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曹氏入沛國至今,一月之内折損兵卒萬三千之衆,這本就值得慶賀,不過馬超想要慶祝的卻并非這個,而是慶賀在接下來的戰事中曹氏将再無還手之力。
“兄長,曹氏已無還手之力,咱們什麽時候把蕲縣攻下來?”秋天還很長,馬鐵卻已經忍不住了,這場仗馬氏付出很多涼州羌兵也付出很多,他們損失了許多軍械,“攻下蕲縣,部将可都對曹氏兵甲眼饞的很!”
沒辦法,馬鐵說的也是實情,盡管涼州騎兵兇悍非常,但涼州冶鐵卻并不出色。天底下最好的兵甲,在過去幾十年裏始終都是中原的南陽、河南尹一帶。曹氏在這方面近水樓台,哪怕曹氏軍卒大多裝備着起兵讨董到随後稱霸兖州時期積攢的老舊軍械,仍舊堅固耐用,比涼州軍的裝備要好上不少。
“兵甲就不要想了,蕲縣我們不攻,讓張遼去攻打吧。”馬超笑着飲酒,擺擺手說出他的打算,讓圍在一旁的涼州諸将面面相觑,摸不準他想的是什麽,便聽馬超接着說道:“曹軍勢窮,我們本就不擅攻城,強攻蕲縣傷亡慘重得不償失,倒不如困着他,讓張遼去出死力氣。回頭派人把戰報送去趙王宮,兵甲的事情讓趙王給配齊,中原沒什麽意思,我們回涼州。”
馬超到現在也沒讓燕北給調撥什麽軍械,早先雖然想的是從燕北手上弄些利益,不過後來伏波将軍的封号賜下來,馬超便什麽都不想要了。何況當時若再要兵甲,顯得不識時務,但現在不同,涼州馬氏軍雖征戰尚不足月,但戰果斐然,此時讓燕氏調撥兵甲也是應有之義。
曹氏用舊的兵器甲胄,馬超也看不上,他要遼東漁陽造的新甲新刀。何況他馬超就算再自視甚高,也知道他是馬孟起不是馬大炮,騎兵上城牆的本事他可不會,如今中原行這一遭不算竹籃打水,便已經是不錯了。
最要緊的是馬超認爲中原沒有他的用武之地,再留在這裏最後少不得要跟着徐晃等人一道進攻江東……傻子才進攻江東,他手底下七八成都是旱鴨子,路上稱霸的涼州騎兵坐上戰船去和揚州人打水戰?
就是回涼州收拾宋建都比和江東人打仗強!
“燕氏的戰将在中原紮堆,徐州豫州荊州三個地方龍盤虎踞,到處是雜号将軍,敵人都被打得像抱頭老鼠,讨不到什麽好處。”馬超極爲平淡地說着他眼中的中原局勢,“雖然趙王未必會讓馬某帶兵回涼,但即使不能回涼州,漢中也要比這邊好上不少,打下成都,一樣是大功。”
換句話說,馬超帶着雪山旅行團走了半個天下才終于反應過來味道,燕北的安排抹消了他全部的優勢。他們涼州軍,在中原是沒有絲毫優勢的!
這是涼州軍與中原其他軍隊所不同的地方,他們的地域性太強,離家鄉越遠,便越束手束腳,就好像燕北部下的另一支軍隊——烏桓突騎。
燕北前期問鼎燕代之地,烏桓突騎爲其立下了汗馬功勞,但待兵勢向河南蔓延,烏桓突騎從軍的身影便少了許多,歸結根本便是烏桓突騎的地域性。
其實這也是這個時代所有軍隊的通病,距離家鄉越遠,戰鬥力便越低。這并不是說勇猛的将士離開家鄉便變得懦弱,而是缺少後繼能力。就如同馬超的部下,戰死三千餘那便是真的戰死三千餘,萬餘兵勢如今也不過剩下七千之數,曹軍可以在沛國重新募兵,馬超能嗎?
能,但不要指望那些羌部首領能在中原募到多少兵員,要想補充新卒,還要依靠涼州人,而且是能熟練說漢話的涼州人。即便如此,如果不采取強征的手段,他們很難打消鄉勇的疑慮……在馬超麾下,将來他們還能回到家鄉麽?他們的家人親族怎麽辦?
馬超也有顧慮,在中原兵與涼州兵語言不通的情況下,他們組成的軍陣又能發揮出幾分實力?
換而言之,離開涼州、司州西部、益州西北這塊地方,涼州馬氏軍便成了一次性的軍隊,就像離開幽州的烏桓突騎軍,後繼無力。
馬超想要發揮自己最大的能力,他便要回到西北,盡管他自己也清楚燕北對他是有幾分親待的忌憚,未必會讓他回還涼州,但即使不能回涼州,他也要去益州漢中、去并州雁門,馬超知道那裏總是會有仗打的。
秋天來了,空氣裏散發着蠢蠢欲動的味道,北方大草原上又到了交……交兵的季節。
每年冬季來臨之前,草原上的惡客都會不請自來叩響幽冀門戶,以期南下掠奪一場來得到供給族人活命備冬的物事。當然了,就算他們有足夠備冬的糧食,也還是會南下發兵,長久以來這已經成爲傳統。
其中原因太多,最關鍵的兩條便是塞外的冬季寒冷且漫長,塞内的百姓在夏季開始備冬如今已是收獲時節。這兩條原因碰巧湊到一起,又怎會沒有戰争呢?
在馬超看來,興許草原上的鮮卑人正在諸部首領的率領下集結兵馬準備寇邊呢,這種時候他去并州正好,可不比在這呆着強多了。
最關鍵的便是在馬超眼中曹操已是甕中之鼈,西面有張遼、東面有馬超、北邊是燕氏、南面是大江,小小沛國跑都沒地跑,如此絕境還何必負隅頑抗,他都不屑于發兵再戰,隻等着曹操自己投降便是了。
并非馬超妄自尊大,趙王宮的燕北想法也差不多,就在剛入秋的時候,燕北從趙國派遣孫綜做說客攜禮南下,打算給曹操一個台階,帶着趙國尚書令、谯侯的官爵印信前往汝南,打算給曹操個台階下,順勢收降。
哪能想到,張遼打得太急,讓孫綜到汝南撲個空,緊跟着當孫綜進沛國……又撲個空,這下事兒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