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是被陳新在路旁給踢醒的,這家夥昨晚随便找了個隐蔽的角落直接席地而睡,睡眼惺忪的他本要發怒,看到冷淡着臉的陳新後,他立刻換上了笑容:“大哥起得可真早,我們這就出發吧?”
“先告訴我,你那幾個朋友在哪?你們的遊艇又是從哪裏來的?”陳新想多了解點,然後再決定是否要讓他随行。
侯亮答道:“在市郊區,那邊的水位很淺,怪物也不會上岸,所以比較安全,至于遊艇是西湖景區的,我們後來找到的,正好在附近做點生意。”
陳新點點頭,聽起來還是有些可信度的,至于做什麽生意,不用想也知道,市區大部分被淹,水裏又有怪物,尚困在裏面的人,隻能夠坐船出來,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坐地起價的時候了啊。
陳新又問:“那你爲何單獨出來?”
侯亮無奈道:“市區的人越來越少了,生意不好做,我們總得找點吃的吧。”意思就是說他是出來看時機偷點東西的,當然也順便招攬點生意,比如說像陳新這樣的人,雖然大家都在朝外面逃難,但還是有不少人深陷其中,有人不想輕易抛棄自己的家人,便會折返回來。
陳新接受了這個回答,雖然他對侯亮還是保持着基本的警戒心,不過這是他弄到船的最快辦法。
雖然還是讓侯亮上了車,但陳新依然表現得非常冷淡,對副駕駛座上的侯亮警告道:“坐在車上老實點,尤其是手腳最好放在我看得見的地方,不然後果自負。”車子後座中都是各種物資,除了食物外,還有很多子彈以及手雷,這些東西讓侯亮看了暗暗心驚。
侯亮拍着胸膛保證着:“大哥放心吧,什麽不能做我懂的。”
距離市區已經不遠了,一路上侯亮依然表現得非常熱情,努力在和陳新攀談,他試圖想弄清楚陳新的身份和背景,本來他對陳新的配槍是有點半信半疑的,盡管仿真槍在國内也是被禁的,但不是弄不到的啊。
可看到那些手雷,加上車子的車牌,讓侯亮不由得更加震驚,他很好奇陳新到底是什麽人,這些東西是如何得來的,甚至忍不住想分一杯羹。
陳新并沒有接話,他沒有任何和侯亮交流的興趣,侯亮嘗試了好幾次後,終于也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一個鍾頭後,陳新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的一片汪洋,他看得吃驚,雖然昨晚那對夫妻和侯亮都告訴他城市被接連的暴雨給淹了,但陳新本來隻以爲最多到齊腰左右的水位,當然這也已經是很誇張的水深了,可是眼前的水面上,隐約隻露出了個屋頂,這還隻是城市邊緣地區,用侯亮的說法,這地方的水位算是比較淺的了,越是繼續深入,水就更深。
難以想象會是何等的暴雨,才能夠讓城市被淹到這種地步,而且陳新也覺得恐怕不會隻是下暴雨這麽簡單,估計和石門以及其中的怪物脫不了關系啊。
“我哥們在那附近。”沉默了半路的侯亮再次開口,知道陳新沒興趣和他廢話,這次他倒是言簡意赅,直接給陳新指路。
吉普車順着淺水區一路行駛,最淺的地方也差不多能淹沒半個輪胎了,小半個鍾頭後,吉普車停了下來,陳新已經看到不遠處有一夥人正朝着這邊指指點點,在他們旁邊,赫然停靠着幾艘遊艇。
應該就是這裏了。
侯亮随着陳新下車,然後先一步小跑過去,和那幾個人低聲交談着什麽,陳新打量了下,對面總共有六個人,四男兩女,年紀都不是很大的樣子,男人趿着拖鞋,穿着大褲衩,赤裸着上身,一邊聽着侯亮附在耳邊的低語,一邊眼光古怪地回看着陳新。
附近有零星的幾幢拆遷樓,已經是廢棄很久了,估計就是他們暫時的居住地點,旁邊總共有四艘遊艇,一艘較大的,三艘比較小的,大的遊船上堆滿了很多食物,但都基本被浸泡過,估計這些天他們都是通過往返城市内拖運出來的,也靠着這些東西在此度日。
“你要去城裏?”爲首年紀看起來稍微年長點的男人上前兩步問道,他的聲音中帶着比較濃的本地口音。
“是的。”
“具體哪個區?”
