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單單燕北打算将戰争停止在奪取冀州全境,這世上許多人都是這麽想的,包括袁紹。
對袁紹來說,渤海郡的敗績是必然,也是可以接受的損失,其唯獨不能承受的損失隻是淳于瓊及顔良文醜三将罷了。淳于瓊的死訊與顔良文醜被擒的消息,令身在青州的袁紹幾欲暈厥,這是斷臂之痛!
袁紹在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的部署不夠果斷,若他足夠果斷,徹底放棄受燕氏三面威脅的渤海郡,直接卷走所有的人口、财貨、糧食,率領所有精兵強将占據青州,局面便又是不同的結果。
若是那樣,單單一個田國讓能率領水卒占據東萊郡?北海國的孔融也不會轉而撤下旗号,一切便都是不同的結果。且不說占領冀州的燕北會不會立即發兵南下,就算其真的發兵,據守大河之岸,一時半會燕北也未必能攻來。
可是現在,因爲他的兵力分散,不單單失去渤海郡,得到的青州也是殘缺不全,遼東水卒與管氏賊寇合軍占據兩郡虎視眈眈,雙方數次戰鬥皆以袁氏落敗而告終,轉眼間,袁氏的局面便壞到不可收拾。
甚至就連剛被曹操擊敗聯軍狠狠抽了一個大嘴巴的袁術都派人送來書信嘲笑他。簡直是遭逢奇恥大辱!
盡管遭逢如此敗績,袁紹卻并不灰心,至少還掌握大半個青州,局面已比區區渤海好上不少,接着便派出使者向邺城求和。在袁紹看來,燕北也是不願繼續打下去的,因而其一面招兵買馬擴充麾下兵力,一面做好戰後發展青州的動向。
不過因爲沮授親臨邺城,他的想法必定落空,顯然南皮一戰分出勝敗之後,要不了多久青州便同樣要面對戰火。
邺城裏近來有許多遠方來客,最讓燕北感興趣的自然是來自長安的焦觸部下。
自焦觸至長安後,李傕雖然沒有爲難他,卻也沒有停止想要将其這支兵馬收入麾下的想法。在得知李傕這樣的想法後,燕北非但沒有命焦觸回返冀州,反而讓他安心在長安呆着。
李傕要給他的部下送些官職、錢财,你便讓他窮大方去吧。随着燕氏掌控幽冀二州,燕北所代表的勢力早已能夠與李傕掌控下的朝廷分庭抗禮,俗話說遠交近攻,李傕的朝廷難道不正是燕北可以謀求的好朋友嗎?
短短幾月,焦觸便領了李傕的校尉,主管長安城中三條街道的治安……這個任務在其他地方看來或許小的像個笑話,但在長安城,是絕對的大官了。
長安城的治安令李傕感到焦頭爛額,饑荒與混亂折磨着漢朝國都,一鬥米的價格飙升至無邊無際,每日都有數不盡的百姓被餓死在這座城中。爲了制止蔓延開來的饑荒與亂兵帶來的混亂,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将長安城一分爲三,各人管理一方,但這并非解決辦法的方式。
執掌天下權柄的李傕有治理天下之想法,他希望看到的是長治久安,甚至就連朝廷官吏對他也多有接受。但顯然那些名爲部下實爲同僚的涼州将軍們,可沒有這個想法。
郭汜在長安城中的管轄範圍一片混亂,但還算好的;樊稠的勢力範圍更爲糟糕,白日兵将搶奪民戶、夜裏百姓人競相食,俨然一派人間地獄的景象。爲此李傕多次尋樊稠商議,卻都無法得到好的結果。
原因無他,朝廷的百官公卿有過曆經董卓之亂的親身經曆,如今李傕對他們不算苛責,甚至還願意爲朝廷出力使官制恢複正統,這已讓他們感到安心。但百官公卿的服氣,并不意味着曾經同爲校尉的郭汜、樊稠等人服氣,李傕想恢複董公在世時的恩榮,他們看在眼中……但若李傕可以,他們爲什麽不可以?
李傕收買了所有人,卻沒能把最親近的涼州同僚收買。涼州諸将關系雖近,但卻亦正因親近而少了尊敬,執掌權柄的李将軍到郭汜口中便成了迷信巫蠱之人,名震天下的郭将軍在李傕口中也成了盜馬虜……這樣一來,上下級關系怎能長久?
更糟糕的是,朝廷中的侍中馬宇與谏義大夫種邵、左中郎将劉範等人因馬騰在涼州諸将中以忠厚而聞名,便密謀欲請馬騰領兵進讨長安,他們可爲内應,一舉除去李傕郭汜樊稠等人。剛好此時馬騰有私事向李傕求情,卻被拂了臉面——大家都是涼州人,這點事都不幫我辦!
馬騰因此大怒,李傕那邊也沒好到哪裏去,幾個朝廷大員的密謀洩漏,當晚夜奔懷裏逃難,李傕因而領兵攻打馬騰,雙方交戰數次。
消息傳至涼州,韓遂則因都是涼州人,沒必要自己打自己,便領兵東出隴關打算到長安來做個和事佬。卻在見到馬騰後聽說李傕等涼州兵在長安的暴行,因而加入馬騰一同讨伐李傕等人。
李傕見勢便呼朋引伴,召集郭汜、樊稠等衆,領兵與馬騰韓遂大戰與長平觀,馬騰韓遂不敵,被斬及上萬,隻能灰頭土臉地返回涼州。
不過這一戰,隻不過是涼州内亂的開場而已。
在焦觸給燕北的書信中,對長安城中逐漸變化的描述清晰。在燕北看過之後,便将書信派人送給沮授……長安城的動向一向是燕氏諸将心中要害,甚至遠超兖州的變化。
讓燕北沒想到的是,沮授對這封書信比他還要上心,當即便跑來找他。
“燕将軍,李傕對樊稠等人有心提防之意,樊稠又在戰場威脅要殺掉李傕之侄,無需多日雙方必生間隙。隻要李傕殺了樊稠,涼州諸将必人人自危,暗自提防,沮某估計,等到明年,長安城中必出變化。留給主公的時間不多,務必在此之前平定青州,率軍至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