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溫度,一般的設備的溫度上升很慢,可能要禦熱十來分鍾,才能達到五百度以上的高溫。但這種設備卻不要這麽久,一分鍾就能讓爐子中的溫度達到五百度,這無疑省下了很多時間。
除了省時間之外,也能省材料,因爲這些大家夥不用木炭,都是用電來維持供給,比火化房的那幾台老古董方便多了。
唐顔畢竟在火葬場工作有些時日,對這些設備也有一些了解。最初他就讓老趙弄一台回來,可老趙一口回絕了。畢竟,當時不像現在,十天八天才可能死一個人,不用将錢浪費在這上面。
現在不同了,每天都有那麽多人死去,還真到了特殊時期,需用特殊方法來解決的時候了。
當然,最讓唐顔驚訝的不是老趙帶來的這些設備,也不是正在調試設備那些專業人士,而是從遠處開來的三輛重甲車。
這是軍隊特有的車輛,當初唐顔在流沙大橋就見過一些,可那是爲了送人離開南昆市,出動軍隊很正常。但他沒想到,軍隊會來這種地方。
唐顔感歎道:“趙叔,大手筆啊。”
趙開心哈哈大笑:“沒什麽,沒什麽,小場面而已。那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真以爲沒人能治他們了?對咯,這是這些大家夥的使用說明書,你趕緊研究一下。”
使用說明書?唐顔笑道:“這些東西,我早就研究過了,比我們的老古董自然省時,但火化出來的骨渣子要少一些。不過在這種時候,也隻好如此了。”
趙開心點了點頭,道:“你這小家夥真沒白幹啊!其實,我們的老古董也不能完全将骨渣子留下來,不管控制得多麽精準,都會縮水的。”
唐顔四處看了看,小聲問道:“趙叔,你就準備用這些東西打壓龍騰的?可就算有軍隊在,他們這兩天賺的錢,也不可能全部吐出來啊。”
趙開心神秘的笑了笑:“當然不止這些,看着吧!賺多少,讓他們吐多少,甚至讓他們大吐血也不一定噢。”
唐顔不知道老趙葫蘆裏賣啥藥,但看他一臉自信的樣子,心中難免有些期待。
龍騰房産,在南昆市影響極大,城中近三成的樓盤都是他們在操控。擁有國家特技開資質,無數大項目最後都會莫名其妙的和他們挂鈎。
毫無疑問,在此領域,龍騰無疑處在龍頭的位置。
這樣的巨無霸,老趙說想讓他們大出血,這是在說笑麽?
若是以前,唐顔自然認爲是個笑話,但有了這次事件後,他才不會認爲老趙還是以前那位熱心叔叔,更不會認爲他就一普通人。
總而言之,有戲看了!
有了這些專業人士,唐顔自然清閑多了,都沒有去管火化房的那幾台老古董,而是抱着手臂四處遊走。
這幾天,唐顔一直呆在火化房,隻有一具具屍體作伴,早就有些煩躁了,總想四處走走,呼吸點新鮮空氣。
不過,順着排隊的隊伍走下去,唐顔更加煩躁不安了。
這...
蒼天啊!到底是造什麽孽,那麽多人死去,這麽多人在排隊,這麽多人在哭泣,這麽多人.....
前幾日,隊伍也就排到山腳,可現在已經到了另一個山腳了,而且還不是最後,連另一個座山上都搭起了帳篷。
天空一片灰暗,無數人在痛哭,有人跪斷了腿,有人哭瞎了眼睛,還有人已奄奄一息.....
就像是一群逃荒的難民,灰頭土面,慘烈無比,唐顔有些不忍直視。
他看到一個孩子,跪在地上默默的看着遠處,不知那眼中是故作的堅強,還是對這世界的失望。
在這孩子的身旁,有一張席子,席子上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也許是死了很久,有很多蒼蠅蟲子在屍體上爬來爬去...
