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發解

“人得喜事精神爽,眉飛色舞氣高揚。鄉試秋闱發了榜,我的名字在上方……”

範莊,範宅之内。“捷報貴府老爺範諱進,高中廣東鄉試第二名亞魁,京報連登黃甲。”的大紅報條,貼在了範家門首。

與一品香的房子一樣,在範進中舉之後,範家的門樓也被人砸了,然後又重新裝修一新,比原來的更爲氣派,村口已經有工人在準備修牌坊。舉人在金沙鄉已是令人仰望的存在,加上範家當下的生意其實也是靠着範進的面子在做,是以這牌坊修的也就格外用心。由全鄉攤派款項,不計工本,務求越大越氣派越好,于範莊而言,亦是莫大榮光。

範進在房間裏踱着步子,小聲唱着西皮流水,而眉目間的喜色,則是怎麽也掩蓋不掉。

農曆九月初三,距離那場鄉試以及随後的鹿鳴宴拜恩師結束,已有近十天時間,他在家鄉的日子亦不會太長了。

他最終距離解元還是差了一步,這一步的原因後來也查出來,潮州林夢楚在第一天考試中,一個人做了二十三道題,是這一科唯一一個通讀五經的怪才。這樣的人中解元其實倒也沒什麽可說,就範進自己來看,如果自己是考官,也會這麽點法,畢竟文章差距擺在那,這是沒什麽可說的。

二場的卷子裏,林夢楚的論和表寫的水平也極高,所不如自己的,則是判的部分。比如他認爲富家小姐應該嫁給那個公子,因爲這是父輩已經答應的婚姻,從維護禮法以及社會穩定的角度,就必須執行約定。卻不知這是一起已經客觀存在的案子,而且核準判決的是淩雲翼。他這種态度實際是和總督背道而馳,肯定不會招人待見。

這對林夢楚而言,倒也沒什麽可指責處,畢竟是個從沒任過實務的書生,在理事上有所欠缺,并不能算是什麽了不起的短闆。何況從他的履曆來看,他也未必願意當地方官。中進士,選爲庶吉士入翰林院,清流華選才是他的理想規劃,判這個環節怎麽樣,對他而言也影響不到。

饒是如此,這個解元在廣東高層還是引發一些波瀾。淩雲翼在鹿鳴宴上雖然沒有公開表态,但是對林夢楚不冷不熱,提醒他戒驕戒躁,不可因一時成績沾沾自喜,會試才是檢驗學子的最終場合,拉着第二名亞魁範進諄諄教導,視同子侄,傾向上已經很明顯了。

好在鄉試終歸是有着自己流程的固定工作,寫序齒錄、拜房師、拜座師,一切如常,不會因爲總督的态度,就影響到哪,輿論上也不會引發什麽後遺症。薩世忠等人雖然在賭解元上輸了錢,但财大氣粗,也不大當回事,還是包了紅袖招,把範進叫去大吃大喝,開了幾天流水席。

陳望在這次鄉試裏終于成功考中舉人遂了蘭姐兒心願,其生性懶散不會再去考進士,但靠着舉人頭銜,也足以自足。紅袖招的應酬蘭姐自己也出了一部分款,用心當然也是酬謝範進。

接下來進京趕考,廣州及家鄉這邊,都需要這些關系的護持幫助。固然羅山戰役結束,但是有林海珊這條線,一邊倒賣番貨過來,一邊賣出糧食鹽鐵,兩下有着利益上的關系,合作上隻會更緊密。

等到廣州諸事安排大概,範進便帶了梁盼弟與胡大姐回鄉向母親辭行。這兩日家裏的客人也往來不斷,許多範進從沒見過的老世交,親近師兄弟牽豬拉羊的來道賀,随之而來的,則是一筆筆額外的财富。

“廣州城一處瓦房……這房我知道,地段不錯,不過房子不行,大嬸要住進去,就得重修一下。好在咱們現在有錢,重修不算事。”

“兩間南貨鋪寄在老爺名下……這鋪子我倒是也聽說過,生意不錯。”

