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将至，餘力暫時收回了“主教練”的權利，全權負責球隊的大小事務。

在大學時期沒有拿過冠軍的餘力，對這場比賽尤爲認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餘力在乎的不是下賽季能不能打歐聯杯附加賽甚至歐聯杯，也不在乎其他人對他的看法是好是壞，他在乎的是自己能否認可自己的執教能力。

在大學期間，餘力經過四年的曆練，實力已經被各院系甚至學校認可。但他在心底并沒有認可自己，因爲球場的規則就是成王敗寇，冠軍就是硬道理，而他，就差一個冠軍獎杯。所以，那個“賭”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他對自己下的戰書。而這一次，餘力距離打赢那個“賭”隻有一步之遙。

“快點！快點！都再快點！”

餘力一邊看着秒表一邊喊着。

“這才做了三組怎麽就跑不動了？休息30秒，繼續做！”

餘力走到場邊拿起一瓶水，剛想喝的時候蘇小柴走了過來。

“今天練體能已經比計劃多練了40分鍾，差不多了。”

“沒事，再多練20分鍾湊個整一小時。”

“我知道你想拿冠軍，但我可要提醒你，别用力過猛，要是主力傷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餘力準備喝一口水，但水到嘴邊他又停住了。

“對了，一會兒分組練。你帶着練進攻，我帶着練防守，一個小時之後分組對抗。”

餘力指着林良銘他們仨說：“特别是這仨，給他們腦海中的套路再強化一些。如果時間有富餘，就讓他們射門，這仨射門太差了！”

“好好好，我都清楚了。倒是你，趕緊喝口水吧。”

這時，麥克考米克朝着餘力喊道：“教練！休息時間到了！”

餘力沒顧上喝一口水，就往訓練區域跑去。

“最後20分鍾！想踢決賽的都給我堅持住！”

已經累得不行的劉若釩對林良銘說：“教練這兩天是瘋了吧，突然把訓練量加那麽大。”

“你就别多嘴了，好好訓練。”

“我說的是事實，老張，你就不發表點意見？跟伯恩茅斯、紐卡斯爾比賽前都沒這麽練過，還不是照樣赢了，突然加量不僅沒有必要還有可能會引起傷病。”

“你就别抱怨了，沃特福德的整體實力雖然不是英超前列，但是論身體素質和奔跑能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兩個邊翼衛揚馬特、霍萊巴斯，中場的卡普埃、貝赫拉米，前場的迪尼、尼昂和阿姆拉巴特，都是這種風格。”

林良銘說：“老張這話說得在理。像這樣的決賽，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定是紮緊籬笆，做好防守。除非我們很早打開局面，不然比賽一定會很膠着。如果是這樣，最後拼的就是體力。如果體能跟不上，進攻防守都會受到影響。”

“你們倆真是……你們這麽說，搞得我像是傻子一樣，什麽都不知道還老是抱怨。我不要面子哒？！”劉若釩說。

聽到這話，林良銘不厚道地笑了。

“怎麽說呢……論傻，我們倆還真比不上你……”

“嘿！就知道欺負我年紀小！我……”

劉若釩說着便和林良銘打鬧起來。

這一幕恰巧被餘力看到。他毫不客氣地朝他們喊：“劉若釩！你們仨嘻嘻哈哈幹什麽呢！不想練就給我出來！”

劉若釩立刻“舉手投降”，乖乖地參與訓練。

……

加訓的效果立竿見影。

聯賽對陣盧頓（Luton），普利茅斯隊以3比1輕松獲勝。劉若釩、林良銘和張玉甯配合默契，各進一球。然而餘力卻因爲那一個失球而臭罵了球隊一頓。

“那球怎麽丢的，還需要我告訴你們嗎？跟你們說了多少遍，要時刻注意防線的站位，特别是三個中後衛，邊後衛也要注意自己身後的大片區域。今天這一球，就是因爲這兩點沒做好。對方快發任意球，邊後衛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的人，拖在後面造越位的中後衛也慢了一拍。還有最後包抄那一下。那麽多人在防守，爲什麽沒有人去防後點？我告訴你們，因爲對手包抄的人是跑的，你們都在走！都他媽什麽時候了，還好意思散步？是不是都他媽的不長眼睛？還是他媽的以爲這不是自己的責任就不去補那個位置？”

餘力越說越氣。他用力地拍了拍更衣室的桌子。

“注意力！注意力！我一直強調的東西，偏偏他媽的做不好！你們哪怕注意力再集中一點，就不會出現這些問題！這樣的話我不希望再說第二遍。4天之後就是決賽了，你們要是拿出這的表現去比賽……哼，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就等着被虐吧。”

丢一球并不可怕，餘力在乎的是态度。既然你站在球場上，就應該保持90分鍾的精神集中。如果有誰在關鍵時刻思想開小差、注意力不集中，那就是态度問題。

這是餘力一以貫之的帶隊原則，也是他的底線。大學時期，餘力作爲隊長帶隊時就是如此，現在也一樣。他可以允許球員因爲實力不濟而犯錯，就好比讓一個青年隊的小屁孩去防C羅，被過了那很正常。在餘力看來，隻要你發揮了自己百分之百的能力，即便失敗也不會怪你。但若是态度不端，他甯可不要這個球員。

