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蒙蒙,但是在南方春雨并不會讓人感到冷,反而會有些悶熱。
一個穿着簡單白T恤,牛仔褲的年輕女孩甩着自己的短馬尾在前面走着。後面跟着十來個人,他們沉默着穿過了小巷,往前走去。
可是這次出乎她的意料。
就在隊伍即将解散的時候,洛天終于被憤怒充斥了!他已經無法思考了,繞過擋在大門前的女生和謝依,直接推開了門,邁步往裏走去!大門撞在門框上發出了‘哐當’一聲。
這次一群人都一緻的鼓起掌來。
“漂亮的學姐,我們這次去的敬老院有多少老人呐?”一個紮着粉色蝴蝶結的女生對謝依——就是走在最前面的女孩不着痕迹地讨好笑笑。甜美的笑容立刻将謝依的些許不滿抹平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出很遠,最終停在了一扇鏽迹斑斑的大門前。
本來一些入夢者就心生退意,可是他們更清楚落單代表着什麽,于是極力說服其他的人。洛天就被那個可愛女生以“幫忙扶着學姐”的名義使喚了過去,畢竟真的是領隊,不好不管,他走了過去,和女生一手扶着謝依一側的肩膀。女孩換了個姿勢,用謝依的身體擋着他們,說:“我們走吧,把他們都帶走。我第一次從夢裏逃出來就是因爲周圍的人夠多,在遊樂場裏,依次被鬼殺戮,最終我運氣好才能找到出口。。。如果我們把鬼引開,那麽可以觀察它們殺戮方式,從而找到出口,對于我們,鬼一般都會留在最後,但是又是被鬼所定的,所以我們可以把它引導城市裏,甚至全市,全國!這樣的話,二三十隻鬼也要殺好久呢,我們的勝算就大了!”
謝依把她準備的長篇大論念完,帶着這十幾人去敲敬老院破舊的大門。誰知大門竟然自己沒有鎖,直接被謝依一推向裏打開了。
那個撒嬌的女生,看起來,她更不像是鬼,不過似乎她一心想要抱“導遊”的大腿,看起來沒心情和他們溝通——如果不得已,跟着她可能也是一種保命的無奈之舉。
他的腳也好像是長在了地上,渾身的憤怒被一瓢冰水澆滅,連帶整個人也凍在了上面。
彩虹刺頭,說實話,對于他這種規規矩矩留個中長的碎發發型的人,彩虹頭+‘煙花燙’讓洛天很不舒服,可是身處如此,他還有什麽身份嫌棄别人?他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是看起來他也經曆了至少一次夢境了,所以很有可能這是他的僞裝或處事方式,面對死亡,沒人能再漫不經心。而且,洛天不得不承認,彩虹頭比他更放松,雖然在詭夢中小心爲上,但松弛有度才能保證長期的妥善應對,活得更久。
不過,她到底看見了什麽?
隻有一邊的門開了,謝依的臉上适時挂上一抹微笑,“您。。。”
這是院長出面了,烏黑的頭發下是一張和老人同樣衰老的臉!他微微笑着,和老人一樣的笑,歡迎他們來到雪雁,然後做主把謝依安排在一間空房,讓他們先休息一下,至于敬老活動,不急。
之後隊伍裏有了幾聲明顯的歡呼,其他人也勉強的跟着笑了幾聲。
話沒有說完,她就尖叫起來,讓後面被視線遮得嚴嚴實實的洛天吓了一跳。
還有一個卷發的女生,全程隻是看着前方,雙眼無神,全程不在狀态,讓洛天心裏暗暗戒備——她或許是新卷進來的入夢者吧,就像他之前那樣,也是不時發發呆就度過了一天;不過戒備的卻是,眼無神,萬一被鬼開刀了或是本身就是鬼呢?
旁邊的彩虹頭男生也愣了一下:“果然是NPC嗎?”
洛天聽着她的話,隻覺心裏陣陣發冷,那麽當初S大,甚至S市,甚至全省。。。可能也因爲這些人的自私,才淪爲人間地獄?
