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麹義才沒空去想臧霸有什麽想法。
“什麽,你是說臧霸故意和咱打這一仗?”麹義剛吩咐幾個副将自山道包抄,以期一舉踏平臨樂山,聽到徐庶這麽說,大手一揮道:“他臧宣高怎麽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咱把他踏平咯,事兒辦漂亮,比什麽都強!管他投降不投降,就這兩面三刀的人物,降了你又能保證他不再叛?”
說罷麹義手掌拍案,探身指道:“直接把他們都宰咯,天下太平!”
徐庶看在眼裏急在心上,攻打臨樂山一向沒什麽大仗,泰山兵在山間掌握地利來去如風,東邊兒林子攢射一陣子、西邊兒官道布一片鐵蒺藜,防不勝防。不到倆月時日便讓他們想青州大營送回兩千多傷兵,哪怕真正見仗時他們總占上風,可實際算下來傷亡還是要比敵軍多,這如何能行?
可偏偏麹義又是個剛愎的性格,根本聽不進人勸,尤其現在,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的風,放着可以招降的敵人不去招降,硬要讓士卒用性命填平泰山,徐庶雖是小小幕僚,卻也不能眼看麹義如此胡鬧,梗着頸子道:“麴将軍,即便踏平泰山,士卒傷亡過半又有何益處?”
“益處?益處大了去!”麹義根本聽不進去,揮手武斷道:“那不是你能攙和的事,打垮他們便是!”
徐庶硬是被麹義蠻不講理的态度憋了數息,才怒道:“大王有令要将軍擊破袁氏,如今袁氏未破,将軍卻在此與臧霸對峙,是何道理?”
“袁氏算個屁!自有徐公明對付,要不了多久袁本初自會授首,除非……”麹義原本瞪着大眼突然眯了起來,道:“除非臧霸現在投降,麴某就等收拾了南方諸侯才回兵掃了他!”
兩個人的關注點不在一個地方,麹義是一定要擊破臧霸,甚至似乎并不在乎臧霸部下諸将,僅僅是想取得臧霸項上人頭;而徐庶則更願意盡快安穩局面,擊破袁氏以收全功;這般情景,最後自然是不歡而散,徐庶氣呼呼地走出中軍大帳,回到自己的小營帳裏奮筆疾書,派人向兖州的燕北傳信告知局面。
袁氏雖在燕軍的接連進攻下元氣大傷,可即便傷筋動骨那也還未徹底兵敗,仍舊有反抗之力手握徐州之地,麹義卻在此遲疑。這般情況若無人制止,隻怕将來會釀成大禍,可現下的節骨眼上,除了燕北還有誰能阻止麹義呢?
沒有人,麹義聽燕北并隻聽燕北的。
除了那位趙王殿下,天底下所有人對麹義來說都是個屁!
“哈!麴将軍的起色可不太好。”
就在徐庶派人寄出信件時,一支軍騎步入前線大營,來人顯然權勢極大,甚至士卒都不敢讓他等候通報,不過是快跑着前去中軍帳告知麹義,而就在傳令兵入帳不過片刻,來人便也進入大帳。
這個時候能進入麹義前線大營的,除了田豫再無旁人,這個比麹義要年輕近十歲的樓船将軍帶着一臉笑意上來便擁住頂盔掼甲的麹義,旁若無人地端起案上的雕花銅碗大飲幾口,這才笑着問道:“聽說兄長在泰山與賊兵交手,小弟過來看看。兩萬水軍就停在東萊港,兄長一聲令下五艘樓船可經齊國走翰水直進泰山郡!”
“國讓,不是讓你去徐州支援徐公明,尋袁本初的晦氣,你到我這兒來做什麽?”田豫的示好麹義顯然并不買賬,坐回主座臉上不快之意昭然若揭,道:“泰山郡沒你想要的東西。”
田豫投降燕北時麹義就已是一方大将,在軍中地位哪怕時至今日也沒誰能夠撼動,至于旁人眼中的水師統帥、燕氏重将田豫,在麹義眼中也不過是個後生小輩罷了。
“麴将軍,要麽你我合兵,五萬大軍三月推平臧宣高,把他的人手全圍在這幾座山上,叫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要麽派人去勸降他,牽子經有師弟精于此道,轉頭禦使泰山兵南下打袁紹。”田豫根本不在乎麹義表現出的不歡迎,攤手道:“你這樣耗着損兵折将,萬一最後還輸了,難道趙王不會怪罪?”
田豫還是說話好聽,知道麹義是犟牛,毛要順着捋。可是偏偏,百試百靈的法子在這次卻不管用了。麹義再度擺手道:“不能招降!諸侯,都得死,不然以後還有得亂!”
諸侯都得死?
田豫楞了一下,當即變了臉色,沉聲問道:“兄長可是聽說了什麽?何不說來給我聽聽。”
“麴某什麽都沒聽說。”麹義看帳中左右四下無人,這才對田豫道:“張文遠以漢骁騎将軍請封趙國偏将,大王允了。”
“噫!”
田豫倒抽口氣,笑出聲來,道:“這張文遠真狠,雜号将軍降爲偏将,可田某如何覺得這是不降反升呢?”
“當然是升,他張遼用平兖州打得曹操找不着北的戰功請封偏将,若你田國讓現在上表,也就隻是個裨将了。”張遼這也因仇恨啊,田豫咂咂嘴,還是覺得樓船将軍這官号挺好,旋即将此事抛在腦後,對麹義道:“那你這豈不是傻了,放着平袁氏的功勞不要,跑過來打山賊,難道你打算到時候讓大王給你封個趙國校尉?”
“趙國校尉?”麹義嗤笑一聲,對這官職極爲不屑,燕北在官職上的小手段也就糊弄糊弄别人,他從邯鄲就跟着燕北,沒什麽是他猜不出來的。麹義擡頭望向帳頂,幽幽道:“我想将來生個曹孟德這樣的後輩……難道你不希望做曹參、樊哙這樣的人嗎?”
曹參,樊哙?
田豫坐在榻上身子向後仰去,麹義這說的什麽跟什麽?但田豫偏偏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一點……曹參和樊哙,是跟着高皇帝打天下的開國大将!
“麴将軍是說大王……”田豫想明白了,騰地從榻上起身,邁步走出大帳,聲音還在麹義耳邊回響,“我這就調戰船入泰山,打平太山寨,我等再南下掃平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