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堆積的各種飯菜逐漸變涼,如今沒人有心思下嘴。場地中央擺放桌案,成元帝的貼身術士正忙碌進行驗血儀式。
“請郡主先。”術士恭敬有禮,哪怕玉薔郡主被諸人質疑,但是她偉力歸于自身,她修道有成,仍然不可小觑。
玉薔郡主恬靜一笑,上前拿金刀割破手指,殷紅鮮血滴入玉碗。在空無一物的碗中自動綻放成一朵血色薔薇。
薔薇亭亭玉立,妖娆如芳。
“郡主的靈力好強。”旁邊術士忍不住贊歎道。單看玉薔郡主的靈力,恐怕已經到第三重天。
接着是瑞王,瑞王的血滴入玉碗,化作一條血色遊龍圍繞薔薇花打轉。接着,術士小心翼翼分離遊龍的血液本源。
“人的靈魂來自天地,但是肉身造化于父母,血液中可以清晰看到父系和母系的血統。”術士一邊操控一邊解釋:“郡主和王爺的父親來自老太妃和老王爺,換言之血脈應該一緻。三代之内檢測,隻需剝離瑞王爺的一半血源和郡主對比即可。”那條遊龍一分爲二,一部分在玉碗底部堆積,另一部分化作小一點的血龍飛向血薔薇。
在衆人的眼中,結果漸漸分明。
……
柳子明和申威奉荀易囑咐前去朱靈殿。
路上,二人隐約覺得不妙,這宮中侍衛有些多啊。
柳子明對申威說:“你去宮門口看看,順帶将少爺的參丸找來,我去朱靈殿瞧瞧。”
二人分開,申威施展輕功跳躍在樓台之間,在宮門口的夾門處看到一大隊身穿暗甲的士兵。
“不妙,這些人并非皇宮守衛,難道說今夜有變?”他拿到參丸後馬上回到宴會上。
宴會上氣氛沉寂,荀易等人盯着結果。有人苦笑,有人了然,有人驚疑,有人恐懼,神情百态不過如此。
申威不明所以,将參丸遞給荀易,低聲道:“宮門口有皇族之外的士兵。”
皇族之外的士兵?荀易心中一驚:“哪個門?”
“貌似是西門?”
“西門?西門守衛将領難道沒察覺?還是說……”荀易顧不得結果,心思飛轉。看到瑞王不在座位上,他敲擊金盤玉碟,以暗号示警。
“果然不是麽?”七皇子望着結果,暗暗搖頭。薔薇和遊龍泾渭分明,術士數次施法将它們融合,但都被一股格格不入的力量阻隔。
“玉薔郡主并非瑞王血脈!”七皇子對玉薔郡主并無感情,畢竟玉薔郡主年紀大,和他父皇同年。一個是三月末,一個是四月初,前後隻隔一天。郡主從小在山上修道,他對此沒太大傷感。忽聞擊打之聲,七皇子扭頭看向荀易。荀易小時候學鍾時和七皇子交流過,七皇子聽到音律,馬上推算暗号。
“西門……有……變?伏兵……埋伏——”七皇子神色一驚,見荀易微不可察搖頭,馬上做出鎮定之色。暗中派心腹打探,另一面設法和父皇母後禀報。
“今夜這一出,難道僅僅是爲掩人耳目?”
此時,老太妃恢複震驚,幽幽一歎,上前拉住玉薔郡主的手:“不論你出身如何,終究是老身疼愛多年的小女兒。”老太妃仍然要保持玉薔郡主的地位。成元帝想了想,沒有反對。反正一個出世之人,對王朝影響不大。
正要開口時,忽然有一個老者趕來:“且慢!”
太廟宗伯管理皇族之事,中午那私生女本就讓人意外。誰想竟然牽扯到瑞王府的玉薔郡主?
他帶人匆匆趕來:“不對,玉薔郡主在四十年前由前代宗伯測驗過血統,分明是皇族中人!”
每一個皇家子女在出生之後都會檢測體内龍血。當初玉薔郡主通過龍血檢測,如果而今爆出并非皇族中人,那麽瑞王府至少有一個監察不清的責任,就連太廟也會牽扯到上一代宗伯的名譽。
“檢查玉薔郡主的血統,她到底是什麽人。”太廟神官端起玉碗,念誦咒語。那朵血薔薇微微一震,一片花瓣飄然飛向毅王爺。
老太妃見狀,神色大變,正要開口時精神一晃,頭暈暈的,使不上力氣。畢竟年紀大了,今日思慮過度,她的身子有些支撐不住。
“啊?”毅王爺年紀比玉薔郡主隻大幾歲,苦笑道:“本王大郡主五歲,這也能算到本王身上?”
始作俑者的吳大人看到牽扯毅王爺,馬上進行阻攔:“不錯,此事和王爺何幹?如今幫瑞王府撥亂反正才是重點。”他設法阻攔宗伯,宗伯眼睛一瞪,神念将他逼退:“閃開!皇族之事,輪得你這種外人說話?”宗伯是祭祀太廟的人,上一代宗伯失察,對整個太廟神官體系都有巨大影響。
宗伯上前拿金刀滴血:“王爺,失禮了。”
毅王爺乖乖讓宗伯下手,心中暗笑:“就知道這位老爺子性格倔,所以才刻意用這件事引你出太廟。若非混淆血統的大事,想必這位宗伯還不肯走出太廟吧?”
毅王爺别看他年紀大,真算起輩分來和荀易一般,都是第六代。而玉薔郡主是第五代,名義上仍然是他的堂姑。
這一驗血,毅王爺的血液化作血龍圍繞薔薇打轉。血龍接着一分爲二,其中一條血龍盤在薔薇花中似融未融。
“有關系,郡主和毅王爺這一脈有關!”頓時衆人嘩然。
沒多久,血龍又吐出一枚赤金色血珠落入薔薇花心。
這一下子,衆人了然。但有些明白人更看出其中深層含義,面帶恐懼之色。
毅王爺的父親,是成元帝的兄長,也就是明宗皇帝的兒子。因爲他昔年反叛,殺死明宗皇帝其他兒子而被逐出皇族。在陰間,明宗皇帝跟他一見面就打架。那位廢皇子的血和玉薔郡主相融,至少融合一半,二人來自同一個父親,同父異母的關系。
咔嚓——成元帝抓着桌案的手不住使勁,将桌案掰下來一角。而這時候,有兩個太監興沖沖跑來:“陛下,大喜啊,陛下!”
兩個太監過來禀報:“敬妃娘娘查閱宮中記錄,又探問那位縣君的身世,已經查明其來曆。其是當年陳妃娘娘在南巡時所生女兒。陛下,那是您的公主啊。”
轟——
一石激起千層浪,諸位王爺驚疑不定看向成元帝。又看向毅王爺和瑞王爺。
衛王爺睜大眼睛,看着差點昏過去的老太妃,喃喃自語:“這下玩大了。”
皇後和成元帝身子一晃,心中暗暗叫苦。
劉氏是成元帝的女兒,這點隻要一查就能查出來。于是皇後和成元帝想了個法子,二人将這位縣主推在某個已經故亡的妃嫔身上。就說是曾經一次南巡路上所生的女兒,又因爲宮鬥争鬥被人以夭折爲名扔入水中。幸而吉人天相,讓她活了下來。
成元帝和皇後精心編造這個謊言,本來是爲保全他們顔面。但是現在,反而成爲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