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仿佛是被秦檸身上的燙人溫度燙着了,一瞬間身軀繃直,聽完立即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又迅速擡起眼,刻意壓下不平穩的聲線:“……什麽,槍?”
秦檸的手被顧言扣住了,沒法亂動。
隻得将就着被縮小範圍的地盤,面無表情撓了撓他手心,微微張開唇線說:“手槍之類的,能玩就行。”
“……”
意識過來自己多想了的顧言,薄唇繃得更用力了,晦暗不明的神情隐沒在眸底,好半晌沒搭話。
直到秦檸抓撓他掌心的指尖用力了一些,目光也尖銳,像是在向他表達不滿。
顧言這才稍稍回過神,皺了下眉,臉龐上的表情依舊冷淡,随手打開了書桌一旁的抽屜,抽出一把槍械,在要不要拆卸掉子彈再給秦檸玩之間停頓了兩秒,最終還是什麽也沒動,直接把槍給了秦檸。
秦檸有了槍玩以後,就松開他的手了。
爾後,顧言重新打開耳麥繼續遠程進行作戰中心那邊的會議。
但這回顧言顯然沒有那麽專心在工作上,他總時不時分出幾分注意力去聽懷裏那隻小垂耳兔的動靜。
在會議另一頭進行投放數據分析時,顧言抽空垂下了視線,然後看到——
秦檸側坐在他腿上,微微低垂着頸子,領口并不怎麽整齊地往右肩傾斜,兩隻毛茸茸的灰色長耳歪歪地趴在肩邊,露出來的那一截被紗布包紮着的頸背仍然泛着紅。
因爲秦檸兩隻手正在動着的緣故,緻使兩片薄薄的肩胛骨弧度明顯地伏動,貼着薄薄的睡衣,展現出來很流暢優美的線條,像是亟待張開的弓。
她正在面無表情拆卸着手裏的槍械。
她把槍械拆成了一堆零件,又把從彈夾裏拆下來的子彈一顆一顆擺在桌沿上。
拆卸完以後,秦檸擡頭看了看桌上那一堆零件,過了一會,又很無聊似的将其撈回來重新快速組裝起來。
顧言看着秦檸一直在重複着拆卸和組裝的過程,微微眯起眸,也沒閉麥,就低頭開口問道:“是不是困了?”
秦檸沒理他,還坐在他腿上玩着槍械。
但顧言好歹跟秦檸相處了這麽久,看到她嘴角是微微往下抿的,明顯是不高興的表現。
秦檸這是……在抱怨他沒有陪她嗎?
顧言正想着,會議那邊卻開始炸開了——
“指揮官,弱弱問一句,您是不是在陪嫂嫂啊?”
“肯定是……我還沒聽指揮官爲誰壓低過聲音說話,肯定是怕吵到老婆……”
“啊我死了,爲什麽工作還要吃狗糧!”
……
顧言冷着臉把遠程會議切斷了。
“秦檸。”顧言見她還是不搭理人,伸手把她手裏的槍械沒收了,秦檸就擡起來臉看他,她眼睛是睜着的,但是明顯跟清醒狀态下的清明是不太一樣,就隻是冷冰冰地睜開。
“吃點東西再玩。”顧言說。
秦檸沒有回答,隻是慣性似的一聲不吭埋進他胸口。
這個動作又讓顧言想到了秦檸以前一言不合就喜歡撲他懷裏埋胸的表現,顧言低頭看着秦檸,好一會都沒有講話。
所以……秦檸其實也并不是完全忘了的,對嗎?
