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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龍歌二人跌入水中,幾個掙紮後勉強爬上岸。
不過此刻,二人的神力悉數被封印。
龍歌皺了皺眉頭:“不是神力被封,而是此刻我們出現在這裏的并非真身。咱們倆的真身應該還在帝陵,這是帝柏大人以大神通扭轉而來的幻影。”
“幻影麽?”荀易握了握手,端詳自己的掌紋,随後捏了旁邊龍歌的臉頰一下。
“啊——”
看龍歌叫出聲,荀易點了點頭,嚴肅說:“嗯,不錯,應該是臨時塑造的肉身。而且,在這裏,你我都沒有神明權能。”
“……”龍歌一臉無語。但見荀易轉移話題,他也隻好道:“這都是次要的。來這裏,你跟宙光上帝怎麽商量的?陛下怎麽說?”
荀易閉目感應上帝之體。
宙光上帝靜守九重雲霄,此刻他正跟龍相帝聯手蒙蔽天機,将諸神的感知屏蔽,不讓他們得知第五宇宙的情況。
“此刻陛下無法行動。紫宮之主也在設法蒙蔽諸神感知,以天道之力影響諸神的分魂,讓他們按照百年之前的命運按部就班行動。但如果咱們鬧騰太大,很容易引來諸神察覺。所以,你我在人間行事,不能動用神力。”
“就如同第一宇宙那樣?”
“就是那樣。”
第一平行宇宙,據說是一位九重天的無上神人意圖複活自己的妻子,在天庭不曾察覺之際打開時間軸,構造一方平行宇宙。
最開始,包括無上神人的投影都沒察覺這個世界的變化。他們的投影按照曾經的曆史而活動。但神明是集合體,三界諸天億萬化身皆是神靈之海中的一滴水。沒多久,讓平行宇宙和天庭宇宙本身的曆史發生偏折時,那些投影化身的行爲逐漸出現超脫本人控制之外的事。海水之中發生異樣,這些神靈馬上彙聚在一起讨論。很快事情暴露,那位天尊被憤怒的諸神跨界誅殺。方才締造最初的第一宇宙。
“嗯,目前兩位大佬以自身法則影響諸神,大緻上可以掩蓋幾年或者幾十年時間。但再久便不成了,而且從天庭的時間來算,隻有一個月時間。成則成矣,敗則敗矣,天帝不可繼續糾纏。”
“這也是他那麽痛快,在這次挖心事件中給你那麽多補償的原因?”
荀易被迫封神這件事,宙光上帝在最後沒有親自露面。但處處都可見他的影響力。
“不錯。”荀易頓了頓:“更需要注意的是,你我目前僅僅等同于凡人之體、而且,這是平行宇宙,并不是真正的天庭曆史。所以,當你我進入宇宙的這一刻起,就已經被天道記錄。一舉一動,皆會影響最終的結果。”
“那麽,天帝那邊怎麽說?”龍歌望着天空,或許此刻,自己的曾祖母正在天宮中商議推翻天帝的大事?
“他同樣會遣人下界。不過相比其他人,他此刻能相信的,應該就是他自己了。”
“他此刻無法降臨,而其他神靈又信不過。最終的辦法應該是在這個世界扶植凡人來對抗你我。”龍歌冷笑道:“所以,比的是時間。到底是咱們先恢複過來,還是被他的人逼退。”
兩人在岸邊吹幹衣服,打量附近的環境。
“這山這水,你知道這是哪裏嗎?既然上帝讓你來,那麽百年前的曆史應該已經告知于你。”
“知道,這裏應該是天祖和高祖皇帝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環視青山秀水,荀易神色一動:“對,沒錯,這裏是明箭峰。天祖從帝陵出來不久,今天是和高祖見面的時間。記得是高祖皇帝被人追殺,然後被我們家天祖救下。”
“茂公到底是軒轅家的人,你我不好直接跟他照面。先躲起來,小心尋覓。”
“嗯,我曉得。”
二人在山中走走停停,很快在一處樹林看到打鬥殘留的痕迹。龍歌上前幾步:“從樹幹上的劈砍痕迹看,有一種軒轅家劍法的路數。應該是你家天祖所留。而對手,不是人。”
“是明箭峰中的妖獸。天祖鏟除妖獸爲民除害,然後在山中水潭梳洗。”荀易撫摸劍痕,這劍痕和荀家茂林劍法同出一源,但沒有後來茂林劍法的規整,反而是一種雜亂無章,随心而爲的感覺。
“此刻,還沒有所謂茂林劍法吧。”荀易心道:“茂林劍法,是我家天祖後來所創,得曆代家主代代改良,是最适合我們家子弟的劍法。但現在天祖剛剛出山,茂林劍法還沒誕生。因此,我在這裏最好也不要用茂林劍法。”
