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城。
粱統站在城牆上，眉頭緊皺。
他身側的将領也是滿臉愁容。
沙城失守的消息傳來，他驚駭欲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開始，明明是他們與昌城軍隊包夾燕王軍隊的主動形勢。
但一夜間，這種形勢變成了被動。
他們反被包圍了。
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曾想領兵奪回沙城。
但又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
雖然他兵馬衆多，但根本不可能奪回燕王軍隊駐守的城池。
因爲他清楚眼下燕王軍隊列裝了一種比前裝線膛槍還要可怕的火槍。
攻城乃是取死之道。
而繞過沙城也不可能。
燕王軍隊不會讓他們輕松離去。
在前往桂州的必經之路上挖掘壕溝，切斷道路這種事，他們絕對可以幹得出來。
所以，衡量之下，他決定死守江夏，同時派人前往昌城求援。
希望昌城的軍隊能夠繞道燕王軍隊後面，再次來個反包夾。
這是他們取勝的唯一希望。
可他不知道的是，當下的昌城早已被王府親軍包圍。
他們派出去的人注定無法将消息送入昌城。
“城内的糧草隻夠維持兩個月，如果兩個月内沒有援軍，一切都完了。”一個将領說道。
粱統眉頭皺的更深了，“這是燕王圍而不攻的情況下，若是燕王發起攻城，能不能堅持月餘很難說。”
湘州位于大頌南方，又是貧瘠之地。
所以州郡的城牆不高也不厚。
江夏又是郡城，城牆就更矮更薄了。
若是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會駐紮在江夏。
不過爲了堅持久一些，這幾日他在江夏城周圍挖掘了不少壕溝。
希望能盡量拖延時間。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過喪氣，他突然高聲道，“諸位，出發時，本将就說過，此番戰事乃是我們勢族與燕王的決戰，即便情況再艱難，這仗我們也要打下去，隻要西土人的援兵來了，我們就能取得勝利。”
将領們點點頭，現在他們唯一的希望便是西土人了。
所以，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們都要拖住燕王的步伐。
即便燕王赢了所有，但隻要最後一刻巴城還在，他們就要翻盤的希望。
這大頌将來就還是勢族的。
他們正說着，忽然發現燕王軍隊動了起來。
北面和東面的燕王軍隊向江夏城兩翼移動，逐漸對江夏進行包圍。
同時，燕王的炮兵正在尋找合适地點建立炮兵陣地。
俨然要對江夏城發起進攻。
見狀，粱統和将領們一陣沉默。
江夏這場惡戰是避免不了了……
與此同時。
常威令秦山和關通包圍江夏之後，便繞城到了東面，與趙煦見面。
“殿下，末将在沙城審問了沙城郡守，他們說吳國大軍隻攜帶了兩個月的糧草。”常威道。
趙煦知道常威想說什麽，他的意思是對江夏圍而不攻，待其自亂。
從戰術來說，這當然是最優解。
不過，這對眼前的戰場來說是最優解，對總體的形勢卻不是最優解。
因爲戰事多拖延一個月，西土軍隊介入大頌内亂的可能就多一點。
所以，必須盡快解決吳國大軍，不能拖延。
畢竟，拿下江州，湘州之後還有巴州，雲州和益州。
想到這，他道：“本王早就讓你們把目光放長遠些，不僅僅停留在國内，你這個大将軍都如此，看來其他将領如今也沒多少進步。”
說罷，他向常威解釋了一遍。
聞言，常威讪笑起來，“是末将的不對。”
趙煦瞪了他一眼，“等江南的戰事結束，你好好想想接下來大頌的外海戰略，海外的仗如何打。”
望向南方，他繼續道，“不是說一統大頌，戰争就結束了，恰恰相反，真正的戰争才剛剛開始，一群狼就在大頌門口，等着吃掉我們，他們可比勢族軍隊難對付的多。”
“是，殿下。”常威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樣子，神色嚴肅起來。
同時内心還有一種難以壓抑的興奮。
這是劍客對下一個對手發起挑戰時候的戰意。
“休息一晚，明天向江夏發起進攻。”趙煦直接下令。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東方天空剛蒙蒙亮，大地上便響起陣陣驚雷。
這是炮兵對江夏發起了炮擊。
榴彈炮負責轟擊城前壕溝内的勢族士兵，線膛炮則直接對着江夏城牆猛轟。
他們要将這又矮又薄的城牆直接轟碎。
“告訴炮兵，不要節省炮彈，狠狠地打。”趙煦望向戰場，同時下令。
江州和湘州之戰毫無疑問屬于統一之前的大戰役之一。
戰役勝利之後，巴州外圍勢族控制的州郡基本就被他剝離了。
之後再拿下益州，攻略雲州，最終攻克巴州，大頌便恢複了最強盛時期的版圖了。
不過，這個版圖顯然無法讓他滿足。
将來勢必要拿回吐蕃和北狄控制的疆域的。
否則，他根本沒臉面對後世之人。
“轟轟轟……”
他的命令下達，炮聲越發密集起來。
一枚枚炮彈不要錢一樣落在壕溝上和城牆上，炸出一片火海。
在王府親軍炮兵的猛烈轟擊下，勢族将領和士兵根本不敢呆在城牆上。
六十萬人隻能擠在小小的江夏城内，如驚弓之鳥般聽着城外的爆炸聲，氛圍令人絕望。
這樣的炮擊一直持續了六日，還在繼續。
期間，不斷有士兵被派出城補充壕溝内的士兵。
又有衆多死亡士兵的屍體和受傷士兵被擡入城内。
短短六日，城内便彙集了三萬具屍體和四萬多傷殘的士兵。
正值夏季，這些屍體堆在一起很快腐爛，惡臭充滿了江夏城。
受傷士兵的傷口因爲感染，每天也不斷死去。
而與死亡相比，絕望的情緒不斷蔓延。
更多的士兵拒絕出城守衛壕溝。
甚至發生了士兵因此事嘩變，砍殺将領的事情。
盡管被鎮壓下去，但見微知著。
粱統和一衆勢族将領對底層勢族士兵越發感到擔憂。
就在第七日。
忽然天上出現了一些黑點，随即紙片如同雪花一般落入江夏城。
勢族士兵将這些紙片撿起來，發現上面是一幅幅圖畫。
望着這些圖畫，不少勢族士兵流下了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