顧言把秦檸抱到了餐廳那邊,讓伊洛把提前準備好的午餐端上來。
秦檸生着病胃口并不大好,隻肯吃一點,再喂就不肯配合他張口了。
吃了點東西後,秦檸又犯困了,趴回他頸邊要睡覺。
顧言看出來小兔子困了,便抱她上了樓回卧室。
顧言發現秦檸回到床上以後更不老實了,手總是要去扒拉頸背上的紗布,被顧言一按住手,秦檸就擡起頭,盯着他的兩隻眼睛被熱意氤氲得發紅,有些兇狠地抿了抿唇沿說:“要吹。”
顧言也看着秦檸,最終把秦檸重新拉進懷裏,一隻手輕輕扣住她後腦,低頭沿着她柔軟的耳側滑落下去,很輕地吹了吹她微微發着熱的頸背。
被吹了一會,秦檸似乎是感覺好受一點了,慢慢閉上眼睫毛,安安分分趴他懷裏睡着了過去……
而在接下來半日裏,秦檸始終高燒反複,總是黏着他要人伺候,态度還很不好,總支使這支使那的,稍一不順她意就不理人……
偏偏……
顧言拿這隻生病的兔子沒什麽辦法。
于是在顧言自己都沒意識的情況下,這晚,顧言抱着這隻忽冷忽熱的垂耳兔,在漫漫長夜中睡着了過去。
秦檸的體質是很好的,加上吃過藥,第二天早上醒來,燒已經退了。
她是率先醒過來的,目光緩緩停在搭放在她腰側上那隻修長的手,隔了一會,秦檸把那隻手拿開,從床上起來,重新打量這間卧室。
與此同時,顧言也被秦檸起床的動作弄醒了。
他睜開黑眸,看到曲着腿坐在身側的秦檸,她似乎在想事情,垂在頸後的兔耳朵一動不動。
直到他撐着床側緩緩坐起來。
感覺到身旁的床被微陷,秦檸轉頭過來,由上而下打量面前男人剛剛睡醒過來的模樣。
看上去沒有像之前穿軍服那樣周正嚴謹,黑色短發垂在額間,眉峰深邃,眼神也少了幾分銳利,有些缭亂性感的氣質。
秦檸看了看他,伸指勾住他半敞的睡衣領口,指尖順着他領口往上拉了一下。
做這個動作時,秦檸的目光并無波瀾,眼睛又覆上了那一層薄冰,不緊不慢地說,“我在想,指揮官的府邸挺大的,房間應該也不少吧。”
可能是剛剛醒來的原因,顧言的嗓子眼有些灼燙的不适,被秦檸挾着領口的溫軟指尖不小心碰到喉結時,顧言幾乎是一下子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指從領口拽下來,眼眸糅雜浮沉着晦暗不明,沉沉地盯住她。
秦檸卻渾然不覺,順勢從他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輕輕揉了揉被他捏得不太舒服的關節,微啓唇瓣,用涼津津的口吻疏淡說道:“顧指揮官,我不習慣跟别人同睡一屋,以後除了做`愛的時候,其餘時候我們沒有必要同房。”
“……秦檸。”顧言深吸一口氣,薄唇用力按壓成很直的線,弧線冷得瘆人,不得不開口的時候,才發現從喉嚨裏擠出的嗓音變得陰郁低啞,“你忘了昨天你發高燒?”
秦檸聽到這話,揉手腕的動作頓了一下,又撩起眼皮打量他一眼,漂亮的唇角似有似無地勾起:“我生病的時候跟顧指揮官做了什麽嗎?”
顧言的情緒湮沒在長睫陰翳底下,盯着她晌久,最終冷冰冰回答:“沒有。”
這隻兔子,全然已經忘了昨天生病的時候是怎麽黏着人的,病好了人醒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不等秦檸再問什麽,顧言自己下床離開了卧室。
顧言回到客房換了身軍服,灌下一整杯水,卻仍然覺得喉嚨灼燙,并不太舒服的。
不過顧言也無暇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他換好衣服下樓時,看到秦檸已經坐在餐廳那邊,在和伊洛聊天,顧言微微眯起眸,薄唇抿得更緊了。
他走到餐廳坐下,語氣冷淡吩咐了伊洛去辦别的差事。
許是因爲病剛剛好,秦檸今天穿了件淺白色的薄軟毛衣,低頭看手機時,下巴尖剛好抵着毛衣領口。
頸側兩邊又趴着毛茸茸的兔耳朵,顯得整個看上去有些慵懶的氣質。
顧言盯着她多看了兩眼,直到桌對面的秦檸騰出手喝了口牛奶,懶洋洋地擡起眼問了出口:“有個問題想問顧指揮官,你們聯邦的戰艦隊是可以随意開進都市區耍帥的嗎?”
顧言:“……”
秦檸補充說明,“我剛剛在星際網查消息時,看到了那則新聞,有點好奇。”
“新聞假的。”顧言面不改色說完,低頭用餐。
秦檸若有所思“哦”了一聲,也關了手機吃早餐。
用完早餐後,秦檸想着也是時候提一下正經事了,她放下杯子坐回去說:“關于我目前的狀況,我從顧指揮官家的機器人身上了解得差不多了。”
秦檸一邊講着,微微側頭按了按仍然不太舒服的頸背,繼續說:“我想顧指揮官也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把我在R國的記憶數據拿回來,既然你們付出了一些代價換回了我的記憶數據,應該也并不是想看我繼續待在那個所謂的星艦學校裏浪費時間吧。”
“學校那邊我就不去了,顧指揮官需要我現在做什麽,直接說就是。”
秦檸看上去狀态懶懶散散的,指節弧度微曲的手背總時不時抵着頸背,一看就很不舒服的樣子,但她緘口不提身體的問題,全程隻是沒帶任何感情情緒的跟他談利益交易。
顧言用那雙黑沉沉的淡漠眼眸注視着坐在對面的秦檸,企圖捕捉到什麽,但是并沒有,秦檸的眼裏自始至終都是冰涼涼的,沒有絲毫情感色彩。
就好像,昨天那隻生着病的纏着他不放的小兔子并不是她。
顧言盯着她,薄涼的唇微啓,緩緩地發出低沉聲音:“做什麽都可以嗎?”
——
(qaq對手指:這章也兩章合并了,推薦票排名可以上到15名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