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一郎說：“哎，沒意思沒意思，你的理想都實現了。一個人生赢家，就别跟我們這些loser喝酒了。”

姜弘一也點頭表示贊同。他說：“就是，不喝了，回家！”

餘力連忙拉住他倆說：“别别别，兄弟們。你倆說的都是人生的終極目标，而我不過是實現了一個小理想，怎麽能跟你倆的相提并論呢？”

“那倒也是，當個教練其實不難。你看我，足球總監，也是教練嘛！”

倪一郎說着就給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狼少，足球總監不是教練，你這個球盲就不要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哎，我說萌叔啊，你一個小球探也配說我的咯？不服咯？”

“不是不是，畢竟是滬甯杭默多克之子，該服的要服的。”

餘力趁機插了一句話：“雖然不是教練，但你們倆的位置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到了你倆發揮作用的時刻了。”

“那敢情好，到時候我倆就來個比賽，誰先搞定C羅梅西誰就赢了。怎麽樣啊，石油巨子？”

倪一郎指着姜弘一，努力把每個字都說清楚。

“來，我還會怕的咯？”

姜弘一用一個拇指向下的手勢回敬了倪一郎。

“好，那麽我們可以幹杯了吧？”餘力想趁他倆頭腦不清楚趕快結束這個話題。

沒想到那倆人思路還挺清晰，都把酒杯拿開了。姜弘一說：“雖然你是老大，但也不能蒙混過關啊。該說的理想還是要說的。小理想說完了，說說大理想，人生目标那種的。”

“這都被你們發現了，那讓我好好想想。”

說實話，餘力其實也沒什麽理想，所以他才想蒙混過關，躲過這個話題。要是真有一個理想，那他在畢業之際就不會感到沒有方向了。作爲一個英語翻譯專業的研究生，他之前想過一切和英語有關的工作，比如外交部翻譯室、外企工作者、英語老師等等。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想要一個怎樣的工作，一個怎樣的未來，追逐一個怎樣的理想。

當然，餘力曾經也有過夢想。他曾想過當作家。小時候喜歡看書，連生氣的方式都是将自己關在屋子裏看百科全書；到初中開始嘗試寫小說，最愛的作業就是每周的随筆；然後高中還嘗試過寫歌詞寫詩。但是到了大學，餘力卻沒有堅持。多數時候隻是靠着心血來潮才想起來去碼字。

他也想過玩音樂。并不是因爲玩音樂有多酷，隻是在小時候就喜歡跟着唱片機哼歌，覺得音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他還想過學鋼琴、學吉他、學尤克裏裏，卻都沒有堅持下來。直到現在，每當看到會樂器的人他都會眼紅，但回頭想想卻又沒有決心。

似乎放棄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所以餘力不曾有理想，從未想過那麽遙遠的東西。

沒辦法，他隻能實話實說。

“我好像……沒什麽理想。”

倪一郎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睜圓了，他說：“瞎說，一個人怎麽可能沒有人生目标呢？”

“對啊，就算是很奇葩的理想也沒關系。你看我倆的人生目标多麽不正經，還不是都說給你聽了。你也跟我們分享分享呗，不過我估計應該是跟足球有關吧？”

說到足球，餘力從小起确實一直保持着對足球的熱情。由于餘力的爸爸算半個球迷，所以當他7歲的時候就跟着爸爸一起看98年世界杯。那個時候還是懵懵懂懂不知道電視裏這些人到底在幹什麽。他隻記得爸爸看得很起勁，而他卻困得要命。在那之後，他家裏就多了一個小足球。每天他都會帶着球在家裏跑來跑去，不知道爲什麽，覺得這個圓圓的東西還挺好玩。在爸爸的影響下，餘力認識了拜仁慕尼黑。隻不過認識拜仁的第一年，餘力便見識了“黑色三分鍾”痛失歐冠冠軍的悲情戲碼。那時候的餘力沒有傷心，沒有惋惜，隻是覺得足球真神奇，因爲下一秒是地獄還是天堂，誰也不知道。

從此，他便愛上足球。

不過話雖如此，但他一直把足球當作興趣愛好，從未想過将其作爲理想。即便曾經幻想過自己成爲球員或是主教練，但餘力很清楚，那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姜弘一看餘力一直沒有說話，就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哥們，你不是傻了吧，怎麽一句話不說？你們當教練的不都想拿冠軍嘛，你就說自己的目标是歐冠還是世界杯吧？”

這句看似不着邊際的話讓餘力豁然開朗，雖然在現實中這個理想對于餘力來說非常遙遠，但在這個世界，他已經是足球教練了，完全可以憧憬更遠大的理想。

餘力非常興奮地說：“我想好了。我的理想，就是帶領中國隊拿到世界杯！”

倪一郎和姜弘一都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兄弟，你這個理想太遠大了。雖然我有點想笑，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佩服你。”倪一郎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該服的要服的。你這個理想，簡直，無敵。”姜弘一雖然裝作表情嚴肅，但餘力能看到他的嘴角在微微抽動。

