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什麽詞!?”
何總監的這句話裏的警告,衆人都聽得出,識趣的就别再擡杠了。
“什麽都會。”王鳴之淡定說,作爲詩詞愛好者,一千多年的人類詩詞精華庇佑着我呢。
什麽都會?錢亭、吳海峰等人面面相觑,既驚訝又感到可笑,這小子好大的口氣!他還不懂現在的狀況對吧。像他這般年紀的小青年,有時候真是幼稚得可愛呢。
“飛鳴……”陳士平急壞了,飛鳴平時挺機靈的,怎的今天這麽糊塗!
“哦,那拿一首出來吧。”宇文奕快聲催促,自負地說:“《浪淘沙》也好,《清平樂》也好,沒有我宇文明赫不會唱的詞。”
那就是古詩詞喽。王鳴之踱了兩步,便有了主意,微微地點頭。别的詞可能還要想想,這首不必,是個初中生都會。
衆人見這小子一襲白衣,走動間袍袖飄然,看着還挺俊的,可惜腦子不好使。何金生嘴角冷笑,隻等這小子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詞出來,就批判一番。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王鳴之突然開腔念了起來,邊念邊踱步,“望長城内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咦!?與此同時,陳士平怔住,何金生等人疑惑,怎麽還像模像樣的……
《沁園春》嗎?宇文奕頓時來了些興緻。這個詞牌起于初唐,到現在一千幾百年了,不知誕生過多少經典。這小子能有《沁園春》的佳作?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王鳴之繼續詠念,此情此景念此詞,聲音不禁越發激昂:“須晴日,看銀裝素裹,分外妖娆。”
衆人則越發有點驚訝,這不是打油詞啊……
一幅少年屹立于長城上眺望雪景的畫面躍然眼前,天空中的每一片雪花都看得見。雖然天地冰封,但少年的豪情壯志猶如烈火,直沖萬裏雲霄。
我年紀輕又如何?你們以爲就能欺負我麽!說實話,我并沒有把你們放在眼中。
我呀,欲與天公試比高!
這是在回擊嗎,何金生變了臉色。宇文奕瞪大了眼睛,這詞!接着呢!
王鳴之着實地頓了頓,領略到毛爺爺的雄心,才大聲道:“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雅室裏倒吸冷氣的聲音遍起,許振幾人看着這位身姿偉岸的年輕人,哪敢再有半點輕視!
不管老妪或小兒,唐人人人都有詩詞的底蘊,行酒令的時候,一人一句地接龍玩。他們這幫人盡管作不出經典,卻都是識詞之輩。
這時,他們都能感受到一股大氣磅礴而來,如同風暴,如同巨浪,令人震撼。
錢亭的猴臉變了色。陳士平蒙了,何金生也蒙了!
宇文奕屏着氣息,生怕擾了詞聲,嘴巴忍不住地顫抖,好一句“江山如此多嬌”……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王鳴之念到這,刹車般停住,心裏暗呼乖乖,接着說“唐宗宋祖”可不行了,宋祖什麽?在這邊,宋祖英或宋祖德都沒有,成吉思汗當然也是不存在的。
好在他是個秀外慧中的人,許些急智不是問題。
就在衆人疑惑于王鳴之爲何停下,宇文奕焦急地站了起身的時候,他又念了。
“隋文唐宗,稍遜風騷。”王鳴之仰起頭,“一代天驕,唐武大帝,隻識彎弓射大雕。”
什麽!衆人不由得一片驚嘩,陳士平吓白了臉色,何金生也失聲:“你!”
這小子瘋了,竟然敢說本朝太宗稍遜風騷,說武宗隻會打仗?這樣說是不犯法,千年前白居易就有多首詩指着玄宗罵。但這個王鳴之,哪來這樣說的心氣、底氣……
“俱往矣!”王鳴之又高聲,掃了衆人一眼,“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他的話聲落下,雅室一片沉靜,空氣都凝固了,衆人有如石化狀态。
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鳴之,那一襲飄然的白衣,那張俊朗的臉龐,那隻屬于才子的範兒,就問你怕不怕。
“這詞的口氣大了點……”錢亭想要說些什麽替總監挽回局面。
“閉嘴!!”宇文奕怒吼,幾乎沖上去掐斷錢亭的脖子,“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滾一邊去!”在錢亭又尴尬又惶恐的同時,宇文奕狂呼不已:“好!!!好詞啊,太妙了。”
這位巴西大明星,激動得紅了臉,張手舞腳地跳動,邊跳邊歡叫:“此子大才,此子大才!”
衆人不以爲怪,反而也助興地手舞足蹈一番,錢亭賠着笑,何總監呵呵地撫須。
王鳴之看得驚愕,這是在幹啥?但他旋即醒悟,這是大唐一脈相承的世界。
那個豪邁開放的大唐!一言不合就尬舞最正常不過。自古以來,别說搞藝術的了,就是當皇帝的,都時常有高興起來就與群臣共舞的場面。
他要是跟他們說“存天理,滅人欲”,保準要被他們當頭抽一頓。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妙啊!”宇文奕唱了一句就又喝彩,怎麽吼都不能盡興,“這首《沁園春》有李太白之風,實有李太白的氣魄!”
駱賓王?白居易?李白?俱往矣!
你們不是覺得我一個小子沒有好詞嗎?現在怎麽樣!什麽是才子,什麽是風流,還看今朝。
站在後邊的陳士平幾乎喜極而泣,原來飛鳴有這樣的詞才,哈哈哈!
“唔嗯,是首好詞。”何金生撫須笑說,心頭卻是一片陰郁,這小子原來藏着寶呢。
宇文奕突然說:“老何,你們請的那些破詞人,沒一個能和飛鳴比,幹脆由他當首席吧!”
衆人一愣,誰不清楚那是何總監的小金庫,現在的首席詞人梁煥就是總監的外甥……
按說宇文奕并不是戲院的管理人員,是沒有權力左右人事安排的,但他和李老闆隔三差五就有飯局。如果他在飯局上說“何總監不懂得知人善任啊”,那就出事了。
“呵呵。”何金生的笑容變得有點瘆人,如果就這麽着,宇文奕肯定要當伯樂到底,不行。
王鳴之必須老實趴着。他一下就有了應對之法,喜興般說道:“飛鳴,有詞焉能無詩?明赫也擅長唱詩,你再來一首好詩吧!”
空氣凝靜,陳士平臉色直白,錢亭陰笑,鄧秀豔他們都暗驚于何總監的手段,笑裏藏刀呐!王鳴之一搞砸,宇文奕的興勁消退,就又是何總監說了算。
“沒錯!”宇文奕興奮得很,滿臉的期待,“有詞焉能無詩!飛鳴,你可有好詩?”
“這個嘛……”王鳴之想了想,“也是有的。”
衆人一怔,這人真傻還是假傻,現在求饒告退還不至于遭罪。
何金生立即下死套:“真是好詩才行!必須像剛才的《沁園春》的水平。普通之作就算了,别擾了今天的雅興。”
他心裏冷笑,小子,常人一生有一首經典就很稀罕了。你十八年紀,有了好詞,不可能還有好詩。這事無關才華,這是數學問題。
“正該如此!”宇文奕點頭同意,雙眼都在放光,“飛鳴,那般水平的詩,可有?”
“是啊,别擾了雅興。”錢亭趁機大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