沒有功德神通,沒有茂林劍法,沒有神靈權能,荀易明顯受到各種制約。甚至目前的凡體不具備柏荀血統,僅僅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看來,在這裏需要小心了。”
“荀易,你過來!”龍歌在旁似乎看到什麽,招招手讓荀易過去。
地上有不少斷裂的樹枝,還有一條清晰的血迹。
荀易皺皺眉,伸手摸了摸血迹:“不是我們家天祖,是獸血。而且,還沒幹。”
“被你們家天祖擊殺的那隻妖獸吧。似乎是山虎之屬?”二人順着血迹,漸漸聽到遠處的水聲。
“小心,我們家天祖可能在這裏!”二人躲在一旁,忽然聽到水潭中傳來清朗的聲音:“這位姑娘,在下無意間落入此地。還請仙子不要介意,當然,如果仙子肯同浴一池的話,我也就厚顔承情了。”
聽到這話,荀易嘴角抽搐:“這是高祖皇帝少年時候吧?這話還真敢說。”
二人投過樹葉縫隙,看到水潭中朦胧的人影。
姬令德清洗獸血,聽到這話後馬上笑了:“有趣,真是有趣。沒想到出來幾天,居然碰到這個妙人。”
從荀易和龍歌隐藏的角度看,投過霧氣看到姬令德纖細的身體。長發被水汽浸濕垂在胸前,不仔細看,真有幾分雌雄莫辨的味道。
龍歌看看姬令德,再看看荀易:“看上去,跟你小時候很像。”姬令德和荀易的容貌有幾分相似,真就跟荀易小時候差不多。
“果然是這樣。”荀易心中頗不是滋味。眼下的姬令德,就跟被李純列聖之後的姬令德一樣,都是姬令德年少時候的樣子。“高祖皇帝在列聖時追思天祖,最終所凝造的面貌,是天祖年少時的樣子。比起未來數十年的相處,高祖皇帝最思念的,是最初那一份相遇嗎?”
隻願一切仿如初見。
倘若一切重來,在最初見面時換一種姿态,是不是未來就會有所改變?二人是不是就不會因爲人龍陣營的針對,走到未來即将決裂的一步?
荀易沉思時,茂公笑了:“雖然處于少年時期,我還沒有完全發育。但把我看做女孩,這份罪需要好好懲罰一下。”
“男的?”聽到這個聲音後,脖頸纏繞大蛇的少年立刻愣在那裏。
下一刻,水浪翻滾,李純被巨浪卷起抛飛在岸邊。
“哎呦——”他摔在地上,脖子上的黃色大蛇馬上爬走。
很快,岸邊的幾件白衣飛入水霧。
當李純爬起來後,馬上又被姬令德一腳按在地上。
“兄弟,這位兄弟,我錯了還不成麽?”李純擡起頭,隻看到姬令德赤足在旁邊洗腳穿鞋。
“錯了?我可感覺不到一點認錯的意思。不過我這個人最是寬宏不過,稍微懲戒一下好了。相信你爲賠禮道歉,會同意這個處置吧?”
“當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好,很好,那就好……”
所以——寒風凜凜,冷氣逼人。
一個時辰後,李純被吊在懸崖之上,晃晃悠悠看着下方的山林。懸空少說有将近一千丈的距離,而且在寒風冷氣的刺激下,凍得李純瑟瑟發抖。
“兄弟,兄弟,我都已經認錯。你綁也綁了,該把我放了吧?我恐高啊!”
“恐高?那更應該多吊一會兒,好好治你的這個毛病。”
荀易和龍歌在暗處觀望,他露出憐憫之色:“好可憐,按照曆史記錄,高祖皇帝要被吊三天三夜。”
再看看姬令德,他施施然坐在旁邊生火做飯,仿佛野炊一般,根本不在意被自己吊起來的人。
龍歌雙手抱胸,在旁邊偷笑:“這脾氣跟你很像。”
“我哪有天祖這麽狠心。頂多就是給人穿穿小鞋,順帶抽幾鞭子罷了。”
所以,你們才是一路人啊。
龍歌心中感慨,但很知趣沒有吭聲。
過了一會兒,李純身邊的大蛇跑去偷襲姬令德。
“早就等着你呢!騰蛇血統,這種蛇肉我很久沒吃到了。”姬令德一個擒拿,就把大蛇扔入事先備好的大鍋,裏面還漂浮着蔥姜蒜等作料。
不過大蛇一直在鍋中扭動,最終更打翻鐵鍋。姬令德一怒之下,直接生火烤他。
“按照曆史,昭靈武王要被火烤一天一夜。而高祖皇帝要被吊三日。”
“很慘。你家這一脈相傳的行徑,真應該好好改改。”
“我們家怎麽了?好歹高祖一天還能吃上一頓飯,喝幾杯水呢!天祖對他已經很不錯了。在吊懸崖的時候還不忘給他送東西,多貼心的人。”
“你家一天隻吃一頓飯嗎?”龍歌很是無語,但看荀易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馬上岔開話題:“對了,你說茂公救李純,這又是怎麽回事?”
