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請大聖吃罷了蟠桃宴,又化身佛祖去香堂聽經。觀音司職送子,左遊先久久無後,家中便設了香堂,從寺廟裏請來觀音像拜。雖然菩薩一直沒有應驗送子,但畢竟天上神佛,左遊先不敢不敬,至今還老實供着。
但如今請了道門普祥真人來,佛道兩家雖然多有交流,但畢竟不是一家。香房小院便先被左家人鎖了起來,以免普祥真人作法時尴尬。
如今香房清淨無人,把福老太太丢到這裏正好合适。說不準觀世音菩薩一順手把福老太太走火入魔的精神病治好了,那豈不是更好?
香房外忙忙碌碌,香房内福老太太不見消停,按着觀音菩薩像絮絮叨叨的訴苦,抱怨菩薩她老人家給了唐玄奘緊箍帽子騙她戴上,害她偏頭痛。
被左遊先留下來侍奉福老太太和王川的仆人看得臉色發白,隻怕菩薩降罪把他給捎帶了。
王川坐在蒲團上啃着仆人端進來的水果,安慰道:“别擔心,沒事的。福老太太有時候給菩薩打工,有時候可也是觀音大士的頂頭上司。”
那仆人臉色更白了。之前還隻是福老太太不正常,怎麽現在這位京城來的捕快大人也不正常了。觀音菩薩千萬不要怪罪。還有自己會不會被傳染了啊?
索幸在這之後,王捕快就沒有露出過多少異常,隻是順着福老太太忽悠,把瘋瘋癫癫的老奶穩住。仆人稍稍放心,安心端茶倒水送果盤。
晚上的時候,左家莊已經大不一樣。後院基本被清空,來來回回隻有普祥真人帶來的道士。左遊先的卧房整個被騰空,今晚隻有普祥真人居住。卧房門口的屋檐上還挂了一柄細劍,不知道有什麽說法。
吃過了晚飯,左遊先特地把王川拉到一邊,送銀子說好話,隻求王捕快再操勞一天,千萬把福老太太看緊了。
王川答應下來,接過賄賂,心想這位左家莊莊主爲了戴穩帽子,還真是費心費力執着不已啊。
不過既然收了禮,王川對明日的事就不能坐視不理。哪怕沒有辦法和左莊主明說,但也該想想其他法子了。
他靈機一動,計上心來。這法子明天或許能起到作用。到時候不管成與不成,至少能搗搗亂。萬一法子成了,或許還能确定他心裏已經基本确定的懷疑。
“道士啊,對不住了。”
王川心裏說道。希望這位真人回去京師,還能不計前嫌地繼續逛翠柳樓,給自己添些收入。
當夜夜深,王川化身如來佛祖,一揮手把福老太太這個孫猴子鎮壓。孫猴子安分睡下,左莊主滿意之極,又給王川道謝許諾:“多謝捕快大人了。這回多虧了捕快大人,不然福老奶這樣子,左某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明日過去,我定再送捕快大人重禮。”
“好說好說。”
王川和左遊先相視一笑,各自會意。明月高懸,夜空澄明,空氣裏洋溢着和諧的氣息。
于是這一晚王川和福老太太直接在香堂小院裏休息。福老太太愛上了和觀音大士唠嗑,一會兒當孫悟空抱怨師父唐僧虐待她,一會兒又化身如來佛絮叨佛門管理難題,什麽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之類的。王川覺得這位老太太一定很有生活,再有如此超脫常人的聯想能力,才能把這角色扮演的台詞潤得這麽骨肉豐滿,仿佛真的一樣。
如此一來,福老太太睡在香堂裏就行。但王川卻睡不得。香堂裏整日整夜香火缭繞,嚴重影響人的睡眠。他隻好睡在偏殿,多蓋了兩層被子禦寒。于是一晚上仆人提心吊膽地在香堂裏看着福老太太。到了第二天天明還沒睡着,兩隻眼上挂了黑鏡框,迷迷瞪瞪好不難受。
“呼——”
一陣寒風吹了進來。
仆人打了個機靈,頓時清醒了一半。猛聽院外搖鈴聲,念咒聲響作一團,立時明白過來——普祥真人作法開始了!
朝陽正暖,無垠的湛藍天空裏看不到哪怕半點雲彩。那陽光灑下來,整個左家莊都爲之一清。從京城遠道而來的真人所作的法事仿佛另整個左家莊都多了一層肅然清淨的氣息。
眼見如此情況,仆人更不敢怠慢,趁着福老太太抱住觀音大士呼呼大睡,悄悄跑去偏殿,敲門道:“捕快大人,早上了。捕快大人,醒醒……”
然而偏殿内毫無反應。王川似乎還在睡覺,随着仆人的叫喚,他呼噜聲反而更大了些。
“捕快大人……唉……哎呀,捕快大人,您快醒醒啊——”
仆人欲哭無淚,催又不敢催,又怕福老太太不知什麽時候醒了,萬一出去搗亂,那可就完蛋了。
“吱呀——”
小院院門忽然打開。仆人轉頭看見左遊先走了進來,忙轉身行禮。
左遊先擺了擺手,問:“福老奶和王捕快呢?”
那仆人哭喪道:“莊主,福老奶在香堂裏睡着呢,王捕快在偏殿,也睡得正香。小人不知道害怕福老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正要叫醒王捕快呢。可是王捕快睡得太死了,小人怎麽叫都叫不醒。”
“這樣啊。”
左遊先稍微沉吟,道:“那不用叫他們了。我叫個人在門口候着。你等王捕快和福老奶醒了,和門口說一聲,直接把早飯送進來。福老奶如果先醒,你再叫王捕快。”
“是,莊主。”
仆人說道。有了左遊先吩咐,他才敢松了口氣。
左遊先點了點頭,便趕緊轉身出去。後院法事正在進行,普祥真人和他的七個妻妾都在裏面。他說不準今日一過,就能有後了。他心裏又歡喜又期待又忐忑,隻想在後院門外等好消息,哪有功夫在這裏浪費時間?
一場法事就能有後,噫,想想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