随後，餘力讓蘇小柴代爲出席賽後新聞發布會，而他則帶着隊員們借用克尼爾沃思路球場（Kenilworth　Road）進行加練。晚上9點45分比賽結束，但普利茅斯隊直到10點45分才驅車回到賓館。

在車上，蘇小柴特意坐到餘力邊上。

“師弟，你沒事吧？”

餘力擺出了一個疲憊的微笑。

“沒事啊，我這不是挺好的。”

“你這根本不是挺好的樣子！我覺得你有點繃太緊了，再這麽下去怕你會崩潰。”

“你說得太誇張了吧，我真的沒事，放心吧。”

餘力說着做了一個鬼臉，逗得蘇小柴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蘇小柴的頭，說：“對嘛，多笑笑就好了。你剛剛看我的樣子就感覺我像是得了絕症一樣，吓得我差點以爲自己真有病。”

“呸呸呸，哪有人咒自己死的？”

“好好好，我收回。”

餘力微笑着轉過頭，望着沿路的燈光出了神。

“還有4天，就4天。”

……

2017年2月26日，溫布利球場，聯賽杯決賽。

“大家下午好，今天我們将直播一場絕對的重頭戲，也就是普利茅斯對陣沃特福德的聯賽杯決賽。爲此，我們也請來了兩位重量級的嘉賓，讓我們歡迎傑米·卡拉格和加裏·内維爾！”

卡拉格和内維爾起身緻意。

“觀衆朋友好！”

然而一坐下便開始調侃之前上直播打賭輸了的阿蘭·希勒。

内維爾說：“傑米，聽說上次希勒來的時候打了個賭，結果最後輸得連褲子都沒了。今天咱們要不要也來打個賭？”

卡拉格一副“我已經看穿你”的表情。

“希勒那貨沒腦子，我可不一樣。這樣，如果你想玩就跟主持人打賭，我就當一個見證人，怎麽樣？”

“果真是個人精，難怪這幾天跟你打牌老輸。哎，你不玩就沒什麽意思了。”

“兩位……”主持人有些尴尬地插了一句話，“要不咱們先來分析一下這場比賽的看點，然後預測一下走勢，怎麽樣？”

“哦對對，差點把正事都忘了。”内維爾說，“我就先說幾句，這屆決賽應該是近幾年以來黑馬成色最足的一屆。先看看普利茅斯，區區一個英乙球隊卻接連赢下伯恩茅斯、伯恩利還有紐卡斯爾，最終闖入決賽。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可以說這其中有運氣的成分，但是如果你看了他們在半決賽第一場對陣紐卡斯爾時橫掃5球的表現，就會收回這種運氣論的說法。相比之下，沃特福德的黑馬成色似乎更足。半決賽兩場打進熱刺5球，再往前則是半場追回2球并依靠點球大戰擊敗曼城的經典戰役。因此沃特福德也被球迷戲稱爲豪門殺手。”

“看你說了那麽多也不表個态。其實踢決賽，我覺得更多是靠心理和體能。無論什麽比賽的決賽往往都跟便秘一樣，非常膠着，到最後有可能要靠加時賽和點球大戰才會分出勝負。然而在勝負揭曉之前，考驗的就是雙方的耐心和體能。如果哪一方先耐不住寂寞先攻出來，又或者哪一方體能先出現問題，就有可能被對手抓住機會，一舉拿下。所以我覺得這場比賽應該是比賽經驗豐富、體能出色的沃特福德隊占優。”

“講道理，我之前也是傾向于沃特福德。馬紮裏在那不勒斯和國米時期就擅長打杯賽，他的閱曆和經驗肯定比餘力高出不少。不過，最近我看了幾場普利茅斯的比賽。這支隊伍的打法自成一派，而且進攻線狀态火熱，我覺得他們應該可以跟沃特福德打成五五開。所以，冠軍最終落到誰手裏還不一定。”

……

裁判員帶着球員們從通道裏走了出來，聯賽杯的冠軍獎杯就擺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從遠處看，獎杯在下午陽光的照射下像是包裹着一層神聖的光。餘力站在教練席看得入迷，直到馬紮裏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我剛有點走神，沒發現您過來。”

“我看你一直看着獎杯，是不是很想要？”

餘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尴尬地笑了幾聲。

“我知道，都到決賽了，不想拿冠軍是不可能的。不過，今天這個冠軍恐怕不屬于你。或許明年？或者後年？總有一天你會拿到這個冠軍，隻不過不是今天。”

馬紮裏簡單地與餘力握了握手後便回到了沃特福德的教練席。餘力又回過頭看着冠軍獎杯。

“誰赢誰輸不是靠嘴巴說出來的，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