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秦檸自己,秦檸眼角微微下移,餘光冷不丁瞥見了站在艙門外的一群人,大腦空白了一瞬,急忙把顧言給推開了。
顧言還沒來得及嘗夠就被急匆匆推開了,顧言撐着駕駛座背站直起來,剛要擰起眉,一擡眸正好也看到了艙門外站着的那些人。
顧言甚是平靜的和爲首的沈老區長四目相對。
沈老區長:“……”
仿佛是感受到了來自顧指揮官眼中沸起的殺氣,沈老區長一個踏步轉身,領着一衆部下及時撤回車上。
等人都走遠了,顧言這才轉身回去,低頭皺眉看到已經解開安全帶從座位上站起來的秦檸,滿臉寫着冷酷不滿。
秦檸難得看到顧指揮官這一副擺明正在發脾氣的冷漠表情,不由一愣。
不過沒等她開口問什麽,顧言順手拿起擱在一旁的數據文件,另一隻手擡起來覆在她毛茸茸的兔耳朵上揉了一把,淡淡開口說:“走吧。”
銷毀的場地很大,顧言帶着秦檸上了沈老區長過來接他們的車後,就直接換上了防護服。
在車子開了大概五六分鍾左右,終于抵達場地入口。
沈老區長在車上的時候看過顧言親自編纂的數據鎖文件了,這份數據繁冗複雜,用來鎖住白虎這樣強悍的分化人武器再适合不過了。
有了這份數據鎖文件,把白虎從界牢轉移到銷毀中心時,直接套用這份數據鎖攝入白虎周身每一處角落,讓白虎全身受縛于數據鎖,無法掙紮。
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不用擔心到時候在銷毀過程中,白虎會爆發能量毀壞掉原來的鎖鏈了。
可以說,這份數據鎖文件讓原本惴惴不安的沈老區長總算是松了口氣,并且沈老區長認爲,正是因爲顧指揮官給出了數據鎖,才能夠讓這次安全區的任務萬無一失。
隻不過沈老區長并不知道,在抵達場地之前,這份數據鎖文件,就已經被秦檸上傳輸送給了林向聞。
下了車後,秦檸跟着顧言他們去了銷毀中心。
是一個巨大的呈圓柱形的光牢置落下來,光牢頂部是層層鋸齒狀的漩渦光圈,隻待白虎被轉移到光牢内啓動銷毀,白虎就會在數據鎖的束縛下失去反抗能力,最終被層層漩渦粉碎銷毀。
這也是秦檸頭一次看到銷毀中心的光牢,比想象中還要的龐大壯觀,但這玩意兒……是專門用來粉碎分化人武器的。
“等會我能去看看白虎長什麽樣嗎?”
秦檸站在光牢外仰頭看了一會,忽然忍不住轉頭問顧言說。
“不行。”顧言冷臉拒絕。
秦檸去拉了拉他的手,“不會有事的,我又不怕白虎放射出來的輻源線。”
顧言依舊無動于衷:“沒有這個必要。”
秦檸鼓着嘴半晌,最終隻好使出殺手锏,“老公。”
顧言:“……”
耳廓明顯迅速漫起了不正常的熱意,他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俨然一副正在監督手底下人的嚴肅神情,卻對小嬌妻硬邦邦道:“隻能看半分鍾。”
秦檸知道這已經是顧指揮官的最大讓步了,自然乖乖點頭答應。
不過,顧言雖然知道秦檸不怕白虎的輻源線,但爲了安全起見,還是堅持給秦檸套上了防護服。
秦檸被他套了一身笨重的防護服,耳朵都被藏進去了,委屈得要死,又隻好忍着。
她思來想去,決定提醒一下她這次被他帶過來安全區的真正目的,“銷毀白虎的前後,需要有人去處理白虎放射出來的有害能源光線,讓我去處理是最合适的。”
顧言認真給她拉上防護服最後一道防護鏈,回答:“不用,我已經讓人穿好裝備準備待命了。”
秦檸一臉不服氣:“那你叫我過來安全區,難道不是爲了讓我去處理嗎?”
