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再好不過了,他是皇帝,還可以再奢侈些。”燕北聽着軍中佐吏念信,點頭道:“陛下要歌賦,就從全天下找歌賦,這件事就交給趙相去做,讓他将近十年天下歌賦彙總,就用這種左伯紙裝訂編纂成書,送與陛下。西域進獻的葡萄美酒、骊州海邊納上的東珠、塞外的馬兒和國中精緻禮器,都給陛下送去把玩,玩兒個夠!”
燕北轉頭對幕僚笑道:“玩兒着玩兒着,這天下就平定了。”
人的精力有限,如果皇帝願意就此消停,燕北也樂觀其成,無非是搜羅些珍寶、花出些錢财,這對他而言是再好不過。結果,天下萬事都總歸要有個結果,但唯獨與皇帝之間,燕北并不希望看見結果。權臣與皇帝天然對立,其中矛盾永遠無法調和,看見結果便說明有一方消失在蒼茫天地間。
燕北不想讓自己親手接來的皇帝消失,更不希望自己消失,所以最好的關系無過于皇帝不要再奢望權力,爲此他甘願獻上世間所有珍奇。
這不是長久之計,但現在這種詭異的關系,對燕北的内心而言再好不過。
爲人臣子,誰都不像弑君,因爲心有敬畏,他相信自己如何對皇帝,将來天下人就會如何對他。何況燕北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但他在乎内心的坎兒,有些事可能别人并不在乎,可它一旦發生了,自己心裏一輩子都過不去。
譬如張舉。
“将軍,南方發現張文遠部的蹤迹!”郭嘉不在帳中,先前有南方急報,現在攥着書卷快步入中軍帳,滿面喜色地燕北道:“張将軍攻破谯縣後與敵大戰,陣中親手斬殺曹氏宗親大将夏侯淵,後引兵北上,現在南方與我軍遙遙相迎,請求大王進攻曹仁,攻陷城池好讓其部兵馬補充辎重!”
“張遼又回來了?”燕北撫額大笑,張遼打仗神出鬼沒,總不按預計戰法行事,“讓他打陳國,兜個圈子又轉回來把後續糧草丢了……以後燕某不給他派辎重隊了,浪費!”
就算沒按預計戰術攻打陳國,也沒什麽好責怪的,顯然攻打谯縣引得曹操震怒,否則曹氏大将夏侯淵怎麽會領兵出現在谯縣與其交戰呢?這下好了,至少以後不會再擔心這個神行将軍了。
好端端地派去烏桓蹋頓等人帶大隊兵馬相助,就爲了保護他的糧道,現在可好,算算這時間恐怕蹋頓剛帶兵進沛國,張遼就已經穿越梁國進入濟陰了。
“大王,此次事出有因。”郭嘉說着便将戰報遞上,道:“張遼在谯縣遇夏侯淵主力過萬,陣斬夏侯淵後追擊樂進、李典部進入梁國,這才一路追至濟陰。據其抓住的俘虜言說,夏侯淵之後還有夏侯惇、曹洪帶兵萬餘,曹操大部更不知何在,張遼不敢再貿然進攻。”
“五經博士也去了沛國?”燕北聞言大驚,拍案問道:“那烏桓軍怎麽辦!”
張遼這次是跑了,可蹋頓、蘇仆延等人傻乎乎地帶兵進了沛國,如此說來那蹋頓豈不是要與夏侯惇、曹洪等人率領的軍隊碰上?
烏桓兵的戰力,比起各路諸侯的主力軍隊,從兵裝到軍卒素質,弱得可不是一點半點啊!若靈活應對以多擊少,還能憑借龐大的馬軍數量取勝,可一旦敵我兵力相仿,烏桓兵亂糟糟的軍紀,隻要其中一部兵馬潰散,别管幾萬都得跑!
戰場上先跑的通常都會慘敗是漢人打仗的常識,可對烏桓人來說一旦兵敗,那就是賽跑,不用跑得比敵人快,隻要馬隊能跑過步卒就夠了。
“把高順、魏續等人招來,曹仁,是不能不打了!”燕北點點頭,便應下張遼的要求,道:“至少張文遠這一遭讓燕某摸清了曹孟德在哪,打仗啊,知道敵人在哪,後面的事就好辦多了。傳令大軍自後日起準備石砲,砸平成武城!”
燕北說砸平成武城可不是開玩笑的,也沒有絲毫言語上壯大聲勢的誇張……他手裏主力大軍有石砲過二百架,成武一座城才多大?這兒是燕氏大軍主力的最前線,自河北運送來的石彈囤積數不勝數。他既然說要砸平成武,那便一定能把成武砸平。
“大王不要說砸平成武,就算是用石彈堆出一條攀上城頭的路都并非難事,隻是在下不懂,爲何要後日再準備石砲?”
燕北眯着眼笑了,換舒服的坐姿後擡起二指随意向南道:“于禁在山腳下紮營已經很久了,我不大動,他便不會動。過去他的騷擾讓我的軍卒不厭其煩,我若今日裝起石砲,明天一早他就跑回成武沒影了。今天夜裏先揍他。他不是襲營時殺了魏續的親近副将麽,今天夜裏就讓魏續去襲營,破他的營寨!”
燕北話才剛說完,高順便帶着魏續、成廉等人入帳,随即擡手道:“你們三個來得正好,魏續,今天夜裏你領本部八百,再撥你一千五軍士,帶上火把今晚燒了他的營寨。記住!一定要讓于禁知道,燕某明天便要去砸爛成武城。”
魏續不明就裏,他們這些呂氏舊将可不像張遼那麽好的運氣,他和成廉都是帶着千八百人的本部跟在燕北身邊當個小副将,除了高順他們幾個至今還領着校尉官職,聽到燕北要讓他領兵兩千餘喜不自勝,抱拳道:“大王放心,屬下定燒毀他的營寨!”
“高将軍,你領四千今夜至于禁營與成武城必經之路設伏,成廉率八百騎策應……倘于禁夜出營寨東奔成武,由你們來夾擊不得走脫一人;若曹仁夜見于禁營寨起火發兵救援,亦攔住他的去路。就在今夜,殺他們個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