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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顧言開着霍知珩的戰艦疾速沖破重重星石,就在即将追上那膠着的變異戰艦和被其鉗制住的飛行器時,盡管已經将戰艦提到最高光速,卻還是通過駕駛艙光屏,清楚地看到了飛行器被解體,一抹纖瘦的身影挂在正在燃爆碎裂的變異戰艦上,随之墜落星球雲層。
與此同時,星球上的無數戰艦淩空躍起,将燃爆的變異戰艦重重包圍。
“那艘變異戰艦已經在進入雲層之前被銷毀解體了,顧言!我命令你立即停下!”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霍知珩厲喝道。
然而,顧言非但沒有要停下來的意圖,還在疾速沖向星球雲層。
“你瘋了顧言?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還戴着暗星流犯的罪鎖,強行闖入星系中心,你是不想活了?”
霍知珩試圖操控戰艦讓顧言停下來,但此時戰艦主控權全在顧言手上,霍知珩根本阻止不了。
眼看着戰艦沖入雲層,霍知珩很清楚看到,嵌在顧言右手腕骨内側的隐形罪鎖感知到星球引力,幾乎是在一瞬間束縛住了顧言的軀體骨骼,四肢百骸在罪鎖的劇烈束縛中絞痛難忍。
那是每一個被流放到暗星的罪犯都會佩戴上的罪鎖,爲的就是防止被驅逐出星系中心的低等人類逃回來,髒污了星系子民的血統。
一旦流犯靠近星系中心的星球領域,桎梏在流犯身上的罪鎖就會發揮作用,隻要流犯在星球領域一分一秒,罪鎖所帶給流犯的疼痛也會随着分秒加劇,直至最終将流犯全身軀殼碾碎,徹底消失。
而顧言此時此刻承受的劇痛,正在随着流失的每一分每一秒而持續加劇中。
饒是如此,顧言仍然沒有要後退。
最後,戰艦在被重重軍隊包圍的變異煌族碎片以及飛行器解體碎片停泊了下來。
顧言手背上的骨節突出,青筋血管忽隐忽現地暴突。
他卻克制着,解下安全帶直接打開艙門躍下。
“我看你真瘋了。”霍知珩盯着顧言跳落艙門的身影不溫不涼地下了一句定論,隻得也跟着下了戰艦。
任誰也沒想到,這次碰巧趕上顧老爵爺到宛星這邊出差,顧老爵爺本就帶了人,一聽到太空警報拉響,直接就和星球基地這邊的軍隊一塊出動戰艦了。
好在讓人松口氣的是,那隻所謂的變異成戰艦的煌族人,在墜入雲層時,就已經燃爆解體了。
緊跟在燃爆的變異戰艦後面的,是新任指揮官霍知珩的戰艦。
所有人第一時間都以爲,是霍指揮官在煌族入侵星系中心星球領域之際,及時将其銷毀。
但很快衆人又看到,第一個從戰艦下來的人,并非是霍知珩,而是……半年前通敵叛國的、此時本該待在在暗星的顧言……
除了前往碎毀區域搜查墜機碎片的軍隊,其餘人跟着顧老爵爺一塊過來,看到一前一後從戰艦下來的兩人,所有人面面相觐,顯然對出現在這裏的顧言頗爲詫異。
顧老爵爺神色沉沉地盯着走向墜毀區域卻又被軍隊攔下的顧言,很清楚看到了顧言手腕上正在加劇禁锢的罪鎖,片刻後,顧老爵爺轉頭對霍知珩說:“把他身上的罪鎖解開!”
出于身份地位的階級有别,霍知珩先禮貌尊稱了顧老爵爺一聲,接着才說:“您應該明白,沒有聯邦總統的命令,并不能随意解除流犯身上的罪鎖。”
顧老爵爺卻沒有要跟他迂回廢話的時間,厲聲道:“我自會向總統請罪,立即解開!”
霍知珩等的仿佛就是這句話,輕挑了下眉道:“既然顧老爵爺親自擔保,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說着,側頭對攔住顧言的下屬下令:“解開吧。”
霍知珩讓下屬暫時解除了顧言身上的罪鎖後,看得出來顧老爵爺有話要對顧言說,便先率着人先往墜毀現場去了。
顧老爵爺一步一步走到顧言跟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神情肅穆地把這個昔日最爲引以爲傲的孫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緩緩開口道:“不是認了所有罪名,做好一輩子都不回星系中心的打算了嗎?怎麽,現在又反悔了?”
