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永平十一年至今,一百四十餘年有一百九十二部,合三百九十五卷佛經在這裏譯出,這裏就是佛教漢朝的天下第一道場!洛陽董卓一把火,灰飛煙滅。無論是大月氏的僧人還是漢地僧人,在那場禍患中都隻能西遷長安,在亂世中流離,留下這些備受煙熏火燎的官寺,向北地來客訴說着往日門庭。
李傕郭汜到了,攜各式兵刃的涼州被甲武士與甲胄雕刻虎與蜼章紋武士相對而立。就算是執掌朝廷的李傕郭汜,率領部下親軍至此也隻能遵從燕北的要求,僅率五百武士進駐白馬寺外,能踏入内裏的更是隻有二人百餘儀仗。
因爲燕北也是如此,白馬近畿,亦隻有他部下的一曲武士進駐。
無論燕北還是李傕郭汜,此次會面,他們都很難心如止水,同樣地緊張兮兮。不過當李傕見到在燕北身側跪坐的蔡琰時,面上僵硬稍緩,這才與郭汜坐在燕北對面。
他們雖見到燕北身後的管亥、典韋、太史慈三将,但李郭身後,同樣也有胡封、李利、華雄等人,何況李郭二人皆以勇武聞名。
隻是燕北心裏,可就并不如面上那麽沉靜了。
他不識得旁人,就連郭汜也隻是曾經遠遠地有過一面之緣,但明顯感覺到郭汜身後那膀大腰圓的将領一直盯着自己,眼神在自己與太史慈面色來回巡回。
太史慈輕聲說道:“主公,郭将軍身後是華雄。”
郭汜的勇武,燕北見過,蓋因當時與之對陣的是趙雲,最後勝了并不驚訝。而李傕之勇雖有耳聞卻不曾見過,但華雄的勇武,是他身後太史慈親手試過的,燕北當即對郭汜抱拳,笑着說道:“郭将軍身後,可是當年荥陽之戰的華校尉?”
“哈哈,難得燕将軍記得……咦,怎麽無肉?”郭汜盤着腿坐在燕北對面,他不像李傕出身西州高貴,尤其在燕北對面更不願表現出禮節,隻是拍手無禮地大笑,随後探着身子對燕北問道:“敢問燕将軍,爲何不帶當年河東擊敗郭某的那小将啊,難不成是與公孫瓒作戰時死了嗎?”
燕北啞然失笑,郭汜的記恨心還挺強,不過不等燕北再自在地說些什麽,便被李傕打斷,正襟危坐的李傕遠不像他所表選出地那麽謙卑有理,揮手說道:“燕将軍,你要交與朝廷的糧草在哪裏,李某已奉皇帝诏令前來,何不将糧草交與朝廷。陛下聽說閣下的忠義,已經決定要對你大加賞賜!”
燕北的眼神在郭汜與李傕臉上看着,突然展顔一笑,擡手道:“将軍不急,何不靜靜聽琴呢,這是專程感激将軍除國賊王允而奏。”
琴聲很美,隻是李傕與郭汜都沒有心思去聽,見燕北這麽說,李傕還楞了一下,問道:“除國賊?”
就連屏風之後的蔡琰都頓住,王允可不是什麽國賊,他隻是剛愎自用殺了蔡邕罷了,這是家仇。
“董公也曾賞賜燕某,他雖有過錯,卻不該死在王允與呂布手上,實不相瞞,呂布就在燕某的冀州,二位可知曉?”燕北說這些隻爲多拖延些時間,等段煨與董承那邊帶走皇帝。郭汜今日的表情讓他拿不準其人會不會反水,這種緊張讓他一直以來平靜的心态也有些煩亂,甚至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便失言而出,“二人皆爲西州豪傑,是天下名将啊!”
聽到燕北這麽說,令郭汜低頭看着樽中酒液的眼神有些細微變化,眸子猛地緊了一下,乃至心中都有了決斷。
呂布竟在燕北的冀州!
燕北恭維自己,無疑讓李傕心中很有成就感,燕北可不是尋常人等,那是北方最桀骜的諸侯,李傕笑道:“燕将軍不必恭維我等,既然食用朝廷俸祿,自然要除掉國賊……隻是如今四方諸侯割據,朝廷連俸祿都發不出,難道将軍也要與那些禍國之臣一樣嗎?”
“糧草自然是要交與朝廷的,可是李将軍爲何以爲,燕某就一定會将糧草交給你呢?”燕北說罷,李傕面色一變,接着握住佩刀瞪眼又驚又怒,道:“燕北你說什麽!”
燕北不理李傕,拍案對郭汜道:“郭将軍爲何還不動手!”
燕北說了很多話,但他隻能确定一點,李傕不知道自己要指使郭汜殺掉李傕。既然郭汜沒有走漏風聲,那還等什麽?
随着他話音一落,李傕原本所有的戒備都朝向正面,陡然聽見郭汜的名字,當即側身,身後胡封李利等人更是拔刀而出,卻不料郭汜更快,跪坐在地持切肉小刀直刺李傕衣甲肋間的縫隙,一擊得手當即拔刀。
李傕遭受重擊,當即踹翻案幾,便見身後侄子李利已被華雄斬于倒下,曾經刺死樊稠的外甥胡封也難獨擋華雄,捂着傷口大聲喝罵燕北與郭汜,可任其罵的再兇,在郭汜刀下也難逃性命,被郭汜接連在身上劈上數刀,最要緊的一刀正由脖頸劈至鎖骨,登時倒地,不要說反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近乎轉瞬之間,華雄劈翻李利,轉眼又追至屏風之後将胡封斬首,滿身是血地走回來。而郭汜也喘着粗氣抱起李傕的腦袋,拔出腰間短刀便要取下首級。
“爲,爲……”
李傕瞪大眼睛看着郭汜,餘光掃過在一旁皮笑肉不笑仍舊端着酒碗好似局外人般的燕北,用盡最後的力氣抓着郭汜的手臂。從開始到現在,他殺了許多人,也害過許多人,可唯獨唯獨,他從來不曾想過要殺郭汜、害郭汜啊!
郭汜臉上的肉在抽搐,他殺過很多人,但李傕不同,這雙眼睛瞪着他心裏直發毛,教他拿慣了刀劍的手放在李傕脖頸間時竟感到顫抖!
“兄長,你不死,總有一天會讓我死,阿多不想死!”
開頭的兄長二字,郭汜還滿口溫情,可到最後的不想死,眉目便已滿是狠曆,接着便狠狠地抱着首級割了下去,滾燙的血,噴濺郭汜滿面!
當李傕死後,獨掌朝堂的,難道不就隻剩他郭汜了嗎?
郭汜将手覆在李傕首級兀自不甘的眼睛上,卻無論如何都蓋不下去,最後快速地做了幾個動作,将頭顱飛擲向燕北,滾落在地。
李傕帶來的親信,也在方才短暫的變化中,被郭汜帶來的武士統統殺光,白馬寺伏屍遍地。
郭汜喘着粗氣,從遍地李傕的血迹中緩緩起身,鮮血順着襟甲向下流淌,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盯着燕北,“燕将軍,你是車騎将軍了!”
就在燕北想砸下酒碗,命典韋等人除掉郭汜時,突然寺外有武士驚恐大叫道:“将軍,将軍,函谷關東出涼州兵馬無數,已沖破楊将軍守備,朝白馬寺殺來了!”
“速殺郭汜!”燕北出乎意料,當即砸下酒碗,卻不料郭汜比他的反映更快,提刀飛奔向寺外而走,高呼道:“燕北殺李将軍,速速結陣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