顧言扣住秦檸的後腰,垂下薄薄的眼皮看着她一會兒,平平靜靜地說:“我隻是不想我的妻子趁我不在的時候,背着我去見一些不該見的人而已。”
秦檸:“……”
好在很快轉移的時間很快到了,關在數據鎖裏的白虎被順利帶進了光牢。
秦檸也借着這個機會,看到了被關押在光牢角落裏,和她同爲分化人的白虎。
白虎是一名銀發少年,三年的關押讓少年的身軀看上去無比削瘦單薄。
他一動不動坐在光牢裏,周身被密密麻麻的數據鎖遍布鎖住了,低垂着銀色短發,發尖冒着兩隻圓圓小小的白虎耳朵,額頭前面的碎發遮住了半邊眼臉,看不太清楚他臉龐輪廓。
這就是和她一樣被孕育出來的分化人。
一旦成爲他國俘虜,下場終究好不到哪裏去的。
這是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懂得的一個道理,太過強大的東西,若不能占爲己有,人們隻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将其毀滅。
“白虎。”秦檸沒什麽意識地叫出了這兩個字。
白虎耷拉在發間的老虎耳朵緩緩立起來,他擡起頭,灰冷的瞳眸透過光牢的微茫,看到了站在光牢外穿着厚重防護服的垂耳兔少女。
但也隻是幾秒鍾的時間,秦檸轉身回到了顧言身邊,站了一會,轉頭跟顧言低聲說,“我渴了,去車上喝口水。”
顧言點頭,叫人陪她去了。
銷毀場地上的所有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于規劃的指定時間内,在顧指揮官的一聲令下,光牢銷毀機體被開啓運作,層層漩渦緩緩而下。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見證着白虎即将被銷毀的最後模樣。
漩渦下降到白虎的身體周圍之際,整個光牢突然被白虎周身驟然反射出來的巨大能量震開。
沒有人知道的是,巨大的漩渦被能量聲波粉碎的同時,原本将白虎禁锢的的數據鎖被遠程操控破解了。
這使得白虎一瞬間不僅掙開了數據鎖,還将光牢扭曲撕毀了。
面對這突發的狀況,顧言來不及去多想,第一時間迅速用智腦遠程召來戰艦,帶上戰艦隊前去圍剿白虎。
但解救白虎的人顯有備而來,幾乎是在白虎掙開數據鎖逃離銷毀中心的霎那,一艘戰艦迅速旋于半空,刀槍不入的白虎踩碎重重建築躍上戰艦,艙門關閉,迅速沖出安全區的天際。
顧言指揮戰艦隊分開追剿的同時,回到他的戰艦駕駛艙,按下了星系中心天網。
隻要布下星系天網,不管劫獄的那一艘戰艦速度有多快,都不可能來得及逃出星系天網,遲早還是會被他的軍隊追上。
然而,幾乎是顧言按下天網的同時,失靈的警報聲緊跟着在駕駛艙響了起來。
星系天網……被人破壞了。
從沈老區長拿到數據鎖再到數據鎖用在白虎身上,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沈老區長一沒作案時間二沒作案動機。
最重要的是,這樣繁冗複雜的數據鎖,他一個老區長,并不可能在這短短半個小時内将數據鎖破解……
所以結果就隻能是……
顧言自己,洩露了數據鎖文件。
數據鎖,是顧言昨晚才寫完的數據,從昨晚到現在,除了最後交接的沈老區長,隻有秦檸……有機會看到。
即便如此,顧言仍然可以選擇相信,也許是他寫的數據鎖哪一環節出了問題,所以才讓白虎破解了數據鎖。
但是星系天網呢?
聯邦總統出于對顧言的信任,把星系中心的天網隻安裝在顧言的戰艦上,而秦檸,是唯一一個坐過他的戰艦駕駛艙的人……
從數據鎖再到星系天網……
他可以告訴自己,數據鎖是他自己出了差錯,但破壞星系天網的人,除了秦檸,他還有别的懷疑選項嗎?
顧言盯着被駕駛艙光屏上顯示的天網數據被毀的紅色感歎号,閉上眼睛,從昨晚到現在,每一個屬于秦檸和他的細節都在腦海一幕一幕地回放。
每一幕,那樣甜膩的,又讓此時此刻的他寒意橫生。
過了好一會,顧言聽到光屏傳來得視訊連接的請求聲音,顧言把眼睛睜開了,盯着光屏上的聯邦總統的字眼片刻,按下了接受。
不出意料的,聯邦總統的滔天怒火幾乎從光屏那邊傳了過來——
“顧指揮官,我把星系天網權限授權給你一人,是出于對你的能力信任,我萬萬沒想到,你會勾結UY,幫助白虎逃出星系中心,你置于聯邦于何地?你置于星系中心的子民于何地?!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過,一旦放走白虎,安全區周圍的星球都會被他放射出來的輻源光線危害到,你是想讓白虎毀了那些星球家園嗎?”
“總統……這當中可能出了什麽誤會,顧指揮官不應該是那樣的人,您要不讓顧指揮官先回來再說?”
“誤會?你倒是讓他自己親口說說,整個星系就隻有他有權限開啓關閉天網,若不是他把天網關閉,白虎怎麽能逃得出星系中心?”
