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麽!”作爲小輩部落首領的骨進生性桀骜,最見不得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當即擰着眉頭對蹋頓抱拳道:“大王,我先率軍去了!”
根本不等蹋頓與旁人的回應,骨進策坐騎于戰陣前曳出半圓大圈,高聲呼喝着激起部下烏桓遊騎的士氣,挽着引弓便率先朝曹軍右翼撲殺而去。
在他身後有突騎、遊騎、步卒共五千餘部落勇士結出三個戰陣,追随而去。蘇仆延心裏還直打鼓呢,就見骨進已殺了過去,探手出去轉頭對蹋頓道:“這……這孩子!”
豹尾幡迎風展,說是曹軍左翼,其實那也是完整的軍陣。當下蹋頓對面隻有兩個曹軍軍陣,分左翼右翼,而無前軍後陣中軍。那是夏侯惇所率八千餘人的左翼與曹洪所率五千餘的右翼。因爲夏侯惇同時還帶着三千多辎重隊,所以陣勢顯得大些,其實真正的戰兵和右翼的曹洪是相匹的,甚至突擊戰力還要比曹洪稍弱些。
相對的是攜帶辎重的夏侯惇部下持續對壘的能力要強上不少。
骨進是柿子挑軟的捏,卻自作聰明地挑上更難對付的曹洪。
就士氣而言,曹軍這邊要高昂不少,至少他們的将領僅僅是因烏桓兵勢浩大而感到擔心,剛才一直在調整出适合接戰的陣形,而不是像蘇仆延般還未交戰便想着先跑再說。
即便如此,數千烏桓兵卷着道道土龍在奔馳路上驟然分開,呼嘯着沖向他們的軍陣時,也難說誰是不害怕的。
烏桓人的騎兵優勢太大了,僅僅五千兵馬,其中便有千餘突騎、千餘遊騎,剩下半數才是步卒,邁開步伐朝戰陣沖擊。而在步卒到來之前,烏桓遊騎便已在曹洪部下軍陣的頭頂潑灑出千餘支箭矢。
“散開!”在骨進的率領下,上千遊騎拉出數百步戰線,像一柄鋒銳的鐮刀劃過曹洪部右翼防線邊沿,曹洪部籠罩而下的齊射不過給烏桓遊騎帶來數十人的傷亡,但他們勁射而出的箭簇卻讓曹洪部最外圍持着矛戈的步卒死傷上百。
戰事在頃刻間發生,曹洪親揮令旗,先頭步卒裂開缺口,中軍數百騎奔殺而出,欲迎遊騎前路截斷他們的沖擊,但僅有一小隊騎兵撞在曹軍的騎兵戰陣上,更多的遊騎則憑借先發,駿馬已充分沖刺而起的速度讓開曹軍騎兵,以騎弓精準地射向曹軍騎兵……中原騎兵一向爲各路諸侯視爲寶貝,曹操部下騎兵也不例外,他們大多有足矣防備弓箭的铠甲在身,但即便箭矢不能給他造成緻死傷害,那些命中手臂、大腿的箭簇仍舊會給他們帶來不小麻煩。
不論如何,在騎兵殺出之後曹洪到底松了口氣,傳令戰陣向前推進,欲圖搶占高地爲弓弩手創造更遠的射程來打擊來去如風的烏桓騎兵。
隻是當曹洪将目光望向戰場,看見那些仍舊遊曳在遠處穿毛皮大襖持矛策馬的烏桓突騎,心又被提了起來,那些負責沖擊的敵騎像懸在頭頂的鍘刀,不知何時就會劈斬而下,讓他始終不得輕松。
比起這些騎兵,烏桓軍的步卒着實讨不到一點好處,他們隻有弓箭與長矛、短刀,木盾少得可憐,與烏桓騎兵比起來看着就像一群奴仆,就算在烏桓部落裏他們也是地位最低的一群人,因爲戰事被征召而來的牧民、農夫,盡管拼命執行部落首領下達的軍令,但事實上他們所能做的也隻有拼命而已。
曹軍步卒與烏桓步卒接戰的當下,丈五長矛長戈與弓弩齊射便能給予他們迎頭痛擊,根本無法對曹軍戰陣造成多少沖擊。
當曹洪與骨進陷入鏖戰,先前還在觀望的烏桓大軍也掩殺過來。蹋頓看得清楚,骨進這是爲他們試探曹軍的戰力,而就當下曹洪軍表露出的戰力,根本不足以與他們爲敵,五千烏桓對陣五千曹軍,步戰處于劣勢但更多騎兵能夠彌補這樣的劣勢而轉變爲屬于他們的優勢。
那兩萬烏桓軍對陣萬餘曹軍,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赢定了!
夏侯惇的軍隊在曹洪與骨進交戰之初便向曹洪部靠攏,夏侯惇擁有更多的軍備,若兩部分兵作戰,最終的結果都将是被漫無邊際的烏桓軍吞沒,但若兩相聯合結陣守備,則能夠阻攔敵軍攻勢。
兩支曹氏兵馬于山坡高地合流,夏侯惇部居左,曹洪部居右。右部始終被骨進部軍卒拖住,而左部也随蹋頓揮師壓上被拉進戰場,曹洪部的壓力驟升……他不但要面對骨進的進攻,還要防備蹋頓部烏桓兵的騷擾,起初兩千餘烏桓步卒無法對他的軍陣造成沖擊,但當蹋頓部大舉進攻,沖擊軍陣的烏桓步卒足足多了一倍,曹洪的戰陣便顯現出搖搖欲墜之态。
數千烏桓遊騎四處遊曳,抓住機會便向曹軍陣中抛射箭簇,盡管未必真能殺傷曹軍士卒,卻讓一心一意與烏桓步卒交戰的軍士心驚膽戰,因而士氣節節下降,反倒是夏侯惇操持着軍卒打得有聲有色。
“放箭!”
戰陣裏數十名曹軍傳令高聲呼喝,上千名步弓手拉起硬弓強弩向烏桓軍後陣發出齊射,轉眼便烏桓軍士射翻一片,而與之相對的烏桓兵亦以箭雨還擊,盡管他們的弓射程與勁力都不比曹軍,但數量上卻有無與倫比的優勢,輪番齊射的箭雨就不曾停過。
真正給曹軍造成重大傷亡的還是那些悍不畏死的烏桓突騎,他們沒有弓弩更沒有盾牌,隻有一匹快馬和雪亮長矛,呼喝着撞擊如林槍陣……駿馬重傷哀鳴騎手被勁甩出去砸在軍陣當中,僥幸生還者十步存一,但他們沖開了陣線。
在他們身後,數以千計的烏桓突騎化作滔天巨浪,湧入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