全力以赴!”

辭别恩師轉回家中的範進,對花正芳的遭遇也頗爲同情,隻是世事如此,自己的同情改變不了什麽,即便是想要延續其壽命也做不到。當下還是要把注意力,放在朝局上。

與範進一樣關心朝局的人還有很多,這些人的立場,關注點以及目的各不相同,但是關注程度不分上下。包括張府來往出入的人,以及張居正的動向,都在這些人關注範圍内。

以首輔的地位和權威,這些人是不敢妄動的,但現在既然張居正要丁憂,内閣裏他又不去當值,這些人的膽子也就大起來。根據消息張居正現在正忙着爲老父舉辦喪事,而且已經向朝廷上了丁憂奏章,又聯系船隻準備南下,看來去意已決。

這些人的心至此徹底放下,認定張居正不會再成爲威脅,私下裏爲此召開了不少酒席宴會進行慶祝。至于張府的吊唁規模如何,有多少人參加,又或是有誰出入,他們倒并不在意。尤其範進這種身份的人,出入張府的次數雖然頻繁,但是在這些人眼中,也不過就是蝼蟻般的存在,不值得自己關注太多。

而在張府之内,名爲範進的蝼蟻卻正和宮中派來慰問張居正的馮保對面而坐,滿面嚴肅道:“馮世伯,等今天萬歲與張相見過面,您這劑藥就該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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