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别墅距離城區還挺遠的,正常駕駛轎車也至少需要花上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時間,但是這對于體内擁有晶體能量的小霜白而言顯然并非什麽難事,約莫十幾分鍾後,小霜白已經踩着滑闆進入了繁鬧的城區地帶。
在此之前,小霜白有過幾次被哥哥帶出來的經曆,但前面那幾次都是哥哥帶她出來,放小霜白到一個地方讓她等着他回來接。
而這次顯然不同,這次是小霜白自己跑出來了。
并且,去的還是她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到了城區以後,由于人口密集,活動範圍縮小,小霜白隻得放慢了滑行速度,慢吞吞地穿梭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
小霜白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沒有想過自己的目的地。
小家夥的腦子裏并沒有那些複雜的概念,唯一清楚認知的一點就是,要走得越遠越好。
在小霜白要從川流不息的路口滑行過去時,身旁正在等紅綠燈的大人被小家夥吓了一跳,把差點闖了紅燈的小家夥一把拉住了,“小朋友,要等綠燈亮了才能過馬路!”
小霜白第一反應是推開了陌生人的手,因爲腦袋上扣着兜帽,隻露出半張小臉,聽到大人的話,似懂非懂地軟糯重複:“綠燈。”
“對啊,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他們沒有在你身邊嗎?”大人看到這麽漂亮可愛的小家夥自己滑着滑闆在馬路上過馬路,實在有些擔心。
小霜白雖然模樣粉雕玉琢可愛得很,但小臉上卻并沒有什麽表情,她看着這個陌生人,似乎是在思考陌生人的話。
一直到綠燈亮了,陌生人好心提出要送她回家的話。
小霜白聽到這句話,終于是明白過來了什麽,想到親眼目睹着檸檸昏倒在爸爸懷裏的那一幕,小霜白仿佛是一下子對“回家”這兩個字産生了生理排斥。
小家夥大大的眼睛覆上一層薄霜,說“不用”,然後壓低兜帽,在身旁那個大人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哧啦一聲,是小霜白速度極快地滑過了馬路了,根本不給陌生人追上來的機會。
擺脫了人以後,小霜白繼續往城區中心靠近。
小家夥畢竟還隻是一隻兩歲的小兔寶寶,又跑出來了半天,早就餓壞了。
因爲這次沒有哥哥幫她買吃的,小霜白就自己滑着滑闆在小吃街逛了一圈,找到了她喜歡的草莓球球,然而,就在她拿起通訊器進行付款時,卻被店員無奈告知——
“小朋友,這裏是R國凜星,必須要使用R元支付哦。”
小霜白呆慢地眨了眨眸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小手上抱着的通訊器,又擡頭看了看櫥窗裏的草莓球球,最後收起了通訊器,小手攥着雙肩包背帶,腳尖勾起滑闆,踩着滑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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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星的2号實驗基地,分化人實驗室内。
此時已經到了晚上,基地裏的人陸陸續續下班了,趙院長卻還留在實驗室内,反複地盯着光屏上投放的那幾秒監控畫面。
那天秘密約見薄星爵談及第十一次序号分化人一事的時候,趙院長隐約聽到身後有傳來一聲輕響,盡管當時被薄星爵的說服了,但事後趙院長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放心,這才調取了當天的監控畫面。
私自重新孕育曾經被總統親自下令叫停的失敗試驗品是死罪,他之所以約見薄星爵,不過是因爲手裏握有薄家的把柄,才敢把第十一次序号分化人的事情告訴薄星爵的,他也相信薄星爵不會告發他。
