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目前昭德帝和荀易的努力方向。
按照荀易立下的上帝之庭，四位上帝聯合足以否決天帝的決策。
但四位上帝齊心何其難得，更别說出現在同一個勢力。如果軒轅家真想要湊齊四位上帝，龍相帝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所以，必須迂回着來。眼下宙光、幽冥兩位上帝，已經是軒轅家的極限。樹大招風，過猶不及。龍歌登基，從玄精上帝手中傳承帝位。到時還需要在龍族内部進行利益交換，讓他的立場切割出來，甚至跟軒轅家決裂。”昭德帝盤算未來景象：“好在我于龍族中也有部分人。當年也早早留下後手，讓龍歌拜入老祖母門下。回頭有老祖宗支持，帝位穩固。”
龍相帝地位尴尬，昭德太子的地位又何嘗不是？
作爲人龍之子，他備受兩家猜忌。在兩大天帝遺族之間，他隻能來回搖擺，維系中立立場。也隻有在叛天時候，爲了借助炎黃一脈的力量才展現出對軒轅家的傾向。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龍歌未來不應該算是軒轅家的上帝。而是自己獨立的一個勢力。和軒轅家，應該保持盟友的關系。在天下皆龍這種大方向上與軒轅家保持同一立場。但是私底下，應該屬于兩個不同陣營。
不過面對荀易，昭德帝自然不會這麽說。他轉而提及荀易自身：“幸好宙光上帝跟你的關系還沒暴露。到時可以運作下，在父皇沒有察覺之前快速上位。最好的辦法，是從異域着手。”
昭德帝的大局觀極佳，荀易聽他點撥，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家天祖有無上之資，未來我做福德上帝，可以将木德之帝的位置給他。他要做上帝也簡單，隻要把異域的世界樹統統種出來就行。”
一門二上帝，那樣一來柏荀一脈才是真正的萬世永昌。這一點也算荀易的私心。如果他選擇扶持一位上帝登基，必然是自家老祖宗。
“種出世界樹，相當于奪取異域一條大道法則。的确有資格晉升上帝，不過姬令德嗎？”昭德帝想到姬令德身上的重任，含糊道：“先看看吧，你回頭問問你家天祖，看看他怎麽說。”
“眼下——”昭德帝看看宇宙之外的九天之龍：“咱們還是安安生生運行第五宇宙。至少，接下來一段時間内，龍族必成禍患。”
第五宇宙的戰事平息，以龍相帝退出這個宇宙而告終。
九天之龍緩緩回歸主世界的九重清霄。一道靈光在太極天成型，天帝雙腿如同灌鉛一樣沉重，神色更帶着幾分悲然，一步步走回天帝宮。
“陛下。”梵先生猶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邊。
“天後死了。”龍相帝掌心握着一枚金閃閃的種子：“這次是朕親手所殺。”
“所以呢？”
“第七宇宙的計劃，必須盡快進行。”
“哪怕明知道，天後娘娘最終仍然會選擇決裂？”梵先生低聲笑了：“同樣，即便是再來一次，陛下也會這麽選擇吧？”
“……”
面對悲傷的天帝，梵先生想不到多少安慰的話。
過了半天，他才道；“我沒有老婆，我的……父神吧，他也沒有老婆。但是他跟六翅鳥似得，友人遍天下，人人都是他的翅膀。可即便是他，也跟很多友人決裂過。在跟某位親友決裂的時候，他選擇背水一戰。後來我問他，後不後悔。他說‘道行恒一，既然做了，就不需要後悔。’陛下也是如此，終究有些事，是無法退讓的。”
龍相吐了口白氣：“沒錯，她有她的堅持，而朕也有朕的堅持。可哪怕是讓平行宇宙重演無數次，也要從這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中，找到我們共存的道路。”
