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解圍

一切發生的極快,眨眼之間,範進就已經來到馮邦甯身邊,大多數人甚至沒搞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就隻見到這書生已經與一身紅蟒的錦衣堂官并肩而立。北風吹過,片片衣衫如同蝴蝶飛起。範進那件珍珠毛大襖上,多了幾個窟窿。兩名貼身保護馮邦甯的好手,終歸是沒能把他攔下。

範進的手在馮邦甯肩頭輕輕拍着,用的力很輕,出手也不快,看上去沒有什麽惡意。但是馮邦甯怎麽躲閃掙紮,甚至揮拳去打,範進的手依舊落在他的肩上,隻用另一隻手抓住他的腕子,一臉誠懇說道:

“馮将軍别激動,你聽我跟你解釋,大家自己人,動拳頭多沒意思,傷感情啊。大不了你罰我喝酒好了,是一杯是十杯,你說多少是多少,我絕對不打折扣好不好?我是個讀書人,不比馮将軍是武将,動武怎麽是你對手,你跟我打就是以強淩弱。馮将軍這麽高大威猛,玉樹臨風,肯定不能做這種事的,對不對?你看,我就知道你是講道理的人,剛才隻是大家溝通有點困難,現在就不動武了,這不是很好?和平與發展是當今大明兩大主題,有什麽問題不能坐下來談的,對吧?”

他一臉和氣的模樣,拍着馮邦甯的肩,仿佛兩人是極投契的朋友,而馮邦甯也沒讓人上來幫忙,搞的一幹錦衣衛也有點搞不清局面,不敢随意出手隻能在那裏看。隻有馮邦甯自己知道,範進那看似無力的手,如同一隻鐵鉗,将自己的腕骨夾得生疼,手腕感覺随時可能碎掉,半邊身子都已經發麻不聽使喚。

拍在肩膀上的巴掌,看上去隻是友好的拍打沒什麽力,他自己卻感到如同一柄大錘,在自己肩上來回的砸,直震得眼前發黑,髒腑顫動,心底一陣翻動,一張口,又是一堆穢物吐了出來。

範進的手從肩膀挪到了後心,似乎是怕馮邦甯嗆到,用力爲他捶打。“小心,一定要小心。帶酒上崗是不好的,尤其剛吃早飯就喝那麽多,不利于你的肝髒。肝髒知道吧,就是這個位置……如果壞掉,是要人命的。還有這裏,這裏是胃,過量飲酒或是強大外力襲擊,引發胃出血的話,當時看不出來,但是也會導緻死亡,很危險。你看你喝了這麽多酒,最該做的就是找地方休息,把酒吐幹淨然後睡一覺才對,怎麽能出來吹冷風呢?如果中了風邪,搞到自己半身不遂,癱瘓不起,這麽一位大明将才,不就毀了?這是國家巨大的損失,我們得避免啊,馮兄,一定要愛惜身體啊。”

他每說一句,手就在馮邦甯身上挪動一個位置,那兩名護衛四目相對,都搖了搖頭,心知此時如果出手,搞不好會連累馮邦甯沒命。這書生指的都是緻命要害,如果他用力一擊……自己怕是要全家死光,隻好裝聾做啞一語不發。

馮邦甯怒道:“書生,你有種弄死我,我不信……”話隻說了半句,範進的手就在他背上輕輕捶打了一記,一股巨大力量襲來,砸的馮邦甯眼前一花,後半截話說不出來,光剩了咳嗽。

“你看看你,肺也不好啊。年紀輕輕咳的這麽厲害,如果咳出了血可怎麽辦?這可該找個郎中好好看看,順帶要忌酒,真的要忌啊……”

“東廠辦事,百姓回避!”

一聲清脆的吆喝聲中,幾聲馬鞭爆響。在這熱鬧的崇文門口,幾騎快馬奔跑而來。馬上人皆是尖帽白靴,黑色棉衣,爲首者則是一身圓帽皂靴,馬的速度很快,馬鞭如同靈蛇般飛舞着,将擋在路上的人打的四散奔逃。

見到這幾個人,金有餘臉色蒼白,連連嘀咕着,“禍事,禍事了,怎麽來了這些魔王。”甚至顧不上自己的貨物,拽起周進就往一邊跑。周進道:“姐丈,範老先生還在那,還有我們的貨……”

“還要啥貨?人沒了,要錢有啥用?你知道這是誰不?番子!殺了人都不用償命的,沒事往他們眼前晃什麽!”他聲音壓的極低,咬着小舅子的耳朵說明對方身份,還偷眼向那邊看着,生怕番子兩字被這些騎士聽了去。