但倘若這件事被第三個人知道了,那就不一定了。
因此,趙院長才決定調取了那天的實驗室,想親自調查一下那天發出的那一聲異響究竟是不是他産生了幻聽。
監控畫面一開始很正常,直到他跟薄星爵交談了幾分鍾以後,也就是他此時此刻正反複回放的這幾秒監控畫面——
透過光屏,趙院長看到了一團模模糊糊的很小的黑影從壁龛的一排藥劑一閃而過。
那一團黑影有多快呢,快到連監控畫面都沒有辦法清晰地捕捉出來那是什麽東西,隻能大概看到是一團小黑影。
而監控畫面中的趙院長,也正是因爲那一團小黑影出現後才蓦地起了身的。
也就是說,那并非他的錯覺,他當時的的确确是聽到了那一聲異響的。
爲此,趙院長又将光屏上那一團小黑影出現的不到兩秒的畫面單獨截取下來,利用儀器數據進行比對,最終從模模糊糊的一團小黑影中分析出來的結果顯示——
這是一個兩歲小孩的身影。
看到這個分析結果,趙院長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了。
他原本甚至還揣測着是不是有什麽不明基因生物從地下實驗室裏跑出來了,如果是那樣的話,能夠安然無恙從他的凜電門離開,那他一定要把這隻生物找出來好好研究一番。
但現在結果顯示,這竟然會是兩歲人類小孩的身影。
是什麽樣的小孩……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闖進分化室,還從凜電門脫身離開……
這一認知,讓趙院長好奇心更甚,他将打印出來的兩張圖像數據平鋪在辦公桌上,仔仔細細地研究起來,甚至做好了徹夜不眠也要研究出點什麽來的準備。
也因此,趙院長并不知道的是,幾乎是在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化作透明的形态,光明正大地穿進了重重密碼鎖的的分化人孕育室。
在踏入隐秘的分化人孕育室後,邢斯淇恢複了人形,不緊不慢地走到了繁殖孕育箱那裏,一雙妖冶的眼眸垂下來,視線好整以暇地落在了繁殖孕育箱裏的一頭小狼崽身上。
那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狼崽,除了頭部和爪子呈現淺淺的象牙白,皮毛柔美雪白,瞳眸則是漸變的淺藍色。
小東西看樣子正在處于分化階段,像是一頭初初長成的雄性小狼,很慵懶地趴在繁殖孕育箱内,正在慢慢悠悠地舔弄着自己的小爪子。
邢斯淇看了一會,擡手敲了一下機箱,小狼崽毛茸茸的耳廓豎直,擡起頭。
一雙狼的眼睛撞進邢斯淇視線裏。
精銳的,帶着野性的。
甚至看邢斯淇的眼神,也好像僅僅隻是在打量他是不是一個方便下口的獵物。
這樣的眼神,讓邢斯淇對這隻小狼崽更加滿意了。
看起來,小東西身上的确有着不可控因素。
他很期待,這隻小東西的褪變。
邢斯淇輕易打開了繁殖孕育箱箱口,在小狼崽藍眸豎成直線撲上來時,将準備的藥劑針管刺入了小狼崽的體内。
隻半秒不到,小狼崽瞬間失去意識,落入了邢斯淇的手中。
并被邢斯淇從分化人實驗室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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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崽再次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不再隻是一個小小的透明的繁殖孕育箱,而是一個空蕩蕩的房子。
整個客廳除了沙發,以及銜接着牆壁鎖住小狼崽頸脖的鎖鏈,沒有任何擺設裝置。
而邢斯淇此時很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把水果刀,用冰涼的末端,輕輕地梳着懷裏小兔子的皮毛,聽到鎖鏈發出輕微碰撞聲以後,邢斯淇慢慢地擡起眼皮,看向了被鎖在牆邊的那隻雙目銳亮的小狼崽,彎了一下眼問:“想吃嗎?”
