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轉組,一個無論是初聽還是細思過後都讓江橋無法理解的名字。
他自小就聽說大和區出刁民,各種黑惡勢力都喜歡管自己的集團叫某某組某某組,但好歹也是具有一定的内涵和意義在裏頭的。但‘輕轉’這兩個字所展示的抽象藝術和深刻内涵實在不像是一個黑惡勢力的招牌。
反倒像是個汽修廠的名字。
見得江橋如同進了傳銷集團的表情,伍左鸢這才将事情的原委解釋過來。
爲了參加區域級别的虛拟格鬥比賽,每一個參賽者都必須歸屬于一個小組,小組的領隊管理組員的一切活動安排以及管理團體賽和個人賽的規則設定,包括與對方的領隊交流。可以說小組就是參賽者的後勤組織,負責他們比賽中出現各位瑣事。
“換言之,‘輕轉組’是在...老闆娘?老闆娘領導下的虛拟格鬥參賽隊伍了?”江橋提出的問題十分低端,本質上是将伍左鸢的解釋概括了一遍,但伍左鸢似乎對這種簡潔明了概括全文的思路十分滿意,手掌又不自覺的得拍了幾下江橋的肩膀以示兩人的心又走進了些。
顔平帆還沒從她的自我膨脹裏脫身,一言一行都帶着莫名的驕傲:“爲了挖大和區的冠軍,我可是費了不少的力氣呢”
江橋見她挑眉得意,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順應氣氛裝出副十分想知道詳情的模樣。驕陽般渴望得知詳情的目光刺得伍左鸢有些後背發毛甚至有些惡心,不由自主的就開始解釋起當初是怎麽被顔平帆挖來的情況。
不過江橋對這些是不感興趣的,他也正爲眼前這五大三粗的漢子會錯意講自己那段風光不屈的冠軍史而心煩,他更想明白爲什麽顔平帆把他和自己都叫來這裏,莫非是要讓自己和他打上一架?
“沒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聽得江橋打斷伍左鸢的滔滔不絕的試探性提問,顔平帆狡黠的笑容中不懷好意,“恰好給你個機會見識一下什麽是虛拟格鬥的選手”
江橋确認這副笑臉沒有開玩笑的成分,深深的吸了口混雜顔平帆身上清香的空氣,又慢慢地呼了出去。
如果顔平帆不是在開玩笑,肯定是自己平時得罪她了。
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是什麽虛拟什麽的選手,抽出主語來就是大和區的格鬥冠軍。大和區是什麽地方,黑惡勢力多如牛毛,打架高手一群一群。在這樣的地方裏,眼前的這位兄弟成了第一名,那打爆自己的腦袋不是分分鍾的事情?這不明擺着是黑幫老大威吓他人要求對方認慫的手段。
自己做過什麽罪大滔天的事情嗎?江橋自認爲自己除了瞄顔平帆的大腿和胸之外就沒做過其他與禮不合的事情,況且做這兩件事時的目光都控制在一個十分刁鑽的角度,以他多年偷瞄女同學的經驗來看,是絕不會被任何一個天真可愛的女性發現的。
正當江橋因爲思索自己做過什麽性騷擾的事情要被這樣恐吓而面部表情扭曲的時候,伍左鸢也看出了他的不願意。
“帆姐,他還沒接受正規訓練吧”伍左鸢撓起頭,“會不會對他來說難度太大了”
顔平帆歪起腦袋,似乎沒聽懂伍左鸢的邏輯,有些不滿的說,“正因爲他是初學者,這又是他第一次接觸虛拟格鬥,所以才是至關重要的一次”
“第一次會間接地奠定他的風格,如果是風格多樣的你來與他戰鬥,那他今後發展的可能性必然更大”
這一套理論顔平帆也不知道說過多少次,認真而又熟練,沒有一絲的懷疑。
但是,可能會被打死的吧?江橋再次估量伍左鸢的身體,邊往後退了幾步。
強壯的肌肉,掌心近腕處的厚繭,随時有機會肌肉爆發、一個正踢斷絕對方子孫的腿部,以及目光中的不屈。就這一個人擺在江橋面前,換做平時他避都避不及。
“但也得他同意吧,我看他似乎...”或許是覺得說出來有挑起矛盾的嫌疑,伍左鸢換了個詞語,“沒準備好?”
江橋的确是沒準備好找什麽借口推掉這次切磋。作爲人生中隻打過一次架的人,他毫無挨下眼前這人一拳的信心。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側着身子歪着腦袋的顔平帆的臉擋在自己的視線面前,四目相對,又把他從胡思亂想裏甩出來了。
“沒準備好嗎?”顔平帆雙目清澈,倒映着星幕夜晚湖泊都不及她的眼眸美麗。
“沒有,我準備好了,信心十足,甚至覺得可以打死一頭牛,沒人能攔得住我”江橋幾乎在這段話說出口之後才意識到了自己剛才下的戰書挑釁意味有多麽濃厚,目光迅速掃向伍左鸢,隻見得他小聲的說了句‘有信心是好事...’
顯然有半句話被他吞進肚子裏了,按現在三人所處的環境裏,說不定他想說的是‘等下就讓你知道死字怎麽寫’之類的黑幫分子常挂在嘴邊的兇殘話語。
聽得江橋的信心滿滿,顔平帆忽得樂出聲來,還怕伍左鸢沒聽懂,“你聽他這口氣哪像沒準備?”
