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駐軍江陵望向北方,他不知道過去的北軍中候知道這個消息會有怎樣的想法,盡管現在蔡瑁的軍隊還沒有被完全消滅,但曹操便知道張遼完了。
張遼不像徐晃,曹操鑽研過燕氏諸将打仗的風格,麹義作戰會用最大優勢力量直搗黃龍,但同樣弱點也很明顯,便是不通機變;徐晃則在戰前不斷示敵以弱,最終一舉擊潰對其掉以輕心的敵軍;而張遼,則是燕氏諸将中最難對付的一個,在沒有十拿九穩的局面中,曹操從未見過張遼出手,而當他臨陣,這場仗多半也已經赢了。
先前與蔡瑁作戰的高順,曹操一樣有所了解,那倒是泛泛之輩中的翹楚,作戰沒什麽特别,處處透着嚴謹但也不多機變,無非是比麹義少了些激進,更不容易被引誘罷了。不過要說起來,高順的行軍布陣也讓曹操很是欣賞。
蔡瑁對上這樣的敵人,又去強攻他早有布防的營寨,哪怕兵力更多,也未必能打下來。但面對高順,蔡瑁還是有逃跑可能的,他完全可以提前撤軍回到華容據守要地,到時候等他到守勢,便能占據一些優勢。可偏偏蔡瑁沒有退軍,硬是和高順打了三日,接着曹操就不知道戰場上的局勢了,因爲燕軍突然派出大量斥候将整個戰場封鎖。
這種如若鬼神的作态讓曹操感受到非凡的熟悉感,一看便知是他老朋友張遼的手筆。
當張遼出現在戰場上,曹操便知道蔡瑁的戰事已經結束了,荊州的兩萬步軍,沒了!
江陵城進入緊急布防,同時傳信劉表告知他局面的失利,同時爲了減輕劉表的戒心,曹操還在書信中言明,倘若局勢不妙可以先行撤退宜城,再向枝江撤退,他不會在枝江城内駐防軍隊,省劉表疑心。
沒辦法的事,曹操也知道劉表一定會就自己的戰略部署起疑,但他不在這又在哪,難道和蔡瑁一樣去華容南與張遼打一場?張遼真正的目的不是華容,而是南岸的江陵與北岸的枝江,這不言而喻,隻有不知兵的劉表才看不出來!
張遼所圖是什麽?他一樣擔心曹劉兩家合兵,所以才發兵向華容,以扼住同向荊北的險要之地,借此時機先掃滅曹氏再北上進攻劉氏。畢竟在張遼的心思中,曹操是燕北交給他對付的敵人,現在曹操在荊州死灰複燃,便是說明他的戰事還未結束,爲此他必須進入荊州作戰。
戰場另一端的颍水,戰事陷入焦灼,曆經數日雙方在河上你追我逃、你走我追的戰鬥,薛州部兵力損失嚴重,四艘大型商船如今僅剩一艘,帶領着二十多艘艨艟來回逃竄,至于走轲更是一艘都沒剩下。而荊州水軍則士氣旺盛,三艘商船僅僅換來撞毀一艘鬥艦的功勳,樓船更是沒有收到絲毫損失,倒是艨艟受損極大,畢竟在薛州部對撞的戰事中誰都讨不到什麽好處。
但荊州水軍的兵力沒有太大的損失,他們的小船很多時候都是被己方樓船自己撞毀的,而不是薛州部,薛州部如今已經沒有能夠撞毀敵船的能力了。
但他仍然在跑,繞着荊州水軍到處逃竄。沒了走轲的拖累,薛州水軍的速度極快,商船承載更多水卒劃槳,速度也不慢,與之相較擁有樓船的張允部便要慢上很多,因此他們便不斷在荊州水軍周圍繞圈子,一會在荊州船隊西面,一會在北面,一會又去了東面。
總之不論如何,就不讓他們往南走。
一旦荊州軍向北追擊他們,薛州便讓部下開船向北逃離,一旦敵軍不追了,又再度咬上去像狼群一般射翻敵軍艨艟上的幾個軍士,接着逃竄。
這樣的戰鬥效率極低,但令水卒更加疲憊,幾日中吃睡都在戰船上,讓他們疲憊不堪。薛州部水卒還好,畢竟過去當慣了海寇,經常有飄在海上找不到食物的時候,但荊州水師不一樣,他們都是在水中讨生活的,哪裏會有一連幾日不上岸的經曆?
憋都憋死了!
不過到第四日,戰事出現改變,一直以來到處逃竄牽制着他們無法南走的薛州水軍再度自北向南沖撞過來,樓船上的張允早有準備,當即下令部下以弓弩迎擊,大片箭雨飛逝而去,随後張允便下令船隊繼續向南開不理他們。
張允也看出敵軍的戰術了,無非就是想把他們拖在這片水域當中,不讓他們前去支援蔡瑁,可不支援可能嗎?
張允已經沒有時間繼續消耗在此地了,當即不想再理會這支被打殘的燕氏水軍,樓船之上響起金鼓之音,頓時龐大的船陣便繼續向南行駛。何況張允也已經摸出敵軍的規律,隻要他向南走,敵軍便會追上來,所以既然追不上,那他便不追了。
反正敵軍會自己送上門來讓他的軍隊用弓弩射擊他們。
可這一次,情況出現了意外。先前一見他們向南便急眼的敵船這次根本不着急,反而在沖擊他們側翼之後在水面上劃出大圈,接着便向西面岸邊快速駛去。
張允不屑地笑笑,對敵軍這點小把戲他早就看不上了。
“一看就知道,這賊軍又想将我等引過去,呵,難道他以爲同樣的戰術,本将會上當兩次嗎?”
“不對,将軍,這些燕趙賊子将船都開到岸邊,他們下船了!”
“下船?”聽到部下回報,張允也急忙扶着船舷向岸邊望去,果不其然,敵軍居然盡數下船,“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們受損嚴重終于放棄了?”
張允搖頭,敵軍還有一戰之力,不應當就此放棄,如果不是放棄,那就一定是戰事出了問題,可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就在此時,張允聽到來自身後船隊部下的大聲疾呼,接着轉頭回去便看到讓他驚懼的一幕。
在水流北面的目力盡頭,數不清的碩大浮木順水飄來,眼看着便要撞上他們的船隊。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