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場即将，球員們陸陸續續從通道裏出來。

這人去哪兒了？怎麽上個廁所都要那麽久，難道真是的是“憋”壞了？

餘力想到這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啪！”突然有人在背後來了一掌，吓得餘力把脖子縮了起來。

“看你這一臉壞笑，想什麽呢？”

餘力回頭一看，原來是溫迪。

“你總算回來了，我在想你去廁所那麽久，擔心你……沒有帶紙。”

餘力實在忍不住想笑，便用手捂着嘴，可還是被溫迪發現了。

“廁所肯定有紙啊！很好笑嗎？你的笑點還真奇怪。”

溫迪沒有把更衣室的故事告訴餘力，隻是希望這場比賽能夠幫助她驗證自己的猜測。她多麽希望面前這人就是那個被人坑了還笑着道謝的餘力，也是那個讓她第一次嘗到思念是什麽滋味的餘力。即便他失憶了也好，隻要他是那個人，溫迪似乎就能安心一些。

“我……我……”

餘力實在笑得說不出話來。

“你再笑一下試試？快幫我看看卡雷有沒有上！”

“好……哈哈哈……好。”

餘力把目光轉向球場，一眼就鎖定了身穿10号球衣的卡雷。

助理教練竟然和我想得一樣！

餘力有些吃驚，畢竟他選擇卡雷隻是因爲他不知道普利茅斯隊還有哪些球員。但助理教練不一樣，他肯定比餘力更了解隊伍，結果卻作出了和餘力一樣的選擇。

難道夢裏那麽靈？說什麽有什麽？

餘力想到這，嘴角露出了一絲猥瑣的笑容。

說到卡雷，以前餘力還專門去了解過這個球員。卡雷來自愛爾蘭，雖然有着一臉的絡腮胡子，但他的年紀并不大。準确來說，他差一點就能算作90後，現在處于球員的黃金期。卡雷一開始在蘇超班霸凱爾特人待過，期間曾被租借前往波西米亞人（Bohemians）、聖米倫（St.　Mirren）以及哈斯菲爾德（Huddersfield），但始終沒有覓得爲凱爾特人一線隊出場的機會。之後，卡雷轉投聖米倫。“人挪死，樹挪活”，這句話放在卡雷身上就很合适。加盟新俱樂部的卡雷很快便占據了首發位置，獲得了穩定的出場時間，來到普利茅斯之後更是成爲了球隊的頭号球星。若不是因爲不滿管理層的做法，首發陣容中本該有他的一席之地。

餘力很興奮地指着卡雷說：“還真換卡雷上了，你快來看！”

“我看到啦，看來助理教練跟你想得一樣。”

溫迪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隻是運氣好蒙到了，你看維爾德就沒有換上來，對不對？”

“說不定晚點換呢？比賽要開始了，先看比賽吧。”

裁判吹響了下半時比賽的哨聲，兩對易邊再戰。下半場前十五分鍾依舊是樸茨茅斯隊掌控着節奏，不過普利茅斯隊的逼搶比上半時做得更加到位。中場的訓話确實起到了作用，場上的球員明顯比上半場更加積極主動。而樸茨茅斯隊似乎沒有料到對手會有這般巨大的變化，在高壓逼搶之下險些出現失誤。普利茅斯隊在下半場将陣型由433轉變爲451，增加中場的人數以加強逼搶。每每搶斷成功，第一時間交給位于前腰位置的卡雷，由卡雷選擇盤帶過人或是傳球。

在兩人合圍之下，樸茨茅斯隊中場再度出現失誤。邁克爾·多伊爾（Michael　Doyle）過人未果，普利茅斯隊的中場隊員搶斷成功後，将球直接傳給卡雷。但樸茨茅斯的中後衛在吃過幾次虧之後早就做好了準備，上前貼住卡雷。同伴的來球速度很快，卡雷未等球來就率先啓動轉身，這樣一來中後衛便可輕松截住傳球。但這隻是卡雷的聲東擊西之計，雖然已經啓動轉身，但還留了一腳，他用腳後跟輕輕觸了一下來球，正好完成一次精彩的人球分過。

“漂亮！”

