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人倍加思念冬日,冬天圈在營裏,隔三差五會發些邊塞低劣的烈酒來暖身子。
張校尉說的好啊,左手桃縣酒,右手大環刀,袁本初算什麽呀!
雖然大司馬賞下的肉食不算奢侈,豕肉倒是挺肥,但沒骟過帶着腥臊,所幸并州水深土厚,風氣高燥,吃起來帶些甘味。不過軍卒是不會講究這麽多,好不容易有肉吃便已是極好。
最讓他們順心的是那堆積如山的桃縣酒,這在前兩年可是誰都喝不到的玩意兒。大前年冀州災民、饑荒橫行,要靠幽州補給方能存活,大司馬救災比過去安平年代的皇帝還上心,冀州人都感激着這恩德,可到底是把釀酒禁了。前年是皇帝東遷,州郡同樣窮困,去歲朝廷連給百官公卿的俸祿都沒有,更不必說釀酒了!
各處商市偷着賣的桃縣酒已漲到千錢一鬥都還買不到,哪兒能輪到這些軍卒來飲?可如今這千錢一鬥的醇酒竟是一副管夠的樣子,哪個心裏能不感恩戴德?
燕北不在乎這些,這些酒是冀州府從釀酒商賈那收來的,明令禁止的禁酒,卻還偷着釀,被逮住了怪得了誰去?若是讓他使錢去買酒,他甯可多屯點糧食……這可不是想當年在遼東時那般财大氣粗!
“徐将軍、華将軍、張校尉,将軍把你們調來想必對戰事已有定計,如何破敵,你們說。”麹義邀衆将在室内用飯,盡管張颌送來許多酒,但麹義僅僅命人倒上一樽,便将酒都撤了下去,就連軍卒飲酒都被他以校尉部區分,每日隻準一營飲去,以防不測,“麴某聽着。”
初一落座,麹義便看門見山地向衆人問燕北打算怎麽打這場仗,他可還記得張颌來時的話,匈奴人夜裏就打到黃河邊上攻擊河口了!
“麴将軍言重了,我等前來不過側驅敵軍罷了,主公有言在先,要勞将軍費心,把袁本初推下海。”徐晃拱手,最後甚至還難得帶上一點笑意,一旁的張颌也接話道:“主公在朝廷有壓力,我等武士不得爲主分憂,總要取勝才好,取勝,便要以奧麴将軍!”
二将連番吹捧令麹義滿面紅光,不過聽到張颌的話也皺起眉頭,“朝廷,朝廷又怎麽了?”
“太尉楊彪向皇帝谏言,想調大司馬任并州牧,主公免太尉廢三公。沒用的東西,空懸着做什麽?”張颌呼噜了一口肉羹,抿抿嘴道:“颌離京時聽大司馬府的郭奉孝說,這幫人正躲在暗室裏密談主公倒行逆施呢。”
倒行逆施,這話不可謂不重,可這些燕氏宿将沒一個真覺得嚴重的,邊上插不進話的華雄差點把口中酒噴出來。打西涼來的華将軍可是聽過太多倒行逆施了,“他們懂個屁!後來王允、李郭當政,就比董公在時好到哪裏去?董公還在,天下早平定了!”
“來飲酒飲酒!”
都是武人,誰也不願在這事上說太多,更不願拿燕北與董卓相提并論,董卓名聲早臭了!何況他們現在堂内還有個董公舊将,說什麽都不合适。
張颌招呼着衆人飲酒,不多時麹義又問道:“匈奴人現在已至港口,那我等何時發兵,袁軍前部盡屯于樂陵城,攻下……”
“麴将軍不必管樂陵的袁軍,他們是張某與華将軍所需應付的,閣下後日自領兵馬繞過樂陵前往大河便是,匈奴兵得了主公之命,要他們收整沿岸船隻,隻等麴将軍大軍南下了。”
“好!”麹義抿嘴咬牙,這可是真好,“繞過袁軍主力,攻略其後陣,那些匈奴兵可受麴某指揮?”
張颌望向徐晃,徐晃搖頭道:“受将軍指揮的是徐某本部四千騎,匈奴三部号平原營、濟南營、北海營,主公給他們的命令便是橫掃過平原、濟南、北海,将敵軍驅向樂安,借馬快之利形成合圍,所以樂安國便是閣下與袁本初決戰之地!”
這樣的安排讓麹義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沒有再合乎心意的了。單憑這一手安排,燕北便足可謂知人善用,麹義最擅長的便是小區域戰場上的戰術,排兵布陣所向無敵,是攻城略地的無雙将才,但他的性格并不擅長與人相處,更不必說作爲主帥進行戰略上的大戰。
一郡之地,正在其掌握之中!
“如此甚好!”麹義重重颔首,心緒激蕩下竟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樽酒,仰頭便飲了下去,起身道:“諸位請自便,麴某去看部下将士了!”
徐晃等人自是點頭應下,看着麹義走出堂中的背影相視而笑。
張颌飲了些酒面色發紅,眼看着戰事越來越近也不免有摩拳擦掌之感,對華雄問道:“華将軍,您覺得我等如何打下樂陵?”
“打?樂陵守備嚴謹糧草充足,守軍上萬打什麽?”華雄抓着肉吃得暢快,說話都不影響低着頭吃東西,含糊道:“某部下兒郎皆有西涼快馬,他們敢出城便是有來無回!”
得,這位華将軍根本沒打算去強攻樂陵城,張颌滿心熱血撞了一鼻子灰,讪讪道:“那就圍着吧,圍着也挺好。”
心下裏卻盤算着要不要向邺都要上十幾架石砲,把樂陵城砸個豁子出來!
華雄吃夠了又飲了口酒,擺手道:“你張校尉部下軍卒再精銳,強攻城池也是多有死傷,圍城我等有幽冀後援,糧草不絕,袁軍的糧草再多也終歸有數,出城又未必能勝過我等,冬月之前他們總是要投降的。倒是徐将軍,唇亡齒寒的道理曹兖州不會不懂,你要防備曹氏發兵援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