“那就再次預祝陛下功成。”梵先生看了看龍相帝手中的“炎帝之種”，準備告辭離去。
“等等，先生難得提及自身情況。朕對你那父神很感興趣，先生不妨說來聽聽？若是他在，能否請來助朕一臂之力？”
“我父神性格淡泊，哪會摻和這攤子渾水？而且他一心追求大道，追尋祖神之路，更不可能來這。恐怕，陛下要失望了。”
“無妨，有先生助朕，相信第七宇宙或有所轉機。”龍相帝瞧出梵先生的忌諱，而不再多提。他将手中的種子抛入一方還沒成型的宇宙，重新塑造天後真靈。
同一時刻，荀易也在第五宇宙的荀家老宅，拿到一枚同樣屬性的種子。
“果然，天後娘娘在執掌炎帝之種的時間内，主動将種子掉包，藏在我家祖地。”
真正的炎帝之種，昔年造物主交給炎帝陛下的聖物。輾轉諸人之手落在姬令德手中，最後通過炎帝之種誕生聖靈荀易。
作爲炎帝之種孕育的神聖，荀易天然跟種子有一種特殊聯系。種子在手，讓他整個人的氣息陡然一變，透過種子吸收三界衆生的希冀願力，慢慢增強自己的神力。
至此，第五宇宙告一段落。除卻宙光上帝化身駐守外，荀易的天神真身再度回到帝陵柏園。在這裏，他看到自家天祖姬令德也在。
少年站在皚皚白雪中，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總算回來了！”
“天祖。”荀易趕忙走過去，看看四周，龍歌好像不在這裏？
“太子殿下複活，龍歌正忙着幫殿下在主世界重建勢力，已經回天界。眼下你我的凡人遺骸正要埋葬在帝陵，因此我才能順着帝陵感召歸來。”
姬令德無法回歸帝陵，這是龍相帝當年震怒之下的詛咒。讓他有家不能歸，遊魂無法返鄉。唯有他的後裔将遺骸帶回後，才能讓他的魂魄出現在帝陵。
荀易眺望遠處，帝柏正進行頭七儀式的最後一步。
“正好今天回來，便給你說說咱們這一脈的來曆。”少年帶着荀易在帝陵中行走，講述自家淵源。
“我父親是帝陵的守門人一脈。關于他那些感情史，你應該也聽說過。”
“嗯。”荀易神色尴尬，已經關乎自家老祖宗，他這小輩不好非議先人。
姬令德的父親風流成性，跟軒轅家諸多貴女交好，其中有兩人，一個姓荀，一個姓孟。二女前後懷孕，并誕下姬令德和姬攸同二人。爲此，據說兩位神女還在大周四平山地界大戰，将整座大山夷爲平地。
“父親這一支守護帝陵。當年母親和孟姨大戰，最終孟姨拿走父親的部分遺産給姬攸同，而我則被母親放在帝陵中長大，繼承父系一脈的責任和權利。”
說來也是沒辦法了，畢竟姬攸同那邊還有母族親人照顧，從小衣食無憂。但姬令德母族人丁稀少，故而隻能交給帝柏照看。
說到這，姬令德想起一事，對荀易囑咐：“守護帝陵，算是咱們家的責任。回頭你從自己的後裔中，挑選一人來帝陵中看守帝陵。”
“啊？”荀易臉色一變，想到自家和嬴琇的情況。按照自己二人的情況，生孩子可不簡單啊。
和荀易面貌相似的少年，嘴角泛起笑容，用一副長輩口吻說：“你跟烈山家聖女之間，老祖宗我不會管。畢竟大家都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且由着你吧。眼下，你在這裏留一分身看守帝陵。等日後有孩子再說。”
“哦。”荀易馬上化出一道分身，依托在帝陵埋葬的凡人遺蛻，隻要遺蛻在，分身就可在帝陵中守護先靈。
“這是我父系一脈傳承的責任。至于我母系這邊，則是守護炎帝之種。”
“嗯？炎帝之種？”荀易狐疑道：“那不是明微天後的責任？”
姬令德搖搖頭：“天地間有一種特殊存在，被稱呼爲聖靈。被視作整個宇宙的希望所在。宛如昔年的炎帝，具備晉升第十重天的可能性。神農家想要重塑炎帝聖靈，女登一系就爲此而來。咱們軒轅家，有類似的計劃。利用炎帝之種這件造物主留下的聖物，激發其中的力量塑造特殊的聖靈體。這個計劃由明微天後和我母族進行。也因此，我從小便認識天後娘娘。”
正因爲這層關系，姬令德才成爲叛天計劃的執行人之一。