溫迪高興地跳了起來。人球分過之後便是一片開闊地，樸茨茅斯隊隻剩下門将這最後一條防線。卡雷帶球高速向前推進，快接近大禁區時門将棄門而出。卡雷又帶了一步，直接起腳吊射。門将顯然沒有料到卡雷會選擇這樣的射門方式，正想往後退時一個趔趄跌坐在球場上，隻能眼睜睜看着球越過他的頭頂。卡雷轉過身，高舉雙手跑向隊友，準備慶祝進球。然而這一球越過守門員頭頂之後，鬼使神差地擊中了橫梁。直到看見隊友一臉可惜的神情，他才發現球原來沒進，轉身便往草地上來了一腳，踢飛了一塊草皮。在裁判再三要求下，他才忿忿地将草皮複原。

雖然破門未果，但這是本場比賽普利茅斯第一次絕佳的機會。餘力覺得，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但是之後的幾次反擊，卡雷的傳球固然精妙，可隊友的跑位跟不上他的意識，每一次都差之毫厘，卡雷也開始急躁起來。這一次傳球出界之後，卡雷嘴裏邊罵罵咧咧，似乎在對隊友表達不滿。

眼看着下半場20分鍾過去了，比分依舊沒發生變化，坐在場下的助理教練十分焦慮。他起身對正在熱身的維爾德說：“準備好，下一個死球換你上。”

維爾德做出OK的手勢，非常自信地說：“沒問題！”

維爾德迅速回到替補席脫下外衣，穿戴好裝備之後便走到第四官員身邊。

“老哥，跟你打個賭。如果我進球了，比賽用球能不能讓我帶回家？”

“你小子倒是想得美，你先進球再說吧。”

這時，樸茨茅斯隊後衛解圍，一腳将球踢到場外。

“來吧，該你上了。”第四官員告訴維爾德，然後舉起電子闆。換下左邊後衛，換上維爾德。按照中場的布置，這是普利茅斯隊準備放手一搏的信号。

“快看，維爾德上了！”

餘力仔細一看，确實是身背7号球衣的維爾德（Gregg　Wylde）。助理教練再次跟他做出了一樣的選擇。餘力明白，助理教練是發現隊中缺一個能夠跟得上卡雷傳球意識的人。卡雷上場之後雖然前場的反擊頗具威脅，但就缺一個能夠将威脅真正轉化爲射門機會的人。這時候換上邊鋒維爾德，想必是要利用他的速度和體力優勢在邊路打出一個缺口。

維爾德上場之後特意來到卡雷身邊，倆人交流了一番。

“你總算來了，維爾德。”

“現在來也不晚，盡管往我那邊傳提前量，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維爾德上場之後司職左邊鋒，傳球也基本往左路走。然而随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普利茅斯并沒有制造出更多機會。無論是維爾德拿球突破，還是卡雷與維爾德的斜傳直插戰術，雖然偶有威脅，但并沒有威脅到樸茨茅斯隊的大門。而防守方面，由于換下一個左邊後衛後改打三中衛，普利茅斯隊兩翼的防守變得十分薄弱。對手屢次在四十五度起腳傳中，頻頻制造險情。若不是球隊隊長麥克考米克的神勇發揮，普利茅斯隊早就可以繳械投降了。

比賽來到了最後十分鍾，在體力下降的情況下，樸茨茅斯隊開始在中後場倒球，希望保住1比0的勝果。而普利茅斯全隊似乎也洩了氣，隻有下半場換上去的維爾德和卡雷還在不惜體力地奔跑着。就在這時，樸茨茅斯隊的右邊後衛腳下一軟，傳球力度不夠，球慢悠悠地滾向中後衛。結果半道上沖出來一個卡雷，他趁機将球截走，大步向前帶球。由于後衛線的失誤，卡雷再次獲得單刀機會，來到大禁區弧右側時準備起腳射門。門将果斷出擊，希望封住卡雷的射門角度。然而門将未曾想到，卡雷這一次沒有選擇射門，而是将球橫敲給後插上的前鋒馬特，後者面對大半個空門将球推入網窩。1:1，普利茅斯在第84分鍾頑強扳平了比分。

“太棒了！扳平了，扳平了！你快看啊！扳平了，扳平了！”

溫迪高興地上蹿下跳，一刻也停不下來。

“好啦好啦，我看到了。你能不能不那麽激動？”

“不行！我都憋了80多分鍾了，釋放一下不行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可以等到反超再釋放嗎？你這一驚一乍的，很影響我的觀球感受。”

“你還是不是我們隊的球迷啊？怎麽一點也不激動？”

