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劍門的宗門所在當然不會在這裏,沐劍閣不過是他們在天澤城中的一個落腳點而已,而舞劍營此時同樣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的臨時軍營當中。雖然各大宗門在淵澤戰區擁有較大的話語權,可也做不出在神城同盟的城市當中公然駐兵這種世情。
“師父,弟子明天一定拿下那個吞鲸城主,爲我沐劍門揚威!”
說話的是一名青年修行者,他便是羅晏陽的得意弟子,有沐劍君子之稱的郜文鴻,目前掌管着沐劍門的最強戰隊舞劍營。
一道柔和的目光自羅晏陽眸中閃過,郜文鴻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弟子,修煉不過八千餘年,已經是神尊颠峰,是下一代最有希望第一個晉階帝境的弟子,而郜文鴻不僅修煉天賦出衆,更是擅長陣道,精通統禦,舞劍營在他的率領下,戰力在淵澤戰區名列前茅,已經有呼聲是下一代掌門的繼承人選。
看到得意弟子如此慷慨激昂,羅晏陽倒也能夠理解,爲将者如果怯戰,那才是真正的悲哀,就憑這一點,這個弟子就不負自己的期望。
“沐劍門是淵澤戰區宗門力量中的龍頭,爲了維護宗門勢力不衰,這一次必須要出戰,哪怕因此而得罪神城同盟也在所不惜……當然了,利益攸關,我們得罪神城同盟也不止一次了。”
羅晏陽臉上先是閃過一抹不屑的笑容,旋即又變得凝重了起來:“文鴻,爲師知道你的戰績一向優秀。但是,這一次所要對付的吞鲸城不同,吞鲸城主手下這兩大戰隊曾經與魔紋巨人、紫毫牛族、魔齒海獅族的三族聯軍中殺出,其實力不容小觑,别的暫且不說,碧濤宗沒能堅持到援兵到來,有三位神帝坐鎮而依然被滅門,就足以證明其戰力了得,你千萬不可大意!”
“請掌門寬心!”
郜文鴻的聲音铿锵有力,“弟子必定不墜本門威名,全勝而回!”
“錯!這正是爲師所擔心的。”
羅晏陽搖搖頭,一臉的凝重:“文鴻,戰争,必須有勝負,但有些戰鬥,是不以成敗論英雄的。”
郜文鴻有些懵:“弟子愚鈍,請師父明示。”
“呵呵,爲師的意思是,這一戰必須要打,但爲師的要求是并非全勝,而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郜文鴻愕然擡頭:“師父,這卻是爲什麽?”
“你知道爲師與賀秋聲那老兒訂下的賭約吧?”
羅晏陽沒有回答弟子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爲師明明知道吞鲸城主手下的兩支戰隊都是精銳之師,卻依然與其訂下了賭約,這并不是爲師瞧不起那兩支戰隊。”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俗話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舞劍營确實而強,潛力巨大,但同樣的,淵澤戰區已經多年沒有和魔神一族展開大型戰鬥了,這似乎是一件好事,但從長遠來看,會造成戰隊的實力整體下降。吞鲸城主這兩支戰隊出現,正好将其當作舞劍營的磨刀石。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砥砺出!文鴻啊,戰隊戰隊,如果不戰,或者不是真正的戰鬥,他們如何能夠成長起來。但是,戰歸戰,我要求的是磨砺這支隊伍,讓它真正成爲宗門的戰劍,而不是要磨折了,這個度,你要把握好。而且爲師對你所寄的期望你也知道,無論如何,你自己不能有事,你的安危對爲師來說,尚在戰隊之上,明白嗎?”