聯邦總統看到顧言站在駕駛艙内,始終一言不發,仿佛是默認了他犯下的罪名,見狀,聯邦總統更是怒道,“立刻給我滾回來見我!”
視訊被挂斷,顧言走下戰艦,擡頭看到,聯邦總統的飛速暗艦軍已經将他的戰艦重重包圍。
很顯然,聯邦總統密切關注着安全區的一舉一動,在白虎逃出安全區、天網被毀的同一時間,就已經派了暗艦軍前來抓捕他回去。
“等我一會。”顧言和暗艦軍的上将說了一句,暗艦軍上将點了頭,讓下屬讓開路。
顧言邁開長腿,走向站在戰艦外、身上穿着很笨重防護服的秦檸面前,他平靜地看了她一會。
秦檸也一聲不作看着他,等着他将自己順便告發。
但是并沒有。
顧言移開了目光,語氣淡漠地吩咐了下屬,“帶少夫人回主城府邸等我。”
說完這句話,顧言轉身跟暗艦軍走了。
兩個小時後。
羅宮的長廊盡頭,燈光璀璨下,偌大寬敞的兩排會議長桌,坐滿了星系中心所有高官,其中就包括顧老和顧公爵。
爲首的,是聯邦的總統。
而被帶進會議室進行審問的,是一直以來受星系中心崇敬的首席指揮官顧言。
在會議室内衆人的口誅筆伐下,顧指揮官始終筆挺站在那,沒有開口爲自己辯解一句。
顧老終于看不下去了,從會議桌站了起來親口質問:“數據鎖繁冗複雜,是不是因爲哪一組數據出了差錯,才讓白虎破解了數據鎖的?”
顧言終于擡頭看了一眼顧老,半晌後才說:“數據沒有錯。”
顧老深吸一口氣,繼續發問:“那天網呢?是不是有人偷偷闖進了你的戰艦,把天網給毀了?所以你才來不及打開天網圍剿白虎?”
這時候,會議桌上另一名侯爵冷笑了一聲說:“顧老爵爺,您這爲自己孫子開脫罪名未免太過明顯了點,這放眼整個星系中心誰不知道,沒有顧指揮官的允準,誰也不可能進得了他自己的戰艦駕駛艙。”
顧老對那名侯爵的話充耳不聞,仍不死心地盯着顧言問:“我問你話呢,天網是不是被别人毀的?”
良久,顧言終于動了下薄唇,開口說:“不是。”
如果說,在把顧言召回來審訊之前,聯邦總統是比誰都希望顧言給他一個解釋的,畢竟顧言這麽多年以來在星系中心的功勳擺在那,他不相信顧言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了,可事實擺在眼前,顧言的每一句話,都在承認他通敵叛國的罪名。
沒有誰都能爲他開脫罪名。
“這件事……不能就這麽下了定論吧。”有人猶豫着說。
“怎麽不能下定論了?數據鎖被破解了,天網也關閉了!這次銷毀白虎的任務,明明是秘密任務,若沒有人通風報信,UY軍隊的人如何得知白虎被關在安全區并且就在今天要被銷毀的事情?若沒有人裏應外合,UY軍隊又如何能夠提前謀劃好一切,成功劫獄把白虎帶走?”
“白虎出逃,放射出的有害輻源光線已經波及了星系的部分星球,現在整個星網都人心惶惶的,若不把罪魁禍首治了,如何服衆?”
聯邦總統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他重新看向顧言,冷冷開口問道:“顧言,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顧言:“沒有。”
總統将桌邊放的一大沓彈劾他的文件狠狠砸向顧言身上,怒道:“你要知道,你今天犯下的,是通敵叛國的大罪!”
顧言被砸了一臉,仍然屹立不動,“我知道。”
他想了想,又說:“任憑總統懲處,我隻有一個請求。”
·
顧言回到府邸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
他的戰艦等私人飛行器全部被收繳了,他依舊是被總統的暗艦軍送回來的。
下了車,顧言回到内院。
此時正值夕陽落下,内院的提木西草草叢被鋪了一層淺淺淡淡的金色,随風搖曳。
門被打開,伊洛的聲音響起:“歡迎主人回家。”
顧言低頭換了鞋,走進玄關。
秦檸一個人站在客廳裏,看着他走進來,抿着唇不語。
顧言看了她一眼,沒有理她,徑自走進書房。
秦檸垂着兔耳朵,站了好一會,還是選擇跟了過去。
“你……”秦檸看他打開一份文件,拿筆簽名,她也沒注意去看,隻是盯着他英挺好看的臉龐,沒意識地抿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唇瓣,艱難地問了出口,“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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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915099194)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