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趁着豫州沒下雪,占據汝南的劉備派出大将關羽北上進攻,汝南豪強沈成跟着一同反叛,随後防備南方的史渙爲關羽所斬,但曹操仍舊高興,因爲劉備北上的主力在陳國吃了個大虧,被駱俊打回去了。
而讓曹操高興的是,他派人給駱俊送去陳郡太守的官職,駱俊欣然領受,并派郡中部将領兵三萬以助曹操。
這可就太厲害了!比他曹操寫一篇賦還厲害!
唾手可得數萬兵馬,這給了曹操無與倫比的勇氣,也無疑爲士氣低迷的曹軍将士帶來鼓舞,南北雙方的局勢再一次接近。曹操當即點派部将滿寵、文欽前往陳國,與駱俊一同征讨占據汝南的劉備,同時積極備戰,整備兵馬來應對開春後與燕氏的戰争。
至于五經博士,誰在乎?反正曹操不在乎,他是帶着五經博士的官職與燕北打仗又如何!
曹操這邊暫且不提,上凍的北方邊塞,成律歸笑得比他倆誰都開心。這世上永遠不缺少打進狼窩的兔子,這個叫劉艾的朝廷侍中居然跑到自己部落裏問轲比能在哪兒,真是絕了!
素利和彌加、轲比能,可是世仇。
這就像去袁紹大營告訴本初哥哥我要去投奔燕北一個意思,誰這麽幹斷然沒活路兒。成律歸十分光棍地把追随劉艾的涼州武士殺個幹淨,找上幾個部落裏的壯士輪流揍了劉艾兩頓,接着轉手派騎手給他送到幽州牧府上去了。
幽州牧是燕東,在成律歸看來,處理這事燕北的弟弟比他更合适。但實際上燕東也沒什麽好的處理辦法,這能怎麽處理啊,無非是殺掉了事,不過年輕的幕僚司馬懿制止了燕東這個想法,說:“與其直接殺掉,不如将這事交給朝廷或是趙王,由他們處理。”
“你且說說。”燕東對這個司馬氏年輕小輩很是倚重,道:“這樣不是徒增麻煩麽,兄長正南下用兵操勞之際,這點小事……”
“君侯,這可并非小事,會無端惹上禍事,不如避嫌。”
燕東仍舊面露不解,道:“願聞其詳。”
“如今朝臣與趙王殿下日漸對立,朝野皆因趙王封鎖邺都而多有诟病,這時使君若處死侍中劉艾,則多半會被說做擅殺大臣,繼而成爲诟病趙王的說辭。”
“這種謊言也有人信?”燕東笑道:“滑天下之大稽,朝廷侍中跑到幽州塞外的鮮卑部落裏去,誰看不出其中問題?朝臣若以此爲借口攻擊兄長,他們自己信麽?”
“君侯,所謂謊言與真像,都不是對自己說的。趙王既已與朝臣對立,趙王殿下的辯解即便是對的,朝臣也不會聽;朝臣開口便知曉是謊言的話,趙王殿下也不會信;這兩種言語都并非說給自己聽,也非說給對方聽,而是要讓天下被蒙蔽的百姓去聽的……百姓,是聽朝廷的,還是聽趙王的呢?”
燕東一時無語,朝廷和趙王,本身在開口的地位便有所不同,百姓肯定是要信朝廷的多。
“那依你這樣說,早知曉就讓成律歸在塞外将他處死,難道現在還要送回去嗎?”燕東歎出口氣道:“這樣一來更不能送給兄長了,兄長是一定會将他處死的,那不成了,非但不能爲兄長分憂,反倒給他增添麻煩!”
“非也非也,君侯隻需将劉艾送到趙國,并附書一封送于河南的趙王,這事非但不是壞事,還是好事呢。”司馬懿笑了,揮手間很有大将之風,他是将門出身,盡管老祖宗總打敗仗,但兵法韬略學得透透兒,頗有幾分輕狂之意道:“劉艾在我們手上,若由趙相上表劉艾私通外族企圖進攻漢地謀反,君侯以爲朝臣與皇帝能如何?”
“皇帝與朝臣?”燕東搖頭嗤笑,随後對司馬懿随手一指笑道:“仲達還是太過年輕,這些朝臣的臉皮早比邺都的中城外城還要厚了,他們斷然不會承認劉艾是私通外族。要麽皇帝說是自己派出去的,不過這不大可能;最多的是朝廷說劉艾是自己出去賞雪,絕對不會被定下謀反治罪的,否則皇帝的顔面望那裏放?”
司馬懿笑了,抿着嘴不說話隻看燕東,過片刻才開口道:“君侯不覺得這樣很好?不過懿還是認爲,皇帝最終會殺死劉艾。”
燕東還是不懂。如果同樣的話對燕北說,燕北就懂了。但燕東沒有燕北所經曆爾虞我詐的經曆,因爲有兄長在前奮力拼搏,他所學到的東西還是不多,一路走來盡管曆任太守、州牧,卻都是在别人搭起架子之後,哪怕他的确文治武功卓著,但治政是撿現成的,平定東夷則是将士用命,與他自己無甚關系。
燕東問道:“爲何?”
“若皇帝不殺劉艾,無論以何樣借口,都不能改變劉艾出現在塞外的事實,哪怕朝廷一定要說劉艾隻是去了趙國便被扣下都沒有關系,重要的是他出邺都了。到時候趙王即便将劉艾放了又有什麽關系?邺都依然封鎖,但對在野吏民而言,隻要沒有親眼看見邺都被兵馬封鎖,這個事實就會被他們以爲是謠言,是對趙王的诟病……這個謠言将随侍中劉艾被釋放煙消雲散,不攻自破!”
“劉艾的性命并不重要,殺人不如誅心!”司馬懿說着猛然揮手,攥緊拳頭道:“以此爲趙王在朝野争取優勢,才是君侯應該做的啊!如皇帝處死劉艾,雖不如釋放,卻也不壞,輕則斷朝臣一臂,重則殃及皇室威信,連劉艾都被皇帝殺了,誰還敢再充馬前卒?皇帝在邺都還是有才幹之士做近臣的,就看陛下如何取舍。”
“是棄朝野聲望,還是棄耳目忠心。”
司馬懿解釋透,燕東才後知後覺地猛然撫掌大笑,拍案道:“就依你說的做!趁着大雪将化,你回遼東吧,和兄弟聚上半月,河南正是用人之際,你在幽州太過屈才。仲達,我要将你舉薦給兄長,入羽林武士,将來出将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