“西湖那邊。”
男人皺緊了眉頭:“那邊是最危險的,估計不可能會有活人了。”
“我知道。”
“你不是去找人?”男人又疑惑道。
“這和你無關吧,我隻需要借條船而已。”
男人皮肉不笑道:“看來猴子似乎沒和你說清楚啊,我們就這四條船,說是租借,但我們還是會随行的,不然你一去不回我們不是虧大了?我們當然得考慮下自己的安全。”
“那麽如果買下來呢?”陳新面無表情說道,他不想和其他人一起出發,尤其還是這些陌生人。
“你車裏一半的物資,包括你身上那把槍,那是真槍嗎?國内應該禁槍的吧,你從哪搞到的?”男人剛才已經聽侯亮提到過一些,他的眼神始終在陳新身上的槍上飄忽着,但眼神還是多有懷疑,畢竟陳新的年紀看起來比他也大不了多少。
陳新能看得出來普通人對槍械的渴望,他取下了手槍,在手中把玩片刻,輕輕一笑:“你可以親自體會下這是真槍還是假槍。”
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後退了幾步,各自警惕地取出了武器,都是些鐵棒或者菜刀之類的,陳新不以爲意,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籌碼:“租借也可以,但最多隻能有一個人和我随行,價錢隻能夠用物資來換,我可以提供相當于你們所有人兩天的食物。”
因爲不想讨價還價浪費時間,陳新的開價還算是公道的了,包括侯亮在内,七個人的兩天物資,就相當于陳新自己幾乎半個月的食物了。
男人沉吟片刻,又回去和其他幾個人激烈讨論着了片刻,他們站得稍遠,陳新聽得不是很清楚,模糊中大約能聽到他們似乎是在争論自己手槍的真假,最後男人重新回來,雖然還是有些不甘心的樣子,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過程比陳新想象中要順利得多,而唯一的随行者,則是侯亮,陳新本是可以直接要求不要任何人的,但離開後他的吉普車需要留在這裏看管,這些人怕陳新把船給開走,陳新同樣也擔心這群人将自己的車子給砸爛,然後将東西給搶走。
而侯亮,便算是陳新故意留下來的個“人質”了,因爲他能隐約看出來,雖然剛才說話的男人派頭很大的樣子,但從剛才他們圍在旁邊讨論的樣子來看,似乎侯亮在這幾個人中的地位很高,最後的讨論結果都是侯亮在做最後決定。
過程比陳新想象中要更加順利,然後便是物資的搬運,陳新直接給了兩天的食物,也不擔心他們反悔,鎖好門窗,拔下車鑰匙,陳新也不擔心他們會破窗而入,就算真的那麽做了,等自己回來,也有辦法讓他們将多拿的東西全部還回來。
陳新現在的心态很簡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懶得去幹涉别人的生存方式,但前提是别惹到自己。
其他幾個男人也已經将遊艇給準備好,因爲陳新準備是當天回來,所以陳新隻帶了點足夠午飯的食物,然後便帶着侯亮直接出發了。
侯亮坐在駕駛座上,動作還略顯生疏,不過這幾天他應該不是第一次開遊艇去城裏,對附近的路已經算是熟悉,這也是陳新帶他的另外個原因。
天已經漸漸大亮,但視野之内到處都是茫茫汪洋,越是往城市深入,水果然更深了,普通的民房和商店根本完全都看不到,隻有那些高樓大廈尚且留着一半在水面之上,有些地方還傳來了隐約的呼救聲。
活下來的人還是不少的,可是沒人敢下水,盡管渾濁的水流沖走了屍體和殷紅的鮮血,但陳新依然能夠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天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讓血腥味在空中彌漫一周多還沒有徹底散去,陳新知道除非有人主動營救,不然他們隻能在這裏等死。
侯亮則是無動于衷,他甚至會故意開着遊艇靠近高樓的玻璃窗附近,朝着困在裏面的人吹了幾聲口哨,裏面的人在咒罵,但已經有氣無力,削瘦的模樣也不知道多少天沒吃過東西了。
救他們出來,就等于要負擔更多的食物,侯亮他們那群人當然也不傻,除非是外面有人主動聯系他們,願意出價讓他們過來救人,不然他們是不會當聖母的。
陳新看了兩眼後就移開了視線,冷淡道:“不要浪費時間,我們需要在晚上之前回去!”他也不會多管閑事,可侯亮臉上那副小人得志般的笑容,實在太讓人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