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鑿子鋼斧頭都砸在投石炮上,這會兒再想走?
“晚了!”
以十架石砲爲中心,山谷中陷陣營居其左,曹性引馬揚矛領一幹軍騎踏着泥濘抄襲敵後,截斷其退路。與此同時,右面山谷下屯兵的校尉營驚于滔天的喊殺聲甚至蓋過暴雨,同時出擊直插敵陣。
陷陣三千營與郡國三千營兩相合擊人數不過區區上千的曹軍襲營軍,簡直易如反掌!
頓時四下裏仿若到處都是敵軍,處處皆爲追兵,韓浩就是再下令整軍後退,他部下軍卒也聽不見,膽氣足的與燕軍分個生死,接着被更多的燕軍包抄合圍齊力絞殺;沒膽子的隻顧後退,卻分不清東西南北在軍陣中蒙頭亂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鑽進燕軍陣勢當中,片刻便被殺得七零八落;唯獨剩下韓浩身邊六神無主的百十個軍卒,勉強依靠着主将坐鎮還尚未崩潰,不過也都是兩股戰戰怯懦非常。
勉力且戰且退百十步,前方雨幕中卻橫攔着一剽人馬,曹性鐵矛紮在泥濘的腳下,牽缰引弓,嘴角露笑,暗道:“找到你了!”
殺敵算不得什麽功勳,就算吃下這股千餘陣仗的襲營軍都算不得什麽,但若能将成父守将逮住或殺死,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取自遼東的精制老檀木騎弓隔着四十餘步來回巡視,硬是沒瞧見一個騎馬的戰将,随意挑出個頂盔掼甲的将官便是一箭射出,雨幕那頭兀自呼喝的悍将應聲而倒,可敵軍卻并未因此退卻崩潰。曹性憤憤不平地歪頭罵出一句,揚臂道:“沖垮他們,一個都不準跑!”
數百騎應聲而發,轟踏大铠重騎沖鋒敢叫天地變色,積竹木柲的簡易長槊在騎兵陣列中威風八面,僅跨着健馬沖國便将這支小股敵軍趟平,七零八落的曹軍士卒紛紛投降。至于那些在後面紛亂的步卒,更是殺的殺降的降,烏泱泱拜倒一片。
曹性也就高興了半刻,接着便将俘虜丢在馬背上火急火燎地疾馳入高順大營。
“将軍,夜襲的是曹氏援軍,從思善城來的屬夏侯惇部下。”曹性搖晃着腦袋,吧嗒着嘴巴啧啧稱奇,“娘的,我還以爲拿下這支襲營軍就能直接進成父城了……他們援軍來了四千,城裏還有小三千呢,領軍的是夏侯惇副将叫韓浩的,亂兵裏被踏得稀爛,兵馬全便宜守城的李典了!”
高順要比曹性想的多,他的屁股坐在主将的位置上,心思自然也不會和曹性想的一樣那麽簡單,隻是點頭道:“很好,我會派人接收俘虜,你回去繼續守備石砲,待到天明撤回營寨朝食。”
“不是,将軍,咱就看着他們襲營,也不給他們點顔色看看?”曹性手掌拍手心道:“石砲都給咱鑿壞了兩架,總不能就沒個說法吧?”
高順聽着便笑了,揮手讓人将俘虜帶下去,這才道:“若兩架石砲能換一千守軍,高某就做主将三十架石砲都給你了,去換曹軍五個校尉部來!”
“可沒石砲咱拿什麽攻城?”
這曹性還真當他們是來這裏攻城的了!倘若單單爲了攻城,成父城早就被攻下了,還用等到現在?過去那些年他們沒有投石炮,還不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難道區區成父小城還要依靠個投石炮了?
“文遠将軍的命令,是要我等牽制敵軍,最好能将半個汝南的敵軍都吸引到這邊,他才好領兵自汝南西面長驅直入,這個道理你懂不懂?”高順點頭道:“成父城早晚要攻,但在這之前,鬧出越大的動靜,越讓曹軍憂心忡忡,才是我等之目的。”
曹性點着頭,摸着腦袋幹巴巴地笑了,“我說怎麽看你一點兒都不着急呢,原來是等着文遠從那邊打過去。那邊的局勢有消息了麽?”
高順搖頭,他們這才攻打成父不幾日,傳信沒這麽快過來,不過他心裏還是有幾分猜測的,說道:“文遠将軍應當已經動身南下,今日下午成廉傳信過來,說他已受命領軍騷擾項縣,多半是另一邊的聲東擊西。”
在高順身後有一面殘破的地圖,他的将軍部隻有向導沒有地圖,就這份地圖還是首次突破曹軍城砦時從破敗的營地中拾到的,羊皮卷缺了一角,還被煙熏火燎過,看上去十分别扭,但并不影響看着它讓高順去猜測曹軍的兵力動向。
汝南東北角,是他所率領的三萬兵馬越過邊境向成父進攻;汝南北面中段颍水河畔,是成廉領小兵襲擾項縣;東北的援軍信使先向汝陰通報,在這個過程中成父左側的思善夏侯惇派來四千援軍,在這之後,曹操應當也自汝陰派來援軍正在路上,約莫着也就這兩日便可趕到成父。
到這個時候,便意味着他已經拖住曹氏萬餘兵馬——夏侯惇的幾千本部、韓浩的四千援軍、李典的三千成父守軍、還有不知數目不知将領的汝陰援軍。
如果他是曹操,多半會認爲在汝南北方中部活動的成廉部爲他這支兵馬的策應從攻部下。這對張遼的戰略部署而言是真正的點睛之筆,看上去就像燕氏大軍以排山倒海的陣勢欺向汝南,主要進攻力量放在汝南東北部,且汝南中部也沒拉下,就好似是爲了拖住項縣守軍無法來援一般。
隻是他們都不知道,猛虎真正可怕的并非嘶吼是露出的獠牙,而是蓄力前撲的爪。
當所有人的目光被集中在汝南東部,這座無關痛癢的成父小城時,一支龐大軍勢正在暗處舔弄着自己的爪牙,伺機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