顔平帆說的準備莫非是準備赴死之意?江橋聽聞她這般說,正欲辯解緩和氣氛時,雙肩便被顔平帆的雙手搭上,轉着他的身子往那巨大的儀器面前推,順帶的取下了牆面上挂着的帶兜帽連體緊身衣。
“先換上先”顔平帆麻利的将衣服塞給他,“換好之後等我過來”說罷便帶着伍左鸢開門往外走,似乎往别的房間去了。
江橋拿起這緊身衣,被他揉成的皺巴巴一團展開後與他等身大小,看來是顔平帆爲了自己特意配置的。這玩意以黑色爲主色,輔以若幹條藍色條紋,看起來頗有黑暗系的風格,兜帽的帽檐摸起來有些堅硬,想來是裏頭有線圈或者是其他東西。兜帽的頂端,也就是對應頭頂的部分有一塊透明如同水晶的物質,在燈光下折射散射光芒,但摸起來柔軟至極,不似晶體。
所以,應該怎麽穿?在将整件衣服研究了一遍後,江橋依舊不知道這東西怎麽用,牆上原先挂衣服的地方也沒有說明書之類的東西。緊身衣的功能除了塑身外,江橋還真是不懂,所以對于緊身衣是應該脫光了穿還是套在其他衣服上面他也不大清楚。說實在的一個窮鄉僻壤的男生能知道世界上有緊身衣這種東西存在已經是個十分不錯的水平了。
在回憶那段同班裏的幾個**正旺的少年一同翻看應該被沒收的雜志時所收獲的無關緊要的、關于緊身衣的知識後,他依舊不明白這玩意到底應該怎麽穿。思索良久,他本着不給别人添麻煩的決心,決定直接往身上套。
套上後他光着腳活動了下,由于上部裏還塞着短襯,所以總體的感覺十分的奇怪。恰逢這個時候哼着歌的顔平帆跳着步子回來了,見江橋穿好了衣服也沒做什麽評價,打過招呼後便滿門心思的調試起巨大的儀器來。
江橋惋惜的目光從顔平帆不小心從平肩上襯領口露出的内衣上移到巨大的機器,仔細的打量起來。
這東西的殼狀外型目測是某種奇特的金屬,外部布滿了印刷線路。說他巨大并非誇張,将其近似于球體來考慮的話,這個巨大機器的直徑至少有兩米五。仔細看去,才發現裏頭晃蕩的液體更像是某種含水量較多的膠體溶液,金屬的上部蓋子上連着的頭盔垂直的浸在液體裏。
顔平帆修正好了儀器,便招手讓江橋過來,她一邊解釋提供氧氣的頭盔,一邊解釋儀器裏的生物感知液,她這幅認真的模樣看得江橋眼睛發直,說什麽他也隻會應‘好’。
“痛覺感知先和現實同步吧”顔平帆的語速十分之快,半空中的雙手比來比去,似乎上場的人是自己一般興奮,“協議的話...雖說下一次比賽會出新協議,但是現在先根據最新的吧...”
“那...格鬥的技能之類的呢?”江橋見示意自己進那儀器裏,他爬上折梯,戴上頭盔時一邊問道,“有沒有什麽連招之類的”
聽他這麽問,顔平帆先是一愣,忽然捂住嘴轉過身去,看她肩膀顫抖的模樣想來是忍得十分嚴重。十幾秒後,她擦着微紅的眼眶轉過身來,忍着笑叉腰說道:“沒有哦,聽好啦,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遊戲,而是要比那些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江橋的錯覺,在她挪開手背的眼睛裏他看見了閃閃發亮的光芒。
“要更加有趣的世界!”
話音剛落,隻見的顔平帆一腳踢開折梯,在上端的江橋重心不穩,直接跌進了液體裏。
黏糊的觸感和短暫的缺氧在下一次眼睛睜開時消失不見,液體也好,頭盔也好,一切的一切都變了個模樣。
眼中所見的是一片無盡的草原,及腰的高草散着特有的泥土腥味,但也混雜着些許花香。他轉身環顧四周,天空是從未見過的通透,列隊飛行的大雁朝着極遠的地方飛去,太陽當空,陽光不像現實中的刺眼。河流的聲音,高草中傳來的夏蟬的聲音,在自己身旁飛行環繞後溜走的彩蝶,一切的一切,像極了童年裏某一次的郊遊。
這就是,虛拟世界嗎?
“挺漂亮的呀”顔平帆的聲音忽得傳到了江橋耳中,“江橋你好厲害,這地方真漂亮”
“什麽?”江橋沒聽懂,顔平帆也不解釋,又開始飛快的說着一些東西,在夏蟬的鳴叫聲和她悅耳的聲音裏,江橋看見遠處一株高草十分特别。
“因爲江橋是第一次,我們就弄點比較有趣的吧。”
略帶調皮的聲音沒能讓視線停留在那株高草上的江橋回過神來。那東西至少有江橋這個高度,說是草的話也有些牽強,但是在田裏怎麽會有樹呢?
“魔力限制解除,不限制虛拟戰鬥力,但限制武器哦,畢竟江橋還沒有”
它又像是樹,又像是雕像,獨樹一幟,光是這麽看着,就有一種深深的孤獨。
“計分标準不限,在江橋決定放棄比賽時我們就終止比賽,這麽看來江橋可是比你有利哦,不過你作爲前輩讓他點也沒關系吧?”這麽說着的顔平帆向江橋征求意見,“可以嗎江橋?”
似乎是,某種發自内心深處、獨自尋求着什麽東西的孤獨。
“嗯”江橋下意識地回答,目光依舊沒有收回來。
“那麽,比賽開始!”
随着顔平帆的聲音一出,那顆獨立于其他的高草也随之動了起來,江橋這才明白,那孤獨的背影并非是草,而是伍左鸢。
不知多少米外的對視裏,江橋看見了伍左鸢閃閃發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