“村西一百三十畝田……大姐兒,那田什麽情形就得問你了。”梁盼弟撥拉着算盤珠子,把算盤打的山響,一邊運筆如飛,在帳簿上寫上範家這段時間進項。

範母雖然看梁盼弟依舊不順眼,但是範進既中了舉人,胡鬧些也就随他,若是中了進士,就算弄幾屋子女人,也是祖上光彩。再說比起清樓裏的女子,梁盼弟隻是年紀大些,好歹知根知底。範進又說大戶人家的少爺其實房裏常有個大丫鬟,從小照顧飲食,知識一開立刻收房,年紀也比主人大上不少,這叫富貴人家的體面。

既然兒子中了舉,說話想必都是對的,想着自己已經成爲富貴人家的成員,就得學着人家怎麽趕時髦。範母除了抽上水煙以外,對于這大丫鬟也得試着接受,不管心裏怎麽别扭表面上總也會敷衍,兩下相處模式勉強還算過的去。

論起算帳範母實際不在行,随着範家家業越來越大如何管住這片産業,不讓屬于自己的财富外流就是個問題。作爲出身貧苦的婦人,範母自然不會容忍有人把屬于自己的收成租子納入口袋裏,她需要個合格的管家加帳房先生,似乎梁氏也不錯?

見自己的靠山對梁盼弟态度漸漸好轉,胡大姐感到了巨大危機,此時連忙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甲首家的田地,不能打那的主意。”

範母笑道:“怎麽不能?我兒如今已是舉人,範莊田地就都是我家的,還有什麽不能的?”

自範進中了舉人,整個範莊乃至金沙鄉都沸騰起來,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獻土。其實舉人和秀才優免額度是一樣的,都是八十畝田,二丁役。可舉人有了做官資格,屬于官員預備役,與縣令投帖子,都可以以兄弟相稱,爲了維護官員體面,沒人會去查舉人的田有多少,丁有幾個。

凡是投到舉人門下,把身份變成仆役,就會從朝廷的黃白冊頁上消失,從此不需要承擔名目諸多的役差。是以老百姓甯可子弟不能科舉,自己從自由人變成奴籍,承擔比官府地租更高的租稅,也要投獻在書生門下,就是要躲掉服役。

金沙無舉人,現在整個鄉都要把資源寄放在範進名下,希圖着躲避掉力役這幾天送田送人送店面的不知有多少。還有人将自家的閨女收拾整齊,送到範家來,說是伺候老太太。可看那女子的模樣,多半是想趁着範老先生不曾進京,先懷上範家骨血擡舉身份。

于範母而言,在她半生時間裏,還從未有過如此威風快意的時刻。一個個甲首甚至是族長在自己面前俯首貼耳說好話,往日裏爲了一塊土地歸屬可以打出人命,現在則求着當自家佃戶。包括長樂鄉,都開始要把土地寄到範進名下,跨縣投獻,更讓範母覺得整個人都變的輕快起來,仿佛一朵雲彩承載着自己,正在漸漸上浮。

“娘,這田地可以要,但是稅也得交。”範進從外面走進來,先施了禮,後又給母親裝煙。胡大姐兒連忙搶着道:“這是女人該幹的活,你是大老爺,不能做。”

“沒什麽不能的,等我進京考進士,再想裝煙也不容易。我先裝,以後有你裝的時候。”他看着母親笑了笑,

“娘,我知道您最近很歡喜,其實兒子也很歡喜。畢竟在鄉裏有面子,大家都要看咱們的臉色說話,這樣的日子才算生活。不過娘也要想想,制軍爲什麽對我這麽好?當初村子裏供我讀書,是要我做槍頭,爲村子裏争。制軍重用兒,一樣是要兒做槍頭,爲他沖鋒陷陣,這兩者間實際說不上什麽區别。”

“制軍身邊幕僚無數,能做事的人很多,兒子能做的其實也不是太多,最爲有用的,其實也就是推行一條鞭法。推行這法,是要得罪人的,有人送我禮物,但也有人要謀兒前程,想方設法找兒短處。如果我們家有了田,卻不交租,這便是一處破綻。鬧到官府裏,兒子的前程就算是毀了,到時候不但您的诰命落空,就連牌坊都要拆掉。”

範母道:“诰命倒是小事,可是兒你……竟然要丢前程?這天下的舉人不都是這麽幹的?”

