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在骊州的兵馬不多,而州中又需兵馬彈壓,田豫的戰船鎖住海面阻斷百姓逃往倭島,步卒則屯衛各處重鎮,鎮壓沒斷過的小股反叛,根本無法抽出力氣參與青州的戰争。
燕北隻是向青州派去一個人,以軍略謀算所著稱的徐庶。
徐庶先前在高覽部下任參軍,待燕北至趙國後,便以郭嘉、徐庶、田豐爲軍師,同時郭嘉兼領大司馬府長史、田豐兼領大司馬府西曹、徐庶兼領東曹,幕府召集了一些青年俊傑,來處理政務統籌天下大事。
濟南國的戰事僵持了近一月,雙方在泰山北部左右拉鋸,小仗不斷卻都沒能打出大的戰果。袁尚在于陵西郊借助漫長的壕溝木壘阻止了麹部騎兵的快速突進,又保護了其後的石砲能夠在作戰中轟殺先鋒,讓麹義不敢東進硬拼。而麹義在土鼓的連營也沒遭到太多傷亡,到底麾下有強悍的兵将,徐晃紮下的營寨也極爲規整,不敢傾盡全力的袁軍亦難攻破。
這一個月,邺都朝廷完全被架空,加大将軍、大司馬、總朝政于一身的燕北将除邺城之外的所有行政放在都城邯鄲,所謂的邺都朝廷能管控的隻剩下區區一個邺城令,其餘的政令根本出不得都城。
燕北有些分身乏術,對青州戰局并無太大要求。他沒感覺,徐庶卻将戰局放在心上,不過徐庶也知曉麹義是出了名的桀骜,不敢用軍師的身份通過趙王宮向他授計,便隻好向燕北請命調至麹義部任參軍。
畢竟軍師與幕僚并非演義,世上更多計謀戰術由征戰的将軍提出并施行。而謀士在軍中的作用,并非決定性而是查漏補缺,通常情況隻是看看不說話,隻有才有想法的時候才會提出……不然大将軍何進彙聚了全天下的青年才俊進幕府,怎麽還是死了呢?
并且這一職能,是幾乎所有近臣都能做的。
徐庶不願去挑戰麹義在軍中權威,可即便如此,不請自來的徐庶仍舊讓驕傲敏感的麹義感覺受到了冒犯,甚至沒有一點迎接徐庶的意思。若是當年爲人報仇,白垩突面被發而走的輕俠少年,怕是要拔劍而起,不過徐庶并沒有這樣做。
他隻是穿着民服騎着快馬在遍地斥候的戰場上走了一圈,更遠遠地看着袁軍營壘,外出三日才回到大營,剛一回來,便被麹義的傳令兵抓個正着,叫入中軍帳。
“徐元直,你來時麴某正處置軍務,後來聽說你騎着馬走了。”麹義仍舊沒什麽好臉色,擡眼問道:“去哪兒了?”
“回将軍,在下去看了敵軍的營壘。”
“喲!”麹義聽徐庶這麽說,滿面嚴肅心裏則盛滿了譏諷,道:“徐軍師可有破敵之策?麴某被袁氏小兒的壕溝不勝煩擾,隻待軍師的破敵之策了!”
盡管極力掩飾,麹義的心口不一仍舊被徐庶洞若觀火,這麴将軍心中明顯對自己前來極爲不屑……其實也确實是這樣,盡管長久以來并無破敵之策,但目下的局勢顯然不論對燕北還是麹義,都不算壞事。
通常在戰争中,人們最擔心便是持久的拖延與僵持,但這種情況顯然不會出現在麹義這。因爲不論燕氏還是袁氏,發生在濟南國的對峙都僅僅是決定青州歸屬戰争的一場戰鬥,勝利與失敗,都不會影響冀州和徐州将會源源不斷地派來更多援軍。
如能取勝,平定幾個郡或是擊潰袁氏先鋒,這對麹義自然是好事;但即便沒有取勝,隻要部下沒有繼續受到平原夜戰那樣的損失,對麹義來說就不是壞事。更何況直至現今,麹義仍舊占據優勢……他已經把戰場從冀州推過黃河,打下平原與大半個冀南,推進至濟南、樂安、泰山交界。
這本身就是一場勝利!
所以徐庶在麹義眼中并不是一個解決麻煩的身份,而更像是來這裏輕飄飄地獻個計策,搶去功勞的身份。對這樣的人,麹義很難有好臉色。
徐庶并不見怪,麹義的性格在整個北方都不是秘密,來之前他早已做好受到刁難的準備,現在的麹義僅僅是冷嘲熱諷可以說已經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了,思襯片刻旋即撩起衣襟對麹義拱手道:“麴将軍,在下的确無破敵之策,僅有些許微不足道的建議,興許能打破僵局,麴将軍可有興趣一聽?”
“速速說來妙計!”麹義沒别的想法,他并不信終日在高覽營中勞形案牍之事的參軍在兵事上能強于自己,接着便聽徐庶問道:“将軍,請問若您現在想要将兵向東,又要留麹校尉守備營地,會如何做呢?”
“将兵向東?”麹義自問一句,心中不免輕視,他也想過将兵向東,但若他與徐晃領兵向東,單憑麴演很難守住土鼓營地,反而會危及糧道,心中暗笑這軍師目光短淺,言語間也有更多的冷淡道:“自然是請徐将軍與匈奴兵掃盡近畿斥候,藏起金鼓趁夜東進……徐軍師,麴某領軍東進是毫無意義的,從樂安國繞行袁氏小兒腹背的确良謀,但兵少則難破敵軍管卡,若東進兵多則袁氏小兒必會襲擊大營,到時糧道斷絕更是自取滅亡!”
其實平心而論,哪怕麹義再不喜歡徐庶這個時候到大軍中做出這般吃相難堪的搶功之舉,心底裏到底還是幾分期望,期望趙王宮派來的軍師真能獻上破敵之計,哪怕真的分走些許功勞,他都認了!
“麴将軍說的是啊,袁尚必會趁将軍不在襲擊大營乃至奪回平原。故而……”徐庶坐得端正,轉頭向麹義望去,開口道:“隻要将軍撤下中軍帳,讓麹校尉代您領兵東進樂安向南襲擾,徐将軍伏于東北三十裏。”
“敵軍若信,則爲将軍所敗,倘若不信,則爲麹校尉襲擊腹背。”徐庶輕笑:“于閣下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