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心中一驚,裏頭那手也顧不得去頂住壓着寶貝書的枕頭了,一把摸到了放在床頭的刀。
夜踹寡婦門的女人因爲一字腿功,褲腿緊綁,腿型展露,尤其這一下高擡一字馬,那股凜冽危險之間,又充滿動人至極的誘惑力,引人注目。如此美妙長腿,也難怪招蜂引蝶,令江湖中無數登徒子們前仆後繼飛蛾撲火,最終慘遭斷根、身死之災。
但王川并不在江胡登徒子的行列裏。
相比起那些登徒子,王川要膽小許多。在色心色膽與小命之間,王川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因此面對一字門佘薇高擡腿一字馬,王川首先反應是去摸自己的刀。
哪怕自己完全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
但佘薇的腿高高地擡起,卻并沒有落下。她仿佛是單純地給王川表演一下一字門名震江湖的一字馬功夫,隻在王川面前展現出伸得筆直的線條優美修長的腿,就再無别的目的了。
把刀柄握在手裏的一瞬間,王川都差點以爲這女人是來**自己的。
“不能上當!堅決不能上當!”
王川心念電轉,堅定心緒。說不得這女人用的是那種誘惑自己色膽膨脹冒犯于她然後一腳下來斷自己命根的套路,以前看小說的時候,那些小說裏這種肚子刨開全都是惡趣味的變态多得是,說不定這一字門的女人就和小說裏一樣。
刀柄已然緊握,随時準備拔出。王川渾身神經緊繃,注視佘薇。卻見佘薇那鬥笠黑紗微動,冷聲道:“捕快,那腌臜書裏的東西,請全部忘掉。就算……就算忘不掉……也請不要外傳。不然我拼着亡命天涯,這一腿也要落下,将捕快格殺。”
“呼——”
王川暗地裏長出口氣,表面上卻兩眼一瞪,眉宇間憤慨之意橫生,道:“佘女俠把在下當什麽人了?莫說在下身爲一個捕快,不會仔細去看這種腌臜東西,就是看了,又怎會往外亂傳,壞女俠名聲?再說佘女俠堂堂江湖兒女,行走四海的潇灑之人,又怎會被旁人言語左右,做出這等不理智的事來?佘女俠這話,不僅侮辱了在下,也侮辱了你自己!”
佘薇愣了半晌,才把腿放了下去。好一會兒,才道:“捕快所言,可敢發誓?”
王川神色一收,道:“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王某斷然不會違背承諾。發誓就發誓。”說時舉手對天說出誓言。
說實話莫名其妙穿越來這個世界,又活了一次,王川對這世道是不是存在某種神秘确實有些忐忑,還真怕發個勢,天上有哪位不知尊位的大佬記在了小本本上面,就等着自己哪天犯了,噼裏啪啦丢一道雷來烤他。不過這誓言倒是無所謂,反正手裏的書也就自己瞧瞧過瘾,王川本就沒有給别人宣揚的興趣。自己發誓裏不亂傳播,但自己偷摸地看,中沒問題吧?
佘薇這才稍微放心,又轉回椅子上坐下。
王川也稍微放心,把手裏的刀放下,手肘重新悄無聲息頂在枕頭上面。一波剛剛平息,王川可不想一波又來侵襲。夜踹寡婦門的女人實在太過危險,王川可不想自己還沒給龍捕頭當好線人型媒婆,就因公殉職了。
“事涉本人清譽,佘薇情緒激動,行爲偏激,請捕快勿怪。”
佘薇說句好話打個圓場,沒待王川回應,就又問道,“城東書坊是賣處,那捕快知道不知道,那腌臜書,卻是什麽下流人物所著?”
這回問得可是罪魁禍首了,著書人的身份要讓佘薇知道,這女人怕不是要把那兩人活活踹成太監。可惜這女人見了《一字門秘事》實在太過沖動,也沒有細看上面文字,就将書糟蹋個稀巴爛。書上明明注明了作者名,她卻根本沒有看到。事到如今她還得打問王川,要王川來說别人名字。
不過那兩人與自己無關,王川毫不猶豫地将他們出賣:“據小厮說,那書是什麽風月閣出品。著書的是什麽江湖百宵生,畫圖的是個叫花間侯的人。不過這兩個名字,都不是本名,他們真身怕是難找。”
“啪!”
佘薇白皙的手一拍床邊還放着一張的小方桌子,咬牙切齒道,“風月閣?!未想江湖之中,竟然還有這等藏污納垢之地。他倆不知身份沒事,捕快請告訴我,那風月閣在什麽地方?待我将這等敗類之地清除,到時自然不愁找不到他們兩個。”
王川歎了口氣,說道:“佘女俠不知道,風月閣并不是一處地方,這是風月秘事一道風流才子所組成的地下筆友會。會中同道都已假名相稱,相互間隻是書信往來,不曾見面。是以佘女俠想要憑借風月閣去找江湖百宵生和花間侯,根本無從下手。”
其實細說起來,風月閣絕不是沒有破綻的。它的書信渠道、印書、發書渠道,都是值得探尋的地方。不然的話,風月閣也沒可能布出埋于暗處的這條網絡,把書從不知道什麽地方賣到成固縣來。小厮隻是看污書的,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但王川久在六扇門,對這些信息就頗爲敏銳了。
隻是在和佘薇說的時候,王川卻刻意忽略了細節。這女人實在太過暴力,萬一把詳細告訴了她,她順藤摸瓜查找下去,江湖上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不說,自己以後再找此類好書,怕也不易了。實在不美。
佘薇坐在椅子上,鼓囊囊的胸膛起伏不定,重重喘息,桌上的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因爲太過用力,指節有些發白。面對意“動”于她、這樣惡心地敗壞她名聲的惡勢力,她卻像是面對着一團棉花,打過去軟綿綿不着目标,無能爲力,她竟一時說不上自己是什麽情緒。
憤怒。哀傷。羞恥。委屈。還有等等等等。
所有的情緒都雜糅在一起,讓她再開口說話時,聲音都有些無力和顫抖:“那我就……對他們毫無辦法了嗎?”
那聲音把佘薇所有的情緒都填充了進入,王川聽在耳中,不由替她悲涼。想象人家一個女人獨闖江湖,常常要面對江湖中浪蕩子不堪的行爲,與之對峙不說,而今黑暗中還有這樣的手段襲來,實在有些凄慘。
那江湖百宵生和花間侯,小說畫作雖好,但藏在暗處如此編排一個有血有肉活躍江湖的女子,确實有些卑劣。
“辦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王川終究是同情心起,說道。當然同情歸同情,枕頭底下的書,該收藏還是要收藏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