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中原有六國爲秦國攻伐而亡,後來秦國用書同文、車同軌形成大一統王朝。六國勳貴起兵最終爲高皇帝勝得天下,戰亂之後人心思定,七國便都被被毀屍滅迹,當那一代人病死餓死戰死老死之後,沒有人再去追憶它們,因爲人們發現大一統王朝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也更加安定。
這個時代壞在不夠文明,但對有些人,好也就好在不夠文明。但實際上漢王朝可能是同時期整個世界唯一一塊文明的樂土,幾乎在黃巾起義的同時,西方最強大的羅馬皇帝在軍中病逝,随後繼位的兒子倒行逆施,被武士也是他的師傅摔跤手勒死在浴池……和董卓被刺死在會見皇帝路上的情況差不多,安敦尼王朝旋即滅亡卷入混亂。
三世紀對整個世界都是可怕的危機,漢朝諸侯割據;中亞雄于一時的貴霜帝國面臨呼羅珊、花剌子模脫離統治,康居、大宛擺脫羁縻顯出衰敗;安息帝國則因羅馬的進攻岌岌可危,始作俑者羅馬也沒好到哪兒去,在進攻結束後,回到羅馬的軍隊中有軍人染上極有可能是天花的緻命疾病,随後開始西方的瘟疫流行。
稱雄于世的四大帝國,在前後不過十年的時間裏,紛紛露出頹像。
瘟疫、寒流、饑餓與戰争,遠勝于四大帝國的威勢,随意鞭撻宇内。
田豫在骊州南部單單大領的東部沿海港口近畿接連修建七座海邊邬堡,拆下船一百七十座大弩與石砲,構築成将士備冬的沿岸防務。他防的不是别人,正是遼闊大海那邊的伊尹漠與倭人。
【實際上‘倭’這個字是曹睿給卑彌呼的國家創造的,是魏國友人的意思。】
田豫覺得自己受到嚴重的侮辱,前些時候忙于助王義平定骊州内部的叛亂,以至于軍卒疏忽海防。起先隻是有小股二國遺民伺機渡海南行,田豫也不在乎……誰都管不了這些人,他們就算不從這裏走,也會從别的地方走,田豫沒能力也不可能封鎖整個海面。
何況這些遺民踩着舢闆渡海,走十個也未必能有一個再踩到陸地上,原本田豫就想着就這麽算了。可誰成想居然真有那膽大的,偷他的船!
雖然僅偷走一艘百石鬥艦和幾架走轲,後來還被水軍在海面上追殺并擊沉,但這不是因爲他們膽小,而是因他們人少,開不走大艦!要是在他田國讓眼皮底下讓人将樓船偷走,他以後豈不淪爲笑柄?
何況哪怕不是爲了面子,他已接到來自中原燕北的命令,要他在骊州大體安定後領兵襲擊青州南部及徐州北部沿海各郡……爲支撐來年龐大的水戰陸戰,哪怕一艘船都不折損他都需要前往樂浪、遼東、遼西諸郡補給兵員與戰船,更别說現在了。他的戰船可以毀在袁紹手裏,但絕不能毀在渡海南逃的伊尹漠手裏。
那是燕氏諸多敵人中最弱小的一個了!
邬堡上田豫望向波濤起伏的大海,等到開春王義運送來足夠他們遠征的鹽、糧之後,他要借繞行樂浪的機會登上那個沒有人去過的小島,徹底除掉伊尹漠!
爲了這件事田豫已經做了很多準備,傳信發往趙國、捉住島上女性諸侯派往樂浪的使者作爲向導,如今隻差隻待來年襲擊諸島,接着便可以投入中原戰場,參與燕氏平定天下的戰争!
田豫在骊州望着大海心潮澎湃,萬裏之外的三輔右扶風的吳嶽山腳,望着巍峨隴關的趙雲猛地揮下手臂。在他身後旌旗搖擺,數十架投石炮在衆多軍卒的操控下彈射,巨石帶着恐怖的尖嘯聲怒吼而出,轟擊在隴關城牆上,吓得城上羌兵抱頭鼠竄。
與趙雲悲憫而深邃的目光不同,馬超被不安的坐騎馱着接連踱步兜轉,看向城頭方才耀武揚威的羌人被砸得亂作一團張狂地哈哈大笑,不斷擡着手臂高叫道:“砸,再砸!”
城上守城的是涼州割據首領梁興,躲在城垛後看着大呼小叫狼狽奔逃的部下,他并未高聲制止,指着目光陰寒地斜眼瞪了一下,轉頭便透着城垛望向關外層層疊疊的軍陣,啐出口水。在涼州這地界上打仗不知多少,算起來也是老革,石砲這東西向來不是你瞄那它打哪,躲不躲該死的都要死。暗罵道:“亂跑個屁,像死了老子!天運有常,還躲什麽!”
話雖是這麽說,但梁興也沒站在城牆上不閃不避地任石砲砸,畢竟城下除了石砲,還有箭雨呢。見到城下馬氏大旗戰陣中推出石砲梁興就覺得戰局不妙,眼下自己心裏也直打鼓,又想守住隴關又怕本部軍士都死在這。随手拉過一個跑到旁邊城垛躲避的羌人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最後問道:“這仗還打不打?”
羌兵哪知道梁興心裏想的啥,看見漫天飛舞的石砲和箭雨早就吓得三魂少七魄,瞪着一雙大眼看着梁興,臉上便又挨了一巴掌,被揪着脖領子問:“老子問你仗還打不打!”
“打,打!”
本以爲這就算蒙混過關,哪兒知道梁興更生氣了,一腳被蹬得接連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這才哇哇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一顆巨石曳着尖嘯砸塌半邊城門樓,梁興灰頭土臉地從煙塵裏跑出來,頂着盾牌恨恨地朝關下望了一眼,高聲對部下喊道:“不打了,撤走!派人去告訴韓文約,讓他自己來這兒挨石砲砸吧!”
周圍漢兵如蒙大赦,緊跟着梁興跑下城樓,後面大隊漢羌叛軍這才反應過來,什麽旗号、金鼓都不管了,抱着腦袋跑下城頭。
城下的趙雲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等數百顆石彈砸完大軍以雲梯登上城關,梁興早帶着軍隊跑沒影了!馬超看出他的不不解,笑着問道:“你知道涼州人爲什麽不能占領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