邢斯淇很清楚,作爲一隻孕育階段的分化人,實驗室那邊隻會用營養劑喂養小狼崽,不可能讓小狼崽還保持嗜血本性給小狼崽喂養活物的。
但邢斯淇此時此刻要做的,恰恰是要激活小狼崽本該有的狼性。
小狼崽盯着他手裏抱着的皮毛雪白的小兔子,發出稚嫩的低吼聲,狼爪伸出尖利指甲,在光滑的地闆上撓着,很想要撲上去,腦袋卻又被鎖鏈禁锢住了,完全沒有辦法掙開。
邢斯淇把小兔子很随意地往小狼崽腳下一扔。
然而,小狼崽隻是扒住小兔子嗅了一口,大概是被實驗室那幫人打過特定針劑的緣故,小狼崽并沒有立即咬上去,還撇開了小兔子,仰起毛茸茸的小腦袋,等着被投喂營養劑。
也正因此,從小狼崽口中逃脫的小兔子被邢斯淇重新拎了起來。
“這些愚蠢的人類可真會瞎折騰。”邢斯淇輕蔑笑了一聲,故意當着小狼崽的面,用水果刀捅破了小兔子的肚皮。
小狼崽第一次嗅到了來自獵物的血腥氣味,渾身血液沸騰起來;這一次,當被開膛破肚的兔子扔在了小狼崽腳下,小狼崽當即被激活了本該有的雪狼天性,嗷嗚一口咬上去,撕碎了死去的兔子。
“這樣的食物,是不是比那些營養劑好吃多了?”邢斯淇看到小狼崽開始撕咬那隻兔子,這個畫面讓他身心舒暢起來,并且柔聲告知小家夥,“你是狼,天生就是喜歡吃這種白白嫩嫩的小兔子的,明白了嗎?”
但是,邢斯淇的很快發現自己低估了實驗室那幫家夥。
趙院長注射在小狼崽體内的特定針劑,使得小狼崽對獵物的血腥氣味産生了極緻的排斥反應,小狼崽本能的想要将兔子吃幹抹淨,卻因爲體内的排斥反應,小狼崽雖然兇狠地把那隻死去的兔子撕碎了,卻遲遲不肯下咽。
邢斯淇看明白了這一點,隻得冷笑一聲,扯下牆壁上的鎖鏈,不顧小狼崽疼痛,将其拽進了房間鎖上。
實驗室的趙院長怕這隻雪狼孕育分化成人後真的會出現什麽不可控因素,也怕到時候控制不了雪狼,會讓這隻雪狼分化人傷害到人類,因而在隻僅僅隻差最後一步的情況下,遲遲不敢給這隻雪狼分化人注射最後的那一支分化藥劑。
但這對于邢斯淇而言,非但不會是什麽值得擔心的點,相反的,他巴不得這隻雪狼越厲害越不可控才好,隻有這樣,才有足夠的能力爲他所用。
至于到時候這隻小雪狼會不會傷害到人類,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因此,邢斯淇耳幾乎是半點顧慮也沒有,便給這隻小雪狼分化人注射了最後的那一支分化藥劑。
等到注射完分化藥劑之後的四十八小時後,小雪狼就會完成從雪狼形态到人類形态的分化褪變。
在此之前,他得給這隻小狼崽挨餓挨餓。
看着小狼崽被注射了分化藥劑後漸漸失去意識趴在了地上,邢斯淇打量了一會,仿佛已經能夠想象到這隻小雪狼将來必然可以幫他做很多他沒有辦法做的事。
想到這些,邢斯淇的目光逐漸溫和起來,難得伸出手揉了揉小狼崽的腦袋說,“等你醒了,再帶你去覓食。”
到時候,小東西餓肚子了,總會想吃肉的。
邢斯淇想着小狼崽将那幾隻小兔子拆腹入骨的畫面,心情愉悅至極,鎖上了房門出去了。
然而,邢斯淇并不曾想到的是,小雪狼身上不可控因素提前爆發了,在服用了分化藥劑後,按照藥劑說明,小雪狼原本應該是要在四十八小時以後才能完成分化蘇醒過來的,可事實上卻是,小家夥在分化藥劑的藥物作用還在體内褪變時,就提前醒過來了……
此時小雪狼雖然仍然還是雪狼形态,但力量相較之前已經是天壤之别,小雪狼低頭,很輕易就咬斷了鎖住了自己頸脖的鎖鏈,但不知怎地,挂在頸脖上的項圈卻沒有辦法咬開。
小雪狼咬了幾次就作罷了。
他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環顧了一遍房間,顯然并沒有忘記之前被拖進這個房間的情景。
