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種事士燮就是點怨念在心裏想想,說到底還是怪自己,沒能力趁早将武力遍布整個交州,唯獨那一個荔浦的缺口,被曹操抓住,從荊州打了進來誰都沒有辦法。
單單這點上,士燮是很佩服曹操膽魄的。
交州,不是誰都有底氣敢貿貿然攻打進來,如果說是個愣頭青,可能會不管不顧地打進交州,但同樣瘴氣也會登時令其吃夠苦頭把他吓走。曹操不但沒有被吓走,還留在交州,東面與南海郡士武交戰、南面與合浦太守士壹相抗衡。
身處益州前線,剛剛趁劉備對益州南部掌握不足的機會策動益州郡豪族起兵反叛,屯兵滇池頂盔掼甲的士燮擲下書簡,冷哼一聲,“跑到别人家人龍行虎步,這曹孟德真懂爲客之道啊!”
冷嘲熱諷并不能起到實際效果,事情真正還是要依靠人力來做出。此時後方有警,士燮也顧不得北面的劉備,當即下令讓他兩個兒子率領幾名部将留在益州刺史部最南端與交州接壤的益州郡,親自領兵返回交趾,作爲封死曹氏西攻的屏障。
他交給兒子士祗與士徽的使命,便是以益州郡爲根基,招納西面永昌郡、東面牂柯郡不服劉備的豪強大族以及當地蠻王,以此來抵禦劉備接下來的進攻。如果不能擊敗劉備向北繼續侵占土地,那便鞏固以及取得的二郡之地,以待今後北方燕氏南征将來的時局變化。
士燮很清楚,北方屬于益州刺史部的土地無論攻下攻不下,是否屬于他都還在兩可之間,如果燕北不同意由他治理這些土地,恐怕他也隻能将土地交還,所以益州與他而言意義不大。他之所以興兵進攻劉備,是因爲劉備在與他接壤的諸郡土地都沒有什麽威望,反之士家在那些郡縣久負盛名,不少郡中豪族在劉備進駐益州後都向他傳信詢問應當如何應對。
如果沒有曹操帶兵南下這件事,他發兵攻打劉備是有多重好處的。不過現在曹操在交州興風作浪,曹氏便成爲他的心腹大患,當務之急必然是回去抵禦曹氏的進攻。
不過這也同樣能達成士燮進攻劉備最重要的目的,曹氏、劉氏,打誰都一樣,許勝不許敗——向燕氏炫耀武力,才是真正的目的。
士燮最擔心的不是曹氏也不是劉氏,他擔心将來燕北一統天下之後傳書一封便要将自己召至邯鄲,許個什麽九卿之類的官職,這才是他最怕的。
真發生這種事,讓他去邯鄲,誰能甘心?
可如果真發生了,他還有不去的餘地麽?
士燮從不認爲同樣掌握一州之地的曹操、劉備這樣的諸侯能勝過他,但他同樣也不會頭腦發昏地自大到認爲他能夠擊敗燕北。
他可能會因機緣巧合而輸給劉備曹操,但卻無可能依靠運氣勝過燕北。
幾個小孩子在泥地裏打滾搏鬥,突然沖進來個八尺魁梧大漢手上還提着個大鐵錘,這多吓人啊!
曹操劉備士燮就是泥地裏打滾的小孩子,但燕北不是這個八尺大漢,大漢是朝廷,彪形大漢又怎麽會欺負小孩子呢?大漢不會,但鐵錘會。
燕北,燕北就是朝廷手裏的大鐵錘。
隻不過如今壯漢是被大鐵錘拽着四處敲打。
僅僅一郡之隔的劉備心裏比士燮更加慌張,北面的戰事讓他的部下損兵折将,數月以來他們丢失了前線兩座雄關七處城磐,而劉備卻沒有辦法扭轉敗勢。不是前方将領沒有指揮才華,而是馬超與趙雲自後方掀翻了他們的糧道,甚至順路占據辎重線上幾座城池。
盡管那些城池不大,但卻足夠給燕軍足夠的機會襲擊沿線大多數糧隊,沒有糧道的軍隊還如何打仗?
在關羽軍中,斷糧半月已經成爲常态,而他們偏偏束手無策,除了早先襲擊馬超部下羌氐武士搶掠一些糧草之外,似乎隻能指望蒼天開眼才能在斷斷續續中使他們得到微薄的糧草供給。
這糟糕透了。
天底下沒人能在這種情況下打勝仗。
不過似乎是蒼天真的開眼,臨近秋月,來自趙王宮的一封書信穿越大山大河抵達劉備守備的成都,不出半月,雙方大将關羽與馬超在梓潼縣南短暫議和,以廣漢郡梓潼縣爲界,不再相互進攻。同時劉備也不能再進攻防備曹操的士燮,對于這件事,劉備當然點頭應下……燕仲卿這是說的什麽鬼話啊,劉某進攻士燮!
坐在成都城治所的劉備想在隻想把眼前這幅蜀中地形圖狠狠拍在狡詐且厚臉皮的燕北臉上,讓他瞪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誰打誰!
想我劉玄德去歲立益州基業,十郡收得八郡,擁萬衆雄兵與諸侯并立于世,這才多長時間呐,啊?益南三郡被士燮啃去,益北亦被馬超趙雲奪取巴郡、屬國再加半個廣漢,現在燕北反倒先咬人讓他不要再進攻士燮?
士燮帶着交州行慣山路的蠻兵以日行六十裏的速度翻山越嶺沖進益州,打下益州郡煽動臨近二郡豪族蠻族起兵,居然還說是劉某打他?
天底下難道還有這樣的道理嗎?
現在好啦,雖然不知道燕仲卿爲什麽突然傳信停戰,但别管他有什麽陰謀詭計,至少能消停一段時間。再打下去,恐怕他就剩一座成都了,蜀郡都保不全!
“兄長,實在不行就給趙王上個表,反正也打不過去了,就讓他當趙王呗。”張飛作戰時兇猛無比,但雙方一停戰,張飛倒還真不想繼續打下去,屁颠兒颠地跑回成都,“兄長要實在想爲快速加入燕氏找個體面的辦法,不行咱就再跟趙國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