郜文鴻心中感動,恭敬行禮:“弟子明白。”
“聽說那個吞鲸城主的修煉時間也不是很長,天賦出衆。”
羅晏陽感慨道:“年紀輕輕便主持一座神城,如果給她時間和空間發展,說不定真的能夠成爲一代豪雄。可惜了,她不應該出現在淵澤戰區。對了,你要弄清楚她的行蹤,這一戰她即便敗北,想要一戰而攻取吞鲸城,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會付出巨大的代價。所以,決不能進行攻城戰。”
“是,弟子明白。”
郜文鴻應道:“今日白天一戰之後,她暫時栖居于碧濤谷,一方面是搜刮碧濤宗的财富,另一方面是休息整兵,白天的戰鬥恐怕也不是無損。弟子已經派人全方位監視。”
“你一定要記住,強龍不壓地頭蛇。”
羅晏陽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在淵澤戰區,我們是地頭蛇。而在如今的碧濤島,她們卻是地頭蛇。”
“是,弟子明白。”郜文鴻俯首受命。
……
天澤城,猶如一頭龐然巨獸卧伏在廣袤的平原上,在距離它不足百裏的地方,便是舞劍營的臨時駐地——這裏可沒朋一頂頂的帳篷,看上去可像是一座小型的城鎮,裏面的房舍和外面的栅牆,都是煉制出來的法寶,隻不過這些法寶并不是用于戰鬥的。
營地裏燈火晦暗,大多數修行者都呆在房間裏修煉,倒是毗鄰的天澤城依然是燈火通明,猶如一座不夜城。
天空中有幾分陰霾,月晦星稀,一片烏雲由遠而近徐徐靠近。在距離軍營不遠的一座丘陵的上方緩緩停下,遽爾,烏雲迅速下落,仿佛有一個黑洞,蓦然将烏雲吸了進去……不,那是一隻手,‘烏雲’現在變成一團拳頭大小的輕紗被握在掌心之中。
随着烏雲的收斂,一道道人影出現在丘陵之中,數息之間,丘陵表面便布滿人影。這些人飄浮在低竄中,悄然無聲,仿佛是夜竄中的一群幽靈。
“慕容師妹給的這件烏雲障果然是件好寶貝。”
嚴鏡山看了一眼手中的這團若有若無的黑紗,頗爲贊歎。這件寶貝是慕容纖纖的戰利品,不僅能夠飛行載人,最終要的是,它能夠将載乘的人身形氣息都籠罩起來,即便有強大的神識查探,也查探不出什麽異常。
“所有隊員注意,立即開始恢複神力,準備戰鬥。”
他收起了烏雲障,取出一顆丹藥放入口中,随即開始運功吸收丹藥的力量,恢複神力。
“這黑障靈傘果然不愧是件四品法寶。”魏然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飄動的那縷若有若無的黑紗。這層若有若無的黑紗,把他們的身影全都籠罩在内,外面根本看不見。這把黑障靈傘是老闆諸多四品戰利品中的一件,能隐匿人形,而最厲害的,卻是能夠阻止靈氣外洩。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動作都是如出一轍,大家都在盡快地恢複,以早些開始既定的作戰計劃。
蘭新垣不需要恢複神力,他打量着不遠處通亮的天澤城,嘴角彎了彎。淵澤戰區的這些勢力顯然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幾乎沒有任何防備。烏雲障雖然是件厲害的法寶,但能夠探查它的法寶、符陣,亦有不少種,甚至一些帝境強者的神識查探也能夠有所察覺。
但是,他們一種都沒有遇到,簡直是長驅直入。當然,這有敵人輕敵的原因,也有天澤神城的城主府放水的原因。事實上,淵澤戰區的這些宗門勢力已呈尾大不掉之勢,而神城同盟爲了所謂的和諧,沒有藉口不能對他們采取手段。而碧濤宗無巧不巧的這個時候與吞鲸城發生糾葛,抓綱上線倒也不能說全然是冤枉他們,而沐劍門等勢力藉此向吞鲸城發難,固然是要打臉神城同盟,但神城同盟卻也是借刀殺人,雖然将其定爲私人恩怨,不公色插手,但暗地裏,情報是少了不的。
此刻,這種松馳的防備在蘭新垣眼中,處處都是破綻,可惜,今天不是攻城來的,他有些遺憾地想。
對于神城同盟的這種手段,他認同歸認同,但并不說就可以接受,因爲這受到損害的,是吞鲸城的聲譽和實力,若不是神城同盟暗中表示會在某些方面利益傾斜,這口鍋他們絕對不背。
半個時辰後,所有人都恢複完畢。
劍營整齊地上升到約四百米的天空,蘭新垣望着前方的軍營,嘴角向上彎起,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輕聲道:“動手吧!”
嘶!