這時城門處已經亂了套,商人們四散奔逃,各色貨品丢了一地。駿馬踏翻籮筐,馬蹄毫不留情地踩踏過去,将各色貨物踩得稀爛。就連方才還氣勢十足的錦衣衛,這時都有些慌張,戰戰兢兢地站成兩排,等待這幾人的檢閱。

來人直到馬車附近才勒住坐騎,爲首者跳下馬,先朝姚曠抱拳道:“姚兄!我這催了馬追你,卻死活沒追上,讓你搶了先了。範公子在哪?你可是答應,替我向範公子求幅畫的,賴帳可不成。”

說話的人年歲三十出頭,一張長方馬臉,吊眉三角眼,長鼻薄唇,生就的是刻薄之相,此時偏又做個笑臉,模樣就越發有些醜怪了。商人裏有人小聲道:“東廠徐千戶親到,這回有熱鬧了。”

“馮家大管家,張家二管家,這兩撞上也不知道誰赢誰輸。”

“我看八成是張家要落下風,馮家帶着番子呢,這些人誰又惹得起?”

姚曠此時朝着來人拱手道:“小野兄說笑了,答應你的事,誰又敢賴帳呢?不過姚某隻是個奴仆,開口求人自無妨礙,但能否求的成,我可不敢打這個包票。若是事不成,你可别見怪。”

那徐千戶哈哈一笑,“姚兄是胸襟如海之人,幾句閑話,别往心裏去。”說話間他已經一路走向範進與馮邦甯,大步流星步伐有力,身上的玄色鬥篷被風吹得獵獵而起,越發顯得有幾分威風。

距離範進近了些,他行個禮,盡量把聲音放得柔和:“範公子,在下東廠掌刑千戶徐爵,這廂有禮了。我家公子不合多吃了幾杯酒,差點鬧了場笑話,還多虧範公子護持着,沒出大亂子,關懷我家公子的人情,小的也記下了。你們二位歲數相當,一文一武,日後是該多親多近,不過眼下,還是把人交給小的吧。”

說話間,徐爵已經伸出那如同雞爪的雙手,向着範進做了個接的動作。範進倒也不爲難,輕輕一退身,“徐戶侯可留神,你家公子喝的不少,别吐你一身。”

馮邦甯在這段時間被範進一番充滿熱情的拍打,已是眼前發黑痛徹肺腑,偏又好面子不能叫出聲來,忍得艱難。眼看徐爵親至心頭一寬,張開口,一口穢物劈頭蓋臉過去,徐爵隻将胳膊一擡,那件大鬥篷如同盾牌一般,把這些東西全都接了下來,頭臉上并未落下。随即伸手解了系扣,将鬥篷就那麽丢在地上,攙住馮邦甯道:“公子,您可慢着些,大早上吃這麽多酒,可是不大好。”

馮邦甯用力一推徐爵,“你……别管我。快點,把這個書生和這小娘們都抓起來!把他們帶回東廠,我要他們知道厲害!”

徐爵紋絲未動,反倒是賠笑道:“公子您喝多了,這醉話小的可不敢聽,一聽啊,就是有意損您和老爺的名聲了。您在這本來是接人的,這一喝多,就什麽都幹不了,我說你們幾個,是誰挑唆着公子喝酒來着?回去别廢話,自己找管家領家法,否則我就親自動手了。”

他那雙三角眼掃過去,幾名馮邦甯的護衛全都吓得身上一寒,莫名打個寒顫。徐爵又朝車裏一拱手,“小的徐爵,奉我家老爺之令,特來送您回府。路上有點事耽擱了,鬧了場誤會,歸根到底都是小的沒用,若是早到一會,也不至于鬧場笑話。您要怪,就怪小人。”又朝範進一禮道:

“小人徐爵,在京師地面也算有點字号,範公子這些時日在京若有用小人之處,隻需招呼一聲,小人一定赴湯蹈火,爲公子效力。久聞範公子一支妙筆,嶺南丹青第一,改日還想勞您大筆,賞幾幅畫下來呢。”

馬車内,張舜卿的聲音傳出來。“徐管家不必客氣了,我們剛回京城,急着回府,就不多留了。今日之事,皆因酒字而起,還請徐管家平日多多規勸貴府公子,飲酒傷身少飲爲妙。範兄,我們走吧。”

範進點點頭,上前拉起薛素芳的手,隻覺一片冰涼。他低聲道:“沒事了,跟我走吧。”

