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像一般學校以及企業前的國旗基本上是全年無休的。于是作爲一個大學的國旗,因爲已經不會再舉行全體學生升國旗的活動了,所以普通情況下應該是升到最高的程度然後就固定了。
就讓我再睡一會?他想,可是他還是坐了起來——如果能把這個夢境記錄下來。。。
一般人是不會注意看國旗到底升到什麽位置的,洛天想起了小學時作爲升旗手在最後一段時用力也拉不到頂時,被同學們看的很羞愧。當時升旗的前一天下了雨,班主任安慰他是因爲下了雨發澀的緣故。而且小學生本來就沒多少勁,繩索的拉動也是很艱難的,可是這裏的人肯定可以很容易的把旗子拉到頂,畢竟升一次旗就很久不會再降下來了。
洛天可以肯定了,林仲的屍體一定對“它”有着不一般的含義,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它取下來,然後毀掉。當然也有可能會引起“它”的瘋狂反撲,甚至這裏不是夢境的出口,而是深淵的大門,這樣做會讓它毫無顧忌,直接殺了他。可是他此時唯有此路可走,隻能一往無前。
他醒了,感受到自己還能思考,洛天下意識勾出了一個微笑。他感到自己的眼前是黑暗,自己躺在床上,四肢平躺舒展,舌頭也沒有疼痛,大概真是場夢吧!不過,就算是在夢裏,也赢了。他還記得自己最後淹沒在窒息的沼澤裏,可是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聽到了重物墜落的聲音——是林仲!
因爲看到了那個男生的凄慘死法,他猛然想到了,林仲死在這裏。
他甚至能聽見身後的“它”發出了無聲地怒吼,他知道,大廈将倒。
唯一的一個辦法。
此時已經不是他用腦力可以解決的危局了,真的要拼命了。可能有很多人夠聰明,可是長期坐在辦公室裏的身軀太脆弱,這樣的人往往連自己的聰明才智都無法表露出來就含恨九泉了。洛天,也是這樣。可是,拼一拼,未必沒有生機,畢竟——他想起曾經班主任的話“精神決定物質啊”。班主任是文科生,就算是黨員也會有這種唯心的想法,當年是用來激勵他們克服睡意的,不知道如果這真的是全球災難,她現在還活着嗎?
毫無辦法,真的毫無辦法。幸運的是他所在的看台距離國旗杆很近,平時連半分鍾都要不了就能跑到的地方,這次真的成了最難以達到的地方。‘不過,隻要到了就好了。’他安慰自己。就像是龍卷風的中心,最核心的地方風平浪靜,但是外層卻是觸之則死。洛天想得很好,可是他真的能在到達最中心之前,活下來麽。。。
他也是一個會忽略國旗位置的人,可是這一次他坐在看台上,位置比較高,比在草坪上看得直觀一些。而且糖葫蘆的紅色在操場上也隻能聯想到暗紅的跑道和鮮紅的國旗了。看到了男生的死法,他突然茅塞頓開,現在雖然夜已經濃黑了,但月亮還在,在他眯眼仔細觀察後确定了——林仲像是被串糖葫蘆一樣串在了國旗杆上,雖然沒有辦法看見,但是國旗有着不甚明顯的降落——因爲在最上面的是林仲的屍體,雖然當年可能被取走了,因此鄭錦才能夠知道“它”的位置,但是它,那具屍體卻回來了,并且這二三十年來一直在這裏!
國旗隻有在特殊情況下才會降下,比如天安門早晨升旗前;而降下半旗更是稀有的情況,除非遇到了什麽舉國齊哀的大事件,比如造成了極大傷亡的地震,海嘯,還有附近島國所在的地震帶上常會出現的火山爆發等自然災害。抑或是領導人的去世。
因爲旗杆的造型雖然大同小異,但是一些細節處的地方是沒有辦法掌握的,比如升國旗的人也隻是升到不能再升爲止了,看到旗子距頂端差個十幾公分也隻以爲是設計用來固定以及安放滑輪的。誰能想到上面居然還藏着一具屍體——大概已經風幹了吧——洛天突然想到了鄭錦死時的樣子,除了沒有辦法看出來的頭,他身體的水分像是被抽幹了。
他開始盡最大的力氣跑,跑下看台,往國旗杆的方向跑去。
他兩隻手臂都死死地勒住冰冷滑溜的纏繩處,可是太滑了,他完全使不上力。他找出了那根升旗的繩索,用手往上抻,拼命抻!可惜他此時已經精疲力竭,而且連帶着手套的專業升旗員都已經升到不能再升的情況了,他又怎麽能辦得到?
綠色的橡膠草地已經變得無比柔軟,黑色的橡膠顆粒像是在低溫下無聲融化了,黑色的沼澤起伏間頂起了塑料的假草,像是一片肆意生長的惡藻。還有紅色的塑膠跑道,如同粘稠的紅漆,湧進了這“沼澤”的間隙中,讓他的每一個毛孔都能聞到那刺鼻的氣味,粘稠,另人窒息。本來并不深的,可是他的腳已經淹沒在了裏面——他毫不懷疑,這片埋骨之地用整個學校的人來填也不會有絲毫困難。這裏或許是深淵的入口。
就是國旗杆。
他咬住了粗粝的繩索,連用手都會感到刺痛,可是舌尖被紮出血了也隻能咬牙堅持。然後松開了手,松開了手臂,狠狠地向後摔去!
他跑下看台,落入了綠色的橡膠草地。是的,就是落入,本應該硬邦邦的橡膠地現在已經變得像一片沼澤一樣柔軟,他毫不懷疑,最後會把他整個吞沒,無聲無息地窒死在裏面。看來是他的行爲觸怒了“它”,讓它放棄了讓他安詳死去的想法,‘真是不作不死啊!’洛天苦笑,可是他的眼神此時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或許毫無希望和毫無壓力都會使人失去鬥志,可此時不知之後如何的洛天反而能鼓足最後一絲勇力,拼盡全力——活下來!
其實如果其他人能找到他們所在封閉空間的一線生機,最終也是會“陰差陽錯”之下來到這裏的。
這是哪裏?!
可他此時所能做的,唯有奔跑。之後肯定會是殺局,就如同去檔案室一路上的陷阱一般,可是,明知是陷阱,卻不得不入。
糖葫蘆。
他終于到了,他的指尖能觸碰到旗杆冰涼的杆體,很滑,已經被淹沒到胸膛的他感到了窒息,甚至不動都像有一雙手在把他往下拖。他孤注一擲,腳往下一踩,做出了跳的姿勢,可是這稀軟的橡膠沼澤完全使不上力,甚至會更快地把他往下拖。幸好,他憑着所僅能彈起的幾厘米,在下沉之前,抓住了繩子。繩子粗糙磨手,所以幾乎所有的升旗員都會戴上一副手套,可是此時這種粗粝卻正符合洛天的心意,他一把握住兩根繩子,忍住受傷的刺痛,和腰部幾乎被肢解的痛苦,最終把腰從這裏拔了出來!
最後,洛天笑了,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在看到周圍的操場已經被逐漸抹去,甚至黑影也像一團真正的影子逐漸消隐無蹤的他此時沒有時間了,也沒有精力了。如果這是一場夢,醒來就會忘,那他也要逃出去!就像是遊戲裏的NPC一樣,沒辦法分清真實與虛幻,他沒有辦法确定自己是不是那個“醒來”的,就算是一組數據,就算是一道意識流,他也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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