“我這叫見過大場面，等反超的時候再慶祝。”

說時遲那時快，普利茅斯隊在後場搶斷成功，中後衛一個大腳将球往前踢。球正好在卡雷面前彈地而起，卡雷倚着身後的後衛以倒挂金鈎的方式順勢将球傳出。左路的維爾德心領神會，馬上起速甩開邊後衛的防守。維爾德在禁區外拿球之後又趟了一步，在禁區之内起左腳低射，球正好從門将的兩腿之間穿過。2:1，普利茅斯隊真的反超了！

“這球真神了，卡雷是怎麽想到直接倒鈎傳球的。還有維爾德的速度，簡直跟10年貝爾超車麥孔一樣。太牛了，我真的服。”

餘力驚呆了，他暫時忘了這是夢，完全沉浸在剛才的精彩配合中。最終普利茅斯将比分保持到了終場，以2比1逆轉取勝。跌宕起伏的比賽畫上了句号，但餘力還意猶未盡。雖然餘力在現實中也經常去現場看球，但是這一次經曆帶給他完全不同的感覺。他感受到的不隻是由刺激異常的觀賽經曆帶來的暢快感，還有一份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成就感。餘力心想，或許是因爲換人和比分上的巧合，讓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個站在場邊指揮若定的教練，帶領球隊完成了逆轉。當然，也隻有在夢中，餘力才能體會到這獨一無二的感覺。

餘力心想：這夢做得，值了！

同樣覺得高興的還有溫迪，她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一是爲球隊逆轉而高興。取勝之後，直接升級的資格離他們更近了。二是因爲餘力。這場比賽的勝利證明了餘力有着不錯的足球戰術素養，這讓溫迪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面前這人和三個月前的餘力就是同一個人，隻不過由于某種原因，他失憶了。這是溫迪希望得到的結果，畢竟失憶了還有可能找回記憶。如果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那她和餘力之間也就沒有了過去，原本寄托于餘力身上的感情也不可能轉移到這個人身上。

“這場球看得真痛快！這賽季，球隊說不定能升級了！”

“你可别高興得太早。”

“怎麽，你還有反對意見？”

“我怎麽敢有反對意見，我的意思是，咱們的賭約是不是該算算了？”

“我……我……”

“你不會想賴賬吧？”

“我……誰說我要賴的，不就是去我家睡一覺嘛？這還不簡單，跟着我走吧。”

話說到一半，她就已經轉身往出口走了，餘力隻好小跑幾步跟上她。因爲他也不知道這夢什麽時候會醒，便打算能多玩一會兒。走到出口時，看到一堆人在一張小桌子前面排着隊，像是在領取什麽東西，餘力便想湊上去看看熱鬧，結果被溫迪叫住了。

“别湊熱鬧了，他們是報名當主教練的。”

“當普利茅斯的主教練？”

“對，從上周開始的活動。每次主場比賽結束之後，就會有人在門口擺一張桌子，桌上放一個信箱。想要報名當主教練的，就去小桌子那兒領一個表，填完之後放進那個信箱裏。”

“怎麽這個報名方式那麽原始？”

“美其名曰叫尊重傳統，因爲普利茅斯俱樂部成立之初也是靠着這樣的方式來征集球員的。不過，說到底還是中國人想出來的噱頭。你想想，普利茅斯怎麽說也是職業俱樂部，而且這個中國财團有的是錢，最後肯定會請一個名帥來執掌球隊。一來保證主教練的質量，而來也算是給球隊和他們的品牌提升了知名度。怎麽可能會從這些人當中選一個當教練呢？”

“聽起來還挺有趣的，要不我倆也去湊湊熱鬧？”

“我要湊早就報名了，還會等到今天？你也是，你确定自己能當上主教練？”

餘力心想，這是他的夢。剛才比賽的整個過程都說中了，想當個主教練還會難？

“我就是覺得好玩，你看我今天不是也猜到了助理教練的換人嗎？我總比眼前這些人更有資格吧？”

“哎呀，随你便了。那你去投吧，别讓我等太久！”

餘力立馬跑到桌子那邊登記了自己的名字和聯系方式，然後領了一張表。拿來一看才發現隻有兩道簡答題。一個是自我介紹，另一個則是戰術思路。

既然是簡答題，那就長話短說。于是他拿起筆寫了幾句，又畫了一張戰術圖，然後就把材料投入了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