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森林占地遼闊,橫在兩山之間,如同長龍将山脈攔腰斬斷。
“喂喂,你說大少爺不會是故意坑我們吧?就讓咱們兩個來作斥候?”袁世宵走在泥濘的森林中。前不久似乎剛剛有一場大雨。
唐世遠體力比他差點,拿毛巾擦汗,身上穿着輕便的單衣:“密林中木氣濃郁,最适合你我這種修煉青華氣的人。”
靜谧常林氣候潮濕,一年四季有大半時候被雨水覆蓋。二人沒走幾步,前方出現一條淺淺的河道。
袁世宵手一勾,旁邊古樹老藤自動伸展,他抓着藤蔓越過河道。
接下來是唐世遠,等他利用藤蔓蕩過來後,繼續說:“從其他三個方向走,很容易被洛城人察覺。隻有從背後的樹林穿過才最安全。但是你想想,如果大軍從樹林穿行,且不說路徑難走。随着衆人驚擾樹林,林中必然有飛鳥亂行,很容易被洛城警覺。從這方面來說,大少爺派斥候前往洛城城下接引同伴,的确是正确的選擇。不過……”
袁世宵神色不耐,将身上的蚊蟲拍死。密林之中蚊蟲滋生,被野獸們喂得肥肥的,竟然有他的指甲蓋大小。“不過什麽?”
“其實可以從前面走,我們假裝旅人潛入洛城。在城中召喚我們的人。”
“哪有那麽容易。”袁世宵餘光一閃,看到唐世遠背後吐着蛇信的青色蝮蛇:“别動!”他不假思索,反手将匕首甩去,正中蝮蛇七寸。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默契無間。在袁世宵對自己揮動匕首的時候,唐世遠立刻停下動作,匕首險之又險從他臉頰劃過,釘住背後的蝮蛇。
“你吓死我啊!”唐世遠背後冷汗淋漓,扭頭看向釘在樹上的屍體。屍體此刻還在痙攣扭動,蛇血一點點流下。
“小心點吧。”袁世宵皺起眉頭,望着黑壓壓,看不見天日的茂密森林:“在這裏,我們青華氣雖然保命一流,但也未必能活下去。”
“也是。”唐世遠小心翼翼走着:“我決定了,幹完這一票,救回小公主和嬴琇小姐後馬上回殿裏頭潛修,以後再不來異域這種鬼地方混。”
征服世界利益大,同樣危機也大,稍有不慎就會徹底隕落。
“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說不能從前面走?”
“前方那裏有洛城的一道道關卡。且不說語言不通,文明不熟,就算我們入城,城中有諸神賜福,我們也沒辦法輕易召喚道司神的力量。”
“那照你這麽說,這座神靈也有神靈賜福,說不定還有什麽精怪——”突然,唐世遠覺得背後一涼,再往周遭看,兩側古樹參天,遮天蔽日,在他眼中竟然多出幾分邪氣。
“我說,你有沒有感覺到不對勁?”
“怎麽了?”袁世宵打頭陣,正在尋路,忽然眼前樹幹上冒出一張鬼臉。他倒吸冷氣,四周樹木紛紛長出鬼臉注視二人。甚至有一些樹已經開始破土。
凄厲怪異的笑聲在樹林中回蕩,二人周遭鬼木變幻,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八方之主,九宮之聖,萬聖龍皇,定道通天。”唐世遠快速拿出羅盤,身上冒出一股青色神力辨認方向。
臨出門的時候,荀易請來司東神主的神力加護在唐世遠和袁世宵身上。就是防備二人在密林中迷失方向。
“快走!”唐世遠找到路,拉着袁世宵在密林中飛奔。随着二人行動,路上無數樹林揮動樹枝橫掃,二人如同表演雜技一樣來回亂跳。
“幸虧在清源殿的時候就天天爬樹,不然哪裏有這麽好的身手?”袁世宵躲在一顆樹上,一隻手将艱難爬樹的唐世遠拉起來。“早就讓你跟我鍛煉,你偏不幹。怎麽樣,這下慘了吧?”
唐世遠靠着大樹喘息,青華氣在體内飛快遊走。聽到同伴的調笑,他翻了個白眼,懶得争辯。
有爬樹的功夫,他還不如多看看書呢!
二人說話間,四周嗖嗖幾聲,無數黑色古藤将他們四肢手腳纏住。
“兩隻小猴子,倒是真能跑啊。”忽然,樹林中回蕩低沉蒼老的聲音,古藤将二人往森林深處拉着。
“喂,你拿匕首将藤蔓劃破!”
“就是劃不破啊。這些古藤比我的匕首還堅韌。”兩人慌張掙紮,最終藤蔓纏繞全身,來到一片湖泊。
湖泊中央有座島嶼,島嶼上頭伫立着一棵十人合抱的巨樹。樹上垂下青光碧霞,樹幹浮現一張栩栩如生的人臉。
樹王!它是這片森林的王者,淵博浩瀚的木德神力,瞬間将二人鎮住。
就在樹王準備下手的時候,忽然兩人身上冒出一片青氣,朦胧間在二人背後形成一道幻影。
“天外的樹之子,你是要來見我麽?”樹王馬上反應過來,神力針對幻影,但是幻影中蘊含另一種強大的樹王之力。和它的神性類似,但更爲高貴,仿佛是木中皇者,乃萬木之祖。
荀易輕輕一笑,他的神念附着在唐袁二人身上,來自帝柏的王氣在二人背後化作柏樹。
古藤觸及柏樹虛影,紛紛退走,不敢再度靠近。
二人落入水中,撲通兩聲,水中濺出無數水花。
從水中冒頭,看到柏樹下的青衣男子。
帝柏,是天庭品級最高的神木之一。那股至大至遠的神聖光輝,隻有鳳凰族的梧桐,神龍族的蟠龍木等少數幾顆神木可以比肩。在這股神威下,樹王本身的神性自動臣服,不敢有一點怠慢。
“我是來诏安的。你應該明白,當我降臨到你身邊的這一刻開始,勝負已定。”
按照天庭五德來說,荀易是木德之神。造化與時光,這兩種大道在他身上完美體現,隐約間凝成一縷青帝神性。他有登臨青帝之位的資格。
或許它面對洛城中的半神沒辦法輕松取勝。但是在這片森林中,在他來到樹王面前的那一刻,命運已經注定。
樹王沉默,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神性。如果他不順從,對方直接引爆神性,可以用這一點神性送他上路,然後鎮壓森林讓唐世遠和袁世宵離去。
但如果順從,自己主動讓兩人離去,回頭等待他的,便是整個世界諸神的報複。尤其是戰神,他不會容許自己的背叛。
“你覺得,這個世界的神靈有可能勝利嗎?”青霞煙雲在空中凝成荀易的實體,他行走在水面上,波光蕩漾,一步步來到樹王跟前,赤足登上湖心島嶼。
伸手撫摸樹幹,樹王心中一陣畏懼,樹冠不斷沙沙作響。
“在這種世界之戰中,臣服亦或者毀滅。閣下以爲,還有中立的選擇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