他看到一個老婦,雙眼紅腫,淚已流幹,将布滿老繭的手放在一具屍體的胸口上。她不時會附下身子,側耳去聽那屍體還有沒有心跳,希望自己的兒子還沒有死,希望兒子還能站起來。
他看到一個女人,一個披頭散的女人,倒在黃土中,已經奄奄一息。
她一身名牌已無人看見,凹凸有緻的身材似乎開始僵硬了,修長的指甲陷在手心中,她那如死魚一眼的眼珠子,依然死死盯着一個肥得像豬一樣的男人背影。
男人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至始至終都是如此,他在看一個少女,而他的鹹豬手,正放在另一個少女的衣服裏。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還是個過期的花瓶,一上了年紀的小三。
将這些看在眼裏,唐顔隻覺得心裏很難受。他不是滿腔熱血的愛國者,也不是憂國憂民的文藝男,但此刻,卻也心如刀割。
到底是什麽?
是什麽鬼東西将這世界變成這樣?
慘不忍睹,喪心病狂!
十歲大的孩子,不都應該在校園歡歌笑語,有老師的教導,有父母的細心呵護麽?
八十歲的老人,應該坐家裏,閑來無事看看老舊電視,聽聽廣播,打打麻将,跳跳廣場舞,和三姑媽四姨太聊聊家常,享天倫之樂不是?
既然是小三,也應該快快樂樂的過每一天,提着名牌的包包,塗着妖豔的唇彩,扭着豐碩的臀部,在紙醉金迷的大商場招搖過市才對啊!
變天了,一切都變了,不在是人們熟悉的那個世界,而是一個未知充滿死亡的世界。
唐顔沒有去安慰那可憐孩子,沒有去勸導傷心欲絕的老婦,也沒有試圖将那披頭散的女人扶起,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因爲,可能悲慘不止這些。
往前走了一會,他停下了腳步,臉色蒼白,整個身子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他看到了幾個熟人,朝夕相處一年半載,上課、逃課、吃飯、打遊戲都在一起的熟人。
418的人...
這一刻,唐顔很害怕,不敢往前走,他很怕見到的幾個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的兄弟,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可如果沒人死亡,又來這裏做什麽呢?
誰死了?
唐顔的呼吸急促,不安越來越強烈了,他拼命在人群中尋覓,希望能看到六個人的身影。
他看到了毛成浪,看到了****,看到了肖财...
還有的人呢?
帳篷裏躺着的是誰?
唐顔不敢去想,四處看了看,還是看不見他們,終于,他擡起腿艱難的向那邊走去。
不知爲何,淚水終究沒控制的往下掉,兩條腿仿佛綁着一座大山,每走一步都是那麽困難。
唐顔不知道會面臨怎樣的結果,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418的人,心仿佛在燃燒,也仿佛在被刀絞。
如果不是自己離開,哪怕依然會生不幸的事,但至少自己在,至少自己在啊!
再大的坑又如何?再大的恐懼又如何?兄弟能拉幫結派一起跳,能一起面對恐懼啊!
可是,自己沒在....
走近了,唐顔悄悄抹去眼角的淚,用力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才有了一些敢去面對的勇氣。
“唐顔?”肖财驚呼出聲,但語氣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什麽唐顔?”毛成浪擡頭看了過來,先是一臉驚訝,接着卻有不快。
****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不滿的罵了起來:“這傻比,還知道來啊!電話也打不通,一聲不吭就走了,真以爲給了我們點好處,屁股就翹上天咯!其實,勞資根本就不喜歡看那些庸俗的電影,那些日本女明星,勞資一個也不認識...”
幾天不見,仿佛相隔了一個世紀,多麽熟悉的人,多麽熟悉的聲音啊!
唐顔刻意不去看幾人的臉色,他知道他們心有不快,這也是應該的,但此刻卻不是緩解矛盾的時候。
“誰?裏面是誰?”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一些顫抖。
毛成浪抱着手臂,本想罵他幾句,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道:“自己進去看。”
帳篷中擺放着一個棺木,棺蓋沒有合上,當看到裏面那張年輕而蒼白的臉時,唐顔終于忍不住撕聲痛哭。
徐晃!!!
竟然是徐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