“别人可以,兒子不行,誰讓看我的眼睛太多了?所以規矩要改一改了,兒子倒不是說東西不能收,不收得罪人的,再說也沒面子,所以送就收沒關系,就是别跨縣。像長樂的田,不能收,否則很麻煩。至于本鄉的田,收歸收,該交的稅也要交。好在現在行一條鞭法,交的起錢的就不用去服役,咱們整個金沙鄉的力差銀子也沒有多少,到年的時候讓三姐去衙門交了就是。還有村裏,都是親戚,不好拜在我門下爲奴仆,這些人的力差錢,咱們也交了,便當千金買義。這些人還要給咱家當佃戶,打下來的糧食換錢,也虧不了多少。”

範母搖頭道:“那太便宜他們了。種着咱家的地,我們還要給他們貼銀子交租?那這田不是成了賠錢的東西?”

範進一笑,“娘,這點田賠賺都不值什麽,咱家真正發迹也不指望田地,而是指望這個。”他用手在頭上比了個烏紗樣子,“等兒子有了這個,咱家還會缺錢用?就是現在,一品香加上兒子辦這生意,咱們村裏每年進項也不在少數,不會沒錢用的。”

範母歎了口氣,“娘這麽大年紀了,還有幾日可活?再說人吃多少用多少,都是前生修下的,誰也不能多吃一口。就算日日燕窩魚翅,我還能吃幾天?金銀于娘也不過是身外物。我是要給你和你的後輩兒孫置産業,當初咱們多窮你是知道的,将來你要娶妻要生子,兒子還要成親,這些都是要金銀使費。娘要給你留下一份鐵打的家業,這天下還有比田更穩當的?可你偏要把稅交了,娘是真不明白。這家業是你的,随你折騰吧,娘不管了。大姐兒,扶我回房去。”

等到範母回了卧房,梁盼弟才掐了一下範進胳膊,“你怎麽搞的?一共在家待幾天,還要惹大嬸不高興?”

“沒辦法了,總歸是要不高興一次。做了官就少不了得罪人,我這人你知道的,很容易就招人恨。到時候人家搞不定我,就要搞我家裏人。如果自己再不知道檢點,橫行不法的話,被人抓住把柄就很容易。我先從老娘這裏管起,老娘帶了頭,其他人也就知道,我是會罩着家裏人,但是會有個限度,超出這個限度,我就會先砍死這個撲街再說。”

梁盼弟也知範進說的是道理,猶豫好一陣才道:“你……真該成個親了。如果有個有本事有家族的娘子在這裏坐鎮,下面的族人就不敢亂來。我們這種沒名分的野女人,管不住誰的。成親吧……”

“我成過親了啊,娘子。”範進說着拉住梁盼弟的手,輕撫着她的那面銀戒。梁盼弟臉一紅,低聲說了句,“死相。”卻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當口院門再次被敲響,等開了門卻見胡屠戶帶着楊劉氏以及胡二弟走進來,楊劉氏到内宅去拜範母,胡屠戶卻拉着兒子在範進面前一起跪倒,大呼道:“小人胡三七帶子胡二前來拜見主人家!”

範進不知就裏連忙拉起父子問道:“胡大伯,你這是鬧的哪一出?莫非沒銀子使了?”

“主人想到哪裏去了?小人此來,是來拜主人的。請看,小人已經請志文公子寫好了文書,胡家一家四口,自願投身範府爲奴,日後我一家老小,就是主人家的奴仆,老爺想怎麽支派,就怎麽支派,不敢多說半句。來啊,随我再拜。”

這幾日想到範家當奴仆的人不少,遞了契的也很有一些,不過像胡屠戶這身份,範進一直視爲個不怎麽招自己待見的長輩,從沒想過他會投身自己爲奴,何況看他意思,還是要在範家長住,一時不明就理。隻聽胡屠戶道:

“主人此去京城千裏迢迢,身邊不能沒人照應。犬子胡二有幾斤氣力,可以爲範公子搬運書箱,負擔行李,吃多少苦他都不怕。至于小老兒,在府裏應個采買差事也不爲難,我那女兒可以爲主人侍寝,我一家老小,從今天開始,粉身碎骨,也要效忠主家,請主人收下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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