小雪狼很聰明的把逃跑路線落在了窗戶上,他兩步躍上了窗口,咬開了窗欄,從幽冷的夜色縱身躍落,越過高樓的窗戶陽台,短短半分鍾内,迅速隐匿消失在了這座公寓樓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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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此時的小霜白已經離家出走快十幾個小時了,她身上唯一能聯系人的通訊器也沒電了。
小霜白正坐在公園噴泉邊上的長椅上,把背包裏能吃的小零食都翻了出來,差不多都吃完了,卻還是覺得餓餓的。
小霜白摸了一下扁扁的小肚子,又很惆怅地扒了扒小兜帽。
此時已經很晚了,公園裏并沒有其他的人影。
小霜白抿了抿小兔子嘴巴,最後把目标鎖定在了不遠處的一片青青草坪上。
小霜白把滑闆和雙肩包放在了長椅上,警覺地四下望了望,确定周圍沒有人,這才一秒變回了小垂耳兔形态,一蹦一跳跑到了草坪上。
小腦袋埋進草叢間,兩隻小爪子抱住一小撮青草,小兔子嘴巴鼓動起來,一口一口地啃起了草草。
啃完一小撮,又抱住下一撮繼續吭哧吭哧地吃草。
小霜白吃得香噴噴的,小垂耳也不由自主晃了兩下。
吃了好一會,小霜白覺得嘴巴有點累了,想歇一會,兩隻小爪爪擡起來,捧住小臉揉了揉,把小爪子舔舐一遍,再用爪子擦幹淨小兔子嘴巴。
做完這些,小霜白剛想就地趴一會休息休息再繼續吃小草草來着的,然而就在這時,小霜白忽然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一下子警覺地立了一隻耳。
小霜白看到前面有石頭,立即就蹦跳到了那塊漂亮的石頭後面,用小垂耳埋住小臉。
可饒是如此,小霜白還是清楚無比地感覺到了,有一股充滿野性的氣息正在靠近自己。
讓小霜白整個小垂耳兔渾身上下細胞都在發出驚恐戰栗信号的氣息……
直到那道比小垂耳兔高出很多很多的黑影跨過石頭,籠罩住了小霜白,居高臨下地低下頭。
幽藍的眼睛。
那是……小兔子的天敵。
是,是會吃小兔子的狼的眼睛……
因爲過度的恐懼,小霜白兩隻垂耳簌簌發抖地立起來。
小霜白很害怕地吸了吸小鼻子,鼻尖一下子變得通紅。
兩隻短腿抖顫發軟着,硬着頭皮後退一步,那頭身形比她高出數倍的小雪狼就逼近一步。
小霜白節節敗退,一直退到了草坪盡頭的觀景岩石底下,終于退無可退,被面前冷酷的雪狼堵在了岩石邊沿。
雪狼的眼睛在暗夜裏泛着幽藍的光芒,淩厲而銳亮地盯住腳下的小垂耳兔。
周遭的空氣皆被令兔子恐懼的氣息包圍。
小霜白徹底被吓趴下了,整個小兔子蜷縮成了一小團,雪白的小毛球尾巴在屁股後面顫巍巍地晃動。
雪狼擡起尖銳的前爪,緩緩按在小霜白的後脖頸上。
小霜白瞬間被吓得發出奶唧唧的一聲,“叽!”
淚水在清澈漂亮的大眼睛轉了轉,打濕了濕漉漉的睫毛。
小霜白很想要反抗,可小兔子的恐懼本能又讓小霜白渾身慫成一團,隻知道呼吸短促地抖顫叽叫,别的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小雪狼的爪子按在小垂耳兔的後脖頸上,迫使小垂耳兔無法動彈,然後,低頭湊近了,嗅了嗅。
奶呼呼的一隻小兔子。
白白軟軟的,眼睛又濕漉漉的漂亮。
比繁殖孕育箱的營養劑好聞,比那個人捅死了放在他嘴邊的那隻兔子要好聞無數倍,比他聞過的所有氣味都要來得好聞。
小雪狼張開嘴,叼住了小霜白的後脖子。
像是俘獲了什麽至寶。
在無人的深夜裏,小狼崽叼走了小霜白。
——
(下午可能還有更,也可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