劍營蓦地發動。
路燈散發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今夜的的天澤城,呈現出一種少有的躁動,大量來自各個宗門勢力的修行者們在這裏激動地等待着,因爲明天他們将在沐劍門等大佬們的帶領下,去瓜分碧濤宗留下的蛋糕——諷刺地說,這裏面還有不少的碧濤宗弟子,慕容纖纖雖然下令殺死了一些碧濤宗的主腦,但實際上并沒有進行屠殺,目的就是爲碧濤宗留下種子。不過眼前這些人已經不需要了,他們已經加入其它宗門,并且成了帶路黨。
舞劍營和雲瀑營已經抵達天澤城駐紮下來,而其他各門派,也在緊鑼密鼓地召集弟子,來參加這場分割盛宴。
茶館和酒樓這樣的地方,早就是人滿爲患,就連街道上,也都到處是人。
忽然,街上的行人聽到城外的夜空中響起奇異的尖嘯,他們一愣,情不自禁地擡起頭。
遠處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身影掠過,帶起不絕于耳的嘯音。
嘶~
衆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遠處的這支隊伍的聲勢之駭人,絕對是精銳。許多人已經開始在猜測,這又是哪個門派趕來的精銳,這場盛宴,吸引了無數門派的目光。
“好厲害,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派來的,這可是大手筆啊!”
“嘿嘿,這下明天有得瞧了!”
衆人更加激動,議論紛紛。
郜文鴻從沐劍閣出來後,迳回舞劍營,沿途的沐劍門弟子紛紛向他行禮,衆人臉上都是難掩興奮。他們今天下午便趕到天澤城,在這裏安營紮寨,等待出擊。
郜文鴻的副手和一群弟子湊了上來:“大師兄,掌門怎麽說?”
“明天我們打頭陣!”郜文鴻笑道,眼中閃過一抹亢奮。
“太好了!”
“哈哈,讓雲瀑營那幫家夥瞧瞧咱們的厲害!”
舞劍營的修行者們歡聲雷動,十分激動。他們都是沐劍門最傑出的弟子,十年如一日的艱苦修煉,爲的不就是今天嗎?
忽然,郜文鴻皺起眉頭,耳邊聽到,嗡嗡帶着顫音的嘯音由遠及近。
他知道這是什麽,這是大隊隊伍飛過時會産生的嘯音,其他弟子也被嘯音驚動。
“哪個王八蛋不開眼,想從咱們頭上飛過?”有人忍不住喝罵。
不管是誰的駐地,從上空飛掠,是非常忌諱的,那簡直就是赤果果的挑釁。凡是需要在空中飛行,如果下方有宗門駐地或者城市,都是要繞行或者提前取得諒解,這也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雲瀑營到沒到?”郜文鴻忽然問道。
“兩個時辰前到了。”一名師弟答道。
郜文鴻臉色陡變,厲聲高喝:“敵襲!”
黑壓壓的修行者,像無數道怒矢,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在衆人視野内!
轟!
無數劍芒,如同流星雨一般,傾洩而下。
夜色,陡然間被耀眼的劍芒點燃,整個舞劍營的營地,悉數被從天而降的劍芒籠罩。
郜文鴻身旁的師兄弟們無不駭然失色,但他們到底是訓練有素員,一部分拼命催動護體神通和神器,護住郜文鴻。而另一些舞劍營修行者則一咬牙,高呼:“殺!”
數以萬計的身影逆着斑斓的劍雨而上,猶如成群結隊去跳龍門的鯉魚一般,充滿了一去不回的慘烈。
噗噗噗……
一名舞劍營弟子身上護體神光砰然粉碎,他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數十道劍芒,已經紮進他身體,數十朵血花綻放。劍雨中,密集的血花如同爆裂般,在這些舞劍營弟子身上炸開,屍體猶如下鍋的餃子一般,紛紛墜地。
氣勢恢宏的駐地瞬間被劍雨絞得粉碎,千瘡百孔,屍橫遍地。
“大膽!竟然敢到我沐劍門所在地方鬧事!”
一聲怒喝如同霹靂般炸響,緊接着,一名中年修行者手持一面暗紅色的旗幟,揮舞出一層層暗紅色的光幕。密集的劍雨,打在這些暗紅色光幕上,隻能激起一道道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