“高祖皇帝的那些追兵應該到了。”
果不其然,很快有一群追兵來到明箭峰。他們可不管姬令德是敵是友,看到他和李純在一起,馬上準備滅口。
然而在姬令德的武力下,直接将他們橫掃。
三日後,姬令德帶李純和昭靈武王下山。
“你在外頭有仇家,而我需要個人結伴而行。所以,我大發慈悲提供武力保護你。而端茶送水這些夥計,你全包了,怎麽樣?”姬令德提着繩索,将李純挂在懸崖邊上。最終,在這種“友好”的氣氛下,李純“心甘情願”答應姬令德的建議。
二人一蛇下山,荀易和龍歌本來也準備尾随離開。可那些追兵鬼鬼祟祟又在山中轉悠,正好碰到二人。
“下界以來的第一戰,你成不成?”看着二人被一群山賊圍得水洩不通,龍歌輕松道:“要不,你去旁邊等會兒?”
“不,不用。”荀易從旁折下一根樹枝:“茂林劍法不好用,但我又不是不會其他劍法?就是沒有神通加持,這劍有些不趁手罷了。”
以往,荀易會用自己的“禦木”之力加持樹枝,讓它和金鐵一樣堅固。但是現在卻不成了。
而龍歌武藝傍身,赤手空拳之下也有不遜色天人的戰技。他空手奪白刃,将附近殺過來的幾個山賊三兩下放倒。
他一副輕松的模樣:“這些山賊還是有點手段的,難怪追得李純到處跑。按照九重天來算,應該是二重天的水平?”
“啊——”突然他旁邊傳來一聲驚呼,荀易不小心被一個山賊近身後,在右臂上狠狠砍了一刀。
看到這一幕,龍歌頓時色變,再也不敢留手,直接把幾個山賊擊斃。
“你沒事吧?”龍歌靠過來,那些山賊紛紛後退,不敢招惹這個殺星。
“還成,就是沒有神通傍身,有諸多不便啊。看着手臂流血,荀易頻頻皺眉:“換作神通在,我吹口氣就能治愈。但是現在……”
“回頭下山找找金瘡藥之類的東西。畢竟你我是凡體,還是要小心傷口感染。”
此刻,遠處山林傳來一陣呼嘯聲,那些山賊紛紛散去。
看看荀易身上的傷口,再看看遠處的山賊,龍歌道:“這些人,在未來不會對大周有什麽影響吧?”
“不會。他們在這次促使天祖和高祖的相遇後,就消失了。”
“消失?難道你沒探究他們的命運?”
“我哪有那個時間事無巨細把百年前的所有人曆史一一探明?”
在上帝的感知中,這些山賊的命運不過是無數信息的其中一條,且無關大局的信息。所以荀易根本沒有花時間整理。
“那麽,咱們殺了他們應該也沒事吧?”
“沒事。”荀易單手給自己包紮,二人追随蹤迹去找這些山賊的窩點。
此刻中洲東部的這片疆域戰亂四起,民不聊生。所謂山賊,在幾年前指不定就是哪支正派軍。
這群擊傷荀易,追殺李純的山賊,便是多年前被逼上山的正規軍隊。他們這些人中個個都武藝高強,甚至還有一位三重天的武者。
荀易二人追蹤而來,本意是鏟平這個山賊窩點。但當他們看到山寨之中的客人後,神色紛紛變了。
夜黑風高,在山寨中姬令德正跟寨主慢悠悠喝茶。
少年背負木劍,儀态端正,端着茶杯說:“你們幹得不錯。而且看你們的神情,我留在明箭峰的那些黃金,你們已經拿到?”
“嗯,找到了。就是碰到兩個小賊,跟他們打了一場。”
“哦?”姬令德眉頭動了動,旋即一笑:“不論如何,你們早點離開這片地界。我可不希望日後再在這裏見到你們。”
“道理我們都懂。不過公子,你刻意讓我們追殺那姓李的少年,又讓我們陪你演戲,這背後……”
“跟你們無關,老老實實拿錢離去,閉上嘴巴,還能保全自己小命。不然——”姬令德靠近寨主耳畔:“不然,隻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明日,我們離開離開這片地界。亂世兵戈,我們還不樂意在這裏待了!中州諸國,随便找個國家安頓。憑借公子給的千兩黃金,我們也能安安生生過一輩子。你大可·放心,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們懂。”
随後,姬令德飄然離去,寨裏裏面的山賊馬上準備動身離開。
等姬令德離開後,荀易和龍歌方才現身,看到這一幕後二人心中震動。
雖然兩人不是什麽初出茅廬的小年輕。但看到姬令德這種舉動後,心中不得不升起一種恐懼感。
和荀易以時光之法經曆人生不同,眼下的姬令德僅僅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從小在帝陵長大,這是他第一次出山。
“難怪軒轅家的人,對他評價這麽高。”
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便有這份心機,從始至終把未來的天命之主耍得團團轉,這份手段的确讓人側目。
“看樣子,是我們小看他了。他在這裏,哪裏需要你我?”龍歌搖了搖頭:“難怪,難怪啊……”
“難怪什麽?”
“當然是——”龍歌臉色突然一變,這話可不是荀易問的,他猛然扭頭,看在背後笑眯眯的白衣少年。
“兩位和正天寨的人打了一場。難道我會想不出你二人過來尋仇?看兩人模樣,也并非尋常人,而且你們似乎對我很熟悉?而且軒轅家——”姬令德抽出背後的木劍,遙遙指向二人:“二人,不應該開誠公布說點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