“有事。”顧言看着攔在跟前的顧老爵爺,簡練說了兩字。
顧老爵爺冷笑一聲,“煌族人不是已經被你跟霍知珩在空中銷毀了嗎?還能有什麽事?”
顧言講,“不是我跟他銷毀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現在主動回到了星系中心,顧言,隻要你把當初背叛你的人交代出來——”
“半年前我已經在羅宮會議廳裏交代清楚了所有事情,顧老爵爺,我現在真的有事,之後我會親自去向總統請罪。”
顧言說完,繞開了顧老爵爺徑自往前走。
“當了個流犯你連爺爺都不認了?”顧老爵爺再也淡定不住了,沖着顧言轉身離開的身背怒吼。
顧言腳步停頓了一下,眼眸稍有沉斂,卻并沒有回頭,還加快步伐趕往墜毀現場。
“報告霍指揮官,除了檢測到的變異戰艦碎片,屬下還在現場找到了這個。”
霍知珩接過下屬遞過來的那塊飛行器解體碎片,定睛看了兩秒鍾不到,身後傳來顧言的聲音,“給我。”
霍知珩挑了下眉,将碎片給了顧言,又看到面色不善的霍老爵爺也帶着人跟了過來。
殘破的碎片上還印着R國A星級3區隊長的專屬标志。
“R國的飛行器?怎麽會同時墜落下來?”霍老爵爺一時沒注意看R國後面的标志,皺眉問了出聲。
“是R國秦隊的飛行器。”霍知珩見顧言專心盯着手裏的殘破碎片不出聲,便代替解釋道,“也是秦隊率先發現了煌族變異成戰艦入侵星系中心,先我們一步追過來,及時拉響太空警報,并且……”
“就像顧老爵爺看到的,變異的戰艦在入侵星球雲層之前,就已經被秦隊銷毀了。”
“你的意思是……這次救了星系中心子民的,不是你跟顧言,是R國的秦檸?”顧老爵爺原本還想着通過今天一事在聯邦總統說說情,讓顧言得以将功補過,但現在這功勞跟顧言卻沒有多大關系……
“是的,可能是因爲秦隊跟顧言夫妻一場的關系?”
霍知珩有意要揶揄顧言似的笑了一聲,顧言卻好像對他的話不爲所動,隻是突然擡頭問:“現場隻找到這一塊飛行器碎片嗎?”
“是的。”
顧言道:“擴大搜尋範圍。”
霍知珩似乎是覺得有點玩味,“顧言,你在求我嗎?”
顧言黑沉的雙眸沉冷地盯住他:“我想,R國的戰将在星系中心失蹤,這對星系中心并不是什麽好事。”
“說得也是。”霍知珩點點頭,把搜查隊交給了顧言,在顧言随同前往搜尋時,擡手按了一下顧言挺闊的肩背,用隻有他跟顧言聽得到的音量低聲說了一句,“顧言,記住你這次欠我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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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循着那塊飛行器碎片發現的山區位置展開了搜尋,但直到一個小時後,搜查隊那邊仍然沒有任何有用信息,他這邊亦是沒有找到任何和秦檸相關的物件。
秦檸就好像是在墜毀現場蒸發了一樣。
顧言最終打開了通訊設備,手指在通訊錄上排在第一個的名字上滞留了幾秒鍾,撥打了過去。
在此之前,顧言并沒有想過自己會主動撥打這個通訊号。
包括他打出去的時候,也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對方身上的的通訊設備還在。
顧言并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但這次,明知撥通的機率微乎其微,他還是撥出了這通星電。
在漫長的等待連接音中,仿佛是有根弦在顧言心髒不停做着拉鋸。
執着通訊器的手指關節呈現着之前被罪鎖桎梏的血痕,指間本該松攏開,卻仍在用力。
兩分鍾後,通訊器自動挂斷了。
顧言又再撥打了一遍。
這一次,在半分鍾後,通訊器顯示接通。
緊繃的那根弦好像松開了一點。
顧言聽到星電那邊傳來的山林悉索聲,和他這邊的環境聲音不太像。
以及……微弱而克制的呼吸聲。
很輕地,斷斷續續地。
好像被什麽拉拽着,痛苦不堪。
短暫的幾秒鍾裏,聽筒位置好像被手指按壓了好幾次,以至于不太能夠聽得清楚。
但他能确定,那是秦檸的呼吸聲。
顧言一邊打開光屏找出附近的所有山區,一邊開口問:“在哪裏?”
秦檸好像連通訊器都握不住了,通訊器掉落了好幾次,傳來沙沙的嘈雜輕響。
“顧言?”