薛素芳并未開口,低着頭随着範進走到車邊,飛身上車。全程表現很是自然,又低着頭,并沒人注意到,随着女子走動,在風中灑下的那點點淚珠。

有了這段插曲,東廠的番子并沒有參與護送,好在也到了京師内城,不至于再出什麽風險,一行人過了崇文門,就向着相府方向前進。範進派關清去金有餘那打問了他們在哪住宿,又特意囑咐,他們一定要等自己,有話要說,然後才随馬車而去。望着範進遠去的背影,金有餘小聲道:

“乖乖,這範大老爺居然能和相府說上話,這回怕不是出門遇貴人。他老舅,你這下怕是要發啊。”

周進也有些發呆,過了一陣,才搖頭道:“大家萍水相逢,咱隻不過是幫人家推了幾回車,還想要啥?人家是舉人老前輩,指點我這個後生晚輩幾篇文字便是天大恩惠,哪會有什麽其他關照。再說聖人留下的,是教人安身立命,修身治國的學問,是做人的道理。這裏面,可沒有靠人提攜,投機鑽營這一條。你們做你們的生意,我讀我的書,功名富貴都在萬卷書内,不用靠他人關照,咱們走。”

姚曠是名士風範,腹笥亦寬與範進交談沒有障礙,很有些共同語言。一路上邊走邊談,顯得很是投契。既見了張府管家,範進就不敢太放肆,不但人不敢再鑽到車廂裏,就連和張舜卿說話都不敢。後者顯然也知道輕重,自從見到姚曠之後就很少發言,安靜地坐在那裏,一語不發。

車廂内,薛素芳看着張舜卿的模樣,總覺得她在一點點發生變化。這倒不是說她的容貌或是身體有什麽明顯不同,而是整個人的氣質上,在一點點變更,在船上那個美麗而又充滿活力的美婦漸漸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尊制作精美,巧奪天工的雕塑。從各個角度都挑不出瑕疵,但就是沒有生氣。

外面姚曠正在不着痕迹地打問着範進的一路上的情況,範進回答的也很妥帖,兩下說說笑笑,絲毫感覺不到是在盤問的意思。問了一陣,姚曠開始發出邀請,請範進到府中居住,範進随即委婉地拒絕了,并表示改日登門拜訪。接下來,大概是要告辭了。

估算着行程,也差不多到了告辭的時候,張舜卿忽然壓低聲音對薛五道:“薛姑娘……對不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等你到了我這個位置,就會理解我的感受,所做的選擇,多半也與我一樣。我已經把什麽都給他了,沒辦法接受一個女人來跟我分享他,我想要他的全部,就像我把自己的全部都給他一樣。”

薛素芳點點頭,以同樣低微地聲音道:“大小姐,我明白的。”

“薛姑娘,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或許還要說我矯情,可我還是得說,我其實很羨慕你。你能做你自己的主,想要嫁誰,就能嫁誰。我……不如你。就像現在,我想看看退思是否受傷,一切是否安好,卻也隻是想想,連一步都不能動。這段時日退思就請你多多費心照應着,我将來……一定爲你找個好人家,保你一世富貴,不受欺淩。”

範進告辭的聲音已經傳出來,薛五冷笑一聲,伸手抓起包袱,對桂姐道:“咱們走。”伸手撩起車簾,人便跳下車。範進這時也正向姚曠告辭,見她也下來,姚曠愣了愣,正要說什麽,薛素芳搶先道:“我是範公子雇的護衛,現在差事辦完,該算帳了。這馬車你們相府自己跟車夫算錢吧,我就不管了。範公子,我們走吧。”

姚曠道:“原來如此,那小人也就不多留了。隻是相爺有話,請範公子務必這一兩日間來府中飲宴,相爺要當面酬謝公子。馮邦甯那邊……範公子不必擔心,京師是有王法的地方,馮邦甯再怎麽膽大,也不敢過分。”

範進笑道:“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明君賢相俱在,學生未犯王法,自無所懼。”

姚曠點頭道:“範公子有此膽略,那便最好不過。那位徐爵徐小野是東廠的人,讀書人有事不要找他,否則名聲不好。範公子如果真有什麽爲難之處,隻管來找姚某,在下定當盡力而爲。”

兩下分了手,範、關兩人牽着騾子走在後面,有意與範進、薛五拉開些距離,方便他們說話。薛素芳看看姚曠一行人的背影,并沒與範進太過親昵,仿佛隻是普通的護衛與雇主的關系。風中送來薛五那刻意壓低的聲音:“範公子……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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