餘力倒不介意他倆的反應，畢竟連中國隊現任主教練裏皮都不敢說這句話。不過餘力很清楚，這就是他的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哎，想笑就笑吧。誰讓我之前也笑話你們呢，就當是一報還一報了。”

“就爲了你這個遠大的理想，我們也得幹一杯了。”倪一郎一手拿起杯子，一手還捂着嘴偷笑。

姜弘一也跟着舉起了酒杯。他說：“來來來，就算是爲了中國也得幹一個！”

雖然酒杯中早已沒有酒，但是爲了理想，餘力也站了起來。他在心裏面默默告訴自己，有朝一日，他必定能成爲中國隊的主教練。到那時候，他一定會爲了自己說過的理想而努力。他不僅要帶領中國隊闖入世界杯，而且還要向冠軍發起沖擊！

碰完杯後，三個人相互搭着肩，一齊往外走。來到大門口時被服務員叫住了。

“先生，您還有沒有買單，不能走！”

餘力一驚，心想怎麽把這茬給忘了。于是他戳了姜弘一和倪一郎的背，小聲跟他們說：“兩位大哥，小弟今天沒帶夠錢，誰能幫忙買個單，我回去再把錢補上。”

誰知道他倆一聽到這話，一下子松了勁，癱坐在地上。如果是不知情的路人肯定以爲他們喝了很多酒，可這倆人剛剛說話還好好的，走路也隻是比較晃而已，根本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餘力這次算是遇到高手了。實在沒辦法，餘力隻好讓服務員扶着他倆去沙發先坐着，然後自己去櫃台結賬。

一看賬單，餘力傻眼了，這一頓就吃了700英鎊，這都抵上他一星期的工資了！其中最貴的還是那兩瓶酒。他便問服務員：“這酒怎麽那麽貴？”

“因爲是從國内進口的，費了不少力，自然就貴了。”

餘力也沒辦法，酒是他要的，也是他想辦法把他倆灌醉的。禍是自己闖的，這錢不是他來付還能是誰，于是餘力咬咬牙掏出700英鎊交給服務員。趁着結賬間隙，他回過頭想看看倪一郎和姜弘一到底怎麽樣，結果發現他倆竟然開始玩手機遊戲了。沒想到這兩個看上去單純無公害的富家公子哥竟然那麽有心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倪一郎和姜弘一見餘力已經結完賬，便走了過來，完全沒有喝醉的樣子。

“咱們現在去哪兒？”姜弘一說。

倪一郎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說：“要不來點夜生活？”

三個血氣方剛的男生，而且還喝了酒，想出去玩玩也很正常。不過餘力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倪一郎和姜弘一肯定是想繼續敲他的竹杠，所以才挖這個坑等着他跳呢。

于是餘力走到一邊，拿起手機假裝接電話，時不時回答幾句“嗯”或者“好的”。打完這通“電話”之後，餘力走到他倆跟前說：“對不起啊兄弟，剛布倫特主席來電話，提醒我明天一早不要遲到。我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咱們下次再約？”

倪一郎和姜弘一明顯有些失落，不過還是笑着對他說：“沒關系沒關系，是該早點休息。”

“對對對，而且明天是你上任第一天，可不能遲到了。對了，你有住的地方嗎？沒有的話可以去我倆的公寓，反正是我舅舅的房子。”姜弘一補充道。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而且你又是新任主教練，沒道理不給你安排一個住的地方。到時候大家工作、生活都在一起也方便。”

餘力覺得這個提議很棒。既然是俱樂部的房子，那不住白不住，而且大家住在一起也熱鬧，還方便照應。再說了，如果要自己出去找房子也麻煩，他總不能老是賴在溫迪家吧。想到這，餘力才意識到溫迪走之前說過等他電話，他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于是他說：“那真是太好了，不過我還得打個電話給溫迪。”

“打什麽電話，你倆難道在談戀愛？”說話間，倪一郎走過來推着餘力往前走。

“不，不是，我倆其實……”餘力還沒解釋完，姜弘一也過來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姜弘一邊走邊說：“就是，就算是談戀愛也不用時時刻刻打電話彙報吧？發個短信報平安不就得了？”

餘力看了看表，發現都快11點。他覺得溫迪可能已經睡了，于是便匆匆發了條短信，說明了去向，好讓她放心。

“坐我的車回去吧，公寓就在球場邊上。”

倪一郎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在我們面前炫耀了一番。

“看，就是這個！”

“這個狼少喝完酒頭很硬啊，你以爲國外沒酒駕啊？竟然還想開車回去，你還說你沒喝醉？”

姜弘一一把搶走倪一郎的車鑰匙。

“而且我的鑰匙什麽時候去你那兒了！”

“你自己給我的都忘了，那我還能說什麽？”

就在他倆說話的時候，餘力早就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坐上車後他說：“你倆先消停會兒，快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