秦檸的聲音狀态聽上去有些痛苦,好像隻是僅僅發出這兩個字來,嗓子眼就已經嘶啞到快受不了了。
顧言說:“嗯。”
他把劃分出來的山區發送給搜查隊,讓他們分頭找人,同時對秦檸說:“背包裏找一下有沒有定位儀。”
“沒……”
顧言又說:“把周圍環境描述一遍,我去找你。”
“我在……”
星電忽然被挂斷了。
顧言以爲是山區信号不好,于是再打過去,這回對方直接顯示關機。
顧言冷着臉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而接下來除了冰冷機械的關機提示音,并沒有任何回應給到他。
十分鍾後,顧言暫時放棄撥打,将和秦檸剛剛的通話錄音截取了一小段秦檸周遭的山林雜音捕捉,将其發到搜查隊小組的信息網,讓其找到和這段錄音捕捉同一頻率的山區。
不出半個小時,搜查隊将頻率高度相似的北方向山區位置定位發送給了顧言。
顧言收到定位,立即趕往北方向。
……
另一邊,北方向的半山腰底下。
奶糖味的氣息漸漸彌漫在山林間的,從淺淡到甜糯,在空氣中浮浮沉沉。
而散發出奶味的,是蜷縮在剛刨了個巢穴把自己埋進小山洞裏的秦檸。
秦檸蜷縮成一團趴在冷冰冰的岩石邊沿,正疼痛難忍地咬着耳尖,把兔耳朵咬得血迹斑斑,卻也不管不顧。
她很努力去壓抑,又很難很難。
甚至是于事無補。
小手緊緊抱着的通訊器已經被她關了機,她也沒打算再打開。
換作是在這之前,秦檸若是知道顧言親自給她撥了星電,她一定會高興到不用他問,自己打包送上門找他去。
但是她現在這副樣子,怎麽見顧言……
顧言要是真的找來了,看到她這副不堪的模樣,指不定又要說她犯賤卑劣,用這樣龌龊的手段勾引他……
秦檸臉皮挺厚,即便被顧言這樣認爲,也并不是受不住他的冷嘲熱諷,可現在讓秦檸覺得難堪且痛苦的是,她不僅僅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發情了……
她還被煌族抓傷了……
雖然她是一個分化人,但從前畢竟沒有做過類似的實驗,秦檸并不清楚她會不會因爲這道傷口,變異成惡心的煌族。
如果真變異了怎麽辦?
顧言本來就厭惡自己了,再看到她被煌族弄傷,豈不是要更加惡心她了?
而且,别說是顧言了,秦檸自己都惡心煌族,更别說是她現在還面臨着會變異成煌族的危險……
萬一她真的因爲傷口感染變異了呢?
顧言已經被她禍害到變成低等人類,被流放到暗星去了,她要是變異成煌族了,再把顧言也給感染變異了,顧言豈不是要被她害到連在人類星系都待不下去了……
秦檸處于發情中,頭腦昏漲的胡思亂想着,一想到這些可能性,哪裏還敢告訴顧言她現在所在的地方,隻恨不得把自己埋進這黑漆漆的巢穴裏頭,永不見天日了才好。
于是,等顧言循着北方向的山區一路搜尋,直到循着那在山林彌漫開來的甜軟的奶糖氣味找過來時,就看到了一處灌木樹叢底下,被刨了個很小的巢穴。
他看到了沾了一點灰土的雪白兔尾巴露在巢穴外顫栗着。
顧言俯身下來,撥開樹叢枝葉,往巢穴裏看進去。
隻見他找了半日的秦檸蜷縮成了一團,毛茸茸的長耳歪歪地伏在臉邊咬着。
秦檸皮膚天生很白,平時看着就很小白兔,這會兒臉部卻透着淺紅,眼尾下垂着,精緻挺翹的鼻尖在動,配合着正咬着長耳的小兔牙,白白軟軟的,清純又撩人。
小兔子似乎已經被疼痛麻痹了感官,并沒有意識過來顧言的出現,微張的嘴唇奶裏奶氣地哼唧着,小手還若有若無地扯着束縛住纖長薄瘦身軀的軍裝,似要把自己拽拖進沾污的淤泥裏……
顧言看着秦檸難抑自己的痛苦模樣,眸色變深,忽然伸手按住了她胡亂抓撓的小手,沉住低沉聲線,緩緩地開口:“秦檸,你發情了。”
——
(我滴票票呢……
(2.0言言子還沒有出現,目測還要有一小陣子;邢斯淇是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