“同學們,我們今天要去的是市郊的雪雁敬老院,話說他們爲什麽要起這個名字呢?真是文藝啊!紅樓裏的‘雪雁’。。。。。。”女孩兀自在前面介紹着,沒有在意她身後人的反應實際上她身後的人已經一路沒有搭理過她了,甚至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麽交流,都是沉默。
雪雁敬老院。
院子裏陽光燦爛,看起來很安甯。一個老人坐在藤椅上,任毛毛雨落在自己身上,他身體背對着大門,可是因爲這動靜,把頭扭了過來,看着他。他的臉皺褶兇惡,一層層的皺紋拼成一個詭異的表情,看起來完全沒有老人的和藹,雙眼赤紅渾濁,被他盯着像是被一隻野獸咬住了咽喉!可是更可怕的是他的姿勢,用一種非人的姿勢扭曲着盤曲着,如同長在了同樣衰老的藤椅上。
她後面的女生,就是之前讨好她的可愛女孩,也吓了一跳,就是不知道是謝依吓的,還是被看到的事物吓到的。
然後就暈倒了。
他身後的人也有陸陸續續進來的,可是好像反應沒他這麽大。他恍惚一下,再看,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老者,微微笑着看着他們,細瘦的腿搭在椅上,眼睛也隻是普通老年人的渾濁而已。“你怎麽了?”他聽到了一個女聲,再回頭看,沒有任何人。
一個很沉默的中年男人,對這樣的大叔叫“同學們”,那女孩你還真有勇氣。這個不用看了,肯定是入夢者,鬼也不會故意選擇這樣的身份的。
洛天面上平靜地搖搖頭,對可愛女生露出一個苦笑,随便說自己過不去良心上的這道坎過去了。果然女生的心機還不夠深,信了他的話,撇撇嘴,面上是不屑。可是誰能知道洛天的恨呐!如果父母真的因爲這群自私的人。。。他的憤怒漸漸積聚——無人所知,甚至壓過了恐懼!
可能是看懂了洛天眼神中的涼意,可愛女生慌忙掩飾:“唉,當年我的世界也是被這樣摧毀的,我實在是恨呐,可惜沒有辦法再找到他們。。。不過隻要活着就是希望,這裏不是我們的世界,可能我們走後就會複原呢?隻是在我們這群倒黴人所在時有一點‘小小’的創傷罷了,之後就忘了。。。”
“我是謝依,這次帶領志願者協會的大一新成員來敬老院的帶領員。我是大二的,也是我第一次做引路人。這次呢,我們是要爲這裏的老人們獻上自己的一片愛心,展示我們大學生的風采。。。。。。”
洛天也哭笑不得:原來他是把這世界當成了一場遊戲了,怪不得。不過固然這樣能調試好心态,可是如果以爲死後還能複活就太蠢了。
本來就人心渙散的隊伍立刻有了分崩離析的趨勢。甚至那個看起來和謝依關系最好的可愛女生臉色也都變了,有一言不合就把謝依抛下,自己逃走的傾向。可是沒人真的敢走,除了全無所知的被卷入的本世界的人——他們自然不可能因爲領隊莫名其妙地暈過去了就取消活動,其他的入夢者則是心裏清楚——噩夢開始。
是同樣的“入夢者”,他想着,想要和他說幾句話,可是前面的女孩還在看在他們。他怕這會是鬼。。。所以他隻是看了他一眼,想着一會要和這個“彩虹頭”聊一聊,或者,再注意看一下,可能他也是鬼呢。雖然他覺得可能不大,本來在他的眼裏,鬼都是嗜殺而毫無理性的,可是之前化爲了鬼的林仲的憤怒能被他感知到,而且作爲一個鬼,它已經有了“陷阱”的概念——有情感,有智慧——他無法确定。
洛天繼續跟着他們往前走,暗暗觀察着他附近的幾個人——
衆人把謝依扶進了空房,泛着行至衰暮的病人、老人特有的死氣味道。洛天小時候和長輩生活在老小區,基本上都是老頭、老太太,所以能聞出這種味道。來到這裏,洛天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身上也迅速染上了這種味道。
從外面看,這敬老院蠻大的,畢竟是郊區,地也不值錢,而且周圍并沒有什麽特殊建築,就像是突兀地樹立起了一個敬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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