荀易露出恍然之色：“我本來以爲，炎帝之種是天後娘娘交給您，然後才開始進行相關計劃。”
“我一個人哪有這份能耐？這是母親那一系所研究的方法，故而母親才被稱呼爲聖女。”
聖女在各大天帝遺族中普遍存在。聖女的最初含義，是主持祭祀，以純潔之身祭祀祖靈，爲祖神代言。後來，随着各族開始各自的暗中準備，聖女們開始着手進行各族的一些隐秘計劃。神農一脈的女登計劃，就是由聖女們代代傳承進行。在栖族，聖女和聖子成對匹配，負責貫通栖族特有的萬靈秘境。鳳凰一族，聖女們負責保護涅槃之卵，守護六代鳳凰女帝的本源力量。至于軒轅家，因爲鋪子鋪張最大，故而有很多計劃同時進行。也因此，每一代有至少十位聖女。而這些聖女的最長者，就是荀易認識的“後土氏”，她是軒轅家祭祀土德，彰顯黃帝威儀，作爲祖靈從神的至高女神。也是軒轅家對地母這個概念的最終延伸。
“等等，如果烈祖母是軒轅家的聖女，負責聖靈計劃。那麽孟翰他們家的老祖母是什麽來曆？”
生己者爲父母，父之父爲祖父，父之祖父爲曾祖父，父之曾祖父爲高祖，父之高祖父爲天祖，父之天祖父爲烈祖父。
按照這樣算法，荀易之上荀源、荀钰、荀堅、荀煜、荀茂。姬令德爲荀易的天祖，其母自然是荀易的烈祖母。而如果按照族譜再往上回溯，溯本歸源後能歸到帝喾本人身上。
“他們家跟後土氏大有淵源，那一位聖女所管理的計劃，和再造軒轅有關。但具體的，我也不甚清楚。不出意外，應該和女登氏差不多。但沒聽說那一支有女登氏那麽慘。可能咱們家另有想法吧。”
姬令德固然是軒轅家的重要人物，但有些隐秘事唯有聖女們代代傳承，他也不了解。
“因爲母親這一支沒有女性傳人。所以這個聖靈計劃交由我負責。我在咱們家老宅規劃，老宅本身就是催動炎帝之種的祭壇。至于聖靈……”
姬令德沒說話，荀易自己也明白了。
荀易的誕生，意味着這一個聖靈計劃的成功。這一脈聖女也不用繼續背負這個責任了。
這時遠處帝柏傳來消息：“你二人速速前來，我已經幫你們洗靈，接下來就是安葬的步驟，需要你們親自來。”
二人一聽，趕來帝柏身邊。隻見蒼色古柏下方有兩尊棺椁。四下各有柏樹樹枝所化的木靈神将擡棺。
“柏荀一脈隻有你們二人，故而沒有在帝陵建立吉地。你二人自己選吧。”
荀易一聽，皺起眉頭：“還需要在帝陵中選風水寶地？我看這裏每一處地界，都很不錯。”
“埋在這裏，就能分取軒轅家的氣運傳承給後人。一般而言，靠近黃帝陛下本人越近的位置越佳。”帝柏上靈光閃爍，将整個帝陵的全息圖投影出來：“你們這一脈總歸跟我大有淵源。所以給你們選擇三處福地，距離黃帝陵很近，可以分潤更多氣運，庇護後裔繁盛。”
一聽這話，荀易盯着三處位置端詳。其中一處靠近西岐姬氏一族的帝陵。一處在炎劉帝陵之側，還有一處則環繞在三處王神吉地中央。
這些地方都不好選啊，畢竟好地方都被占了。
姬令德微微一笑，小手在荀易面前晃動，打斷他的思緒：“别看了。這些地方咱們一個都不要。老祖，你派人擡棺跟我走。我的身後地，早在當年就已經決定。”
姬令德帶衆人往帝陵後面走，漸漸繞過一群柏樹林，來到帝陵最後方的位置。這裏，距離黃帝陵最遠，是帝陵最邊緣的地帶。就連軒轅家的奴仆都不樂意埋在這裏。
帝陵感知這一幕，吃驚道：“這不是你早年偷懶打盹的地方？你真決定把你們家的吉地埋在這裏？在這裏，根本無法吸收軒轅家的帝運。”
“無須繼承祖靈氣運，我們家自可白手起家，打出一片天下。”姬令德望着帝陵之中的諸多陵墓：“傳承祖神氣運固然是好，但哪一家的王神成就能超過祖神？既然如此，不如另起爐竈。日後我們家的陵墓從這裏往東開拓，千萬年後便是另一座帝陵。帝柏大人，到時希望你不要厚此薄彼，也要多多照拂我們的帝陵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