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的船隊乘風破浪自遼東汶縣啓程之時,渤海水軍呂威璜領戰船四十餘,走轲小艇無算,組成龐大艦隊抵達東萊近畿,近乎摧枯拉朽地突襲黃縣海岸,搶占港口,數艘燕氏戰船在少量士卒的操控下駛離海岸,卻被更多的渤海水軍圍攻而上,鑿沉戰船。
十餘艘燕氏戰船爲渤海水軍繳獲,投入封鎖黃縣的使命,接着在燕氏戰船的帶領下二十餘艘渤海戰船乘風破浪進擊南長山島,掀起海面上滔天戰火!
黃縣燕氏守軍甚至來不及組織抵抗,停靠在港口的戰船便沉的沉搶的搶。屯在黃縣的兩名軍侯甚至措手不及,他們效忠的前将軍在旬月之間方才與渤海袁車騎議和,整個海面他們除了徐州陶謙再無敵人,而徐州的戰船根本不敢開到青州範圍,許多人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清楚,便糊裏糊塗地做了刀下之鬼。
接連數次沖鋒,他們所需面對的敵人遠遠超過他們集結的數量,失去戰船挫傷銳氣的黃縣水卒全無鬥志,由軍侯率僅剩的六百餘人撤入黃縣城池固守,憑借城池之利倒是打退了敵軍幾次沖鋒,火急火燎地派出探馬朝冀州報信……再沒有誰比傳信騎卒更爲驚懼,方才不過出東萊北至樂安國,便見各處要道盡是渤海的袁氏大軍行進,當慣了水卒的他有許多年不曾見過這樣的景象,鑽入林間連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
當騎卒再踏上前路時,他回頭望向東萊郡的方向……袁氏大舉進攻,恐怕黃縣的那些袍澤,是守不住了。
遠在邺城的燕北先收到的是曹操之父死在徐州的消息,接着便是曹操大舉興兵攻打徐州,揚言要屠盡徐州父老。燕北的确有所動作,不過他并未料到袁紹會有如此膽識先取東萊。
邺城大營,燕北急招各路兵馬的傳信騎從,命人謄抄地形圖數份,那份地圖赫然是冀南與兖州東部的地圖,這段時間對他而言是休養生息最好的時機,各路諸侯都被手上的事務拖住,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來撩他的虎須,可他卻能借此時機做許多事了。
近日以來,燕北一直留滞邺城處理他的事務,憑着強記的天賦與麾下各個能吏的才能讓他就算治理二州都并不困難,每日早間與傍晚各地的書信案牍送至面前,其餘時間則有時操練武藝又是推演戰局,更多的時候……則忙着飲酒作樂。
黑山張燕派來的使者是他的老熟人,羅市。跟随羅市一同來邺城做客的,還有黑山校尉楊鳳等人;而遠在河東的白波軍,亦派來使者李樂,帶來白波谷與南匈奴正統的敬意。
世人皆有所求,燕北需要的遇事時一支像烏桓人般能夠爲其而戰的兵員,樹敵頗多的黑山、白波、南匈奴則是爲了結個善緣,寄望于有朝一日可以在北方沒有後顧之憂。
就當下局勢看來,毫無疑問擊敗公孫瓒之後的燕北是北方最強大的諸侯,餘者無論黑山還是白波,雖說不上是仰仗其鼻息,但若想保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交好燕氏,便已經成爲必須的交往。
燕北曾以爲這世間抉擇總有千萬種,做不成諸侯便做将軍,做不成将軍還能退求其次據土自封,或是像從前安心做個富家翁。但有時卻又不是這樣,有些道路一旦踏上,便再難以回頭,有些事并非不願去做便能不做的。
風塵仆仆的騎手渡過大河穿過平原,叩響邺城的大門,穿過一切艱難險阻進入燕北的堂上,開口便是滿堂皆驚。
“将軍,東萊,東萊失守了!”
一時間燕北都尚未反應過來,東萊?短暫的錯愕後才想起在青州還有一郡屬于他,那是太史慈的家鄉,青州東萊郡。面無表情被旁人誤以爲是高深莫測古井無波,可隻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失态,東萊郡如何會失手,整個茫茫大海誰能與他龐大的船隊相抗?
“怎麽回事,慢慢說,細細說,我聽着。”
傳信騎手滿心委屈,在見到燕北之後龐大情緒化作淚水洶湧而出,讓這個在遼東汶縣長大的幽州漢兒涕泣橫流,一五一十地将渤海軍自海岸突襲,摧毀搶奪他們停駐在黃縣港口的全部戰船,接着在海岸上接連挫敗倉促集結的黃縣駐軍,最後把他們逼進城池裏占據全部的鄉野這些戰局部署和盤托出。
還有他傳信路上的所見所聞,數以萬計的渤海兵馬渡過黃河撲向缺少防備的青州各郡,甚至還親眼目睹青州郡縣開城放渤海軍入城,接着城頭便挂上那面令人憎恨的袁氏大旗。
“都在算計啊,清河呂布算計着兖州曹操,兖州曹操算着徐州陶謙,渤海袁紹算計着青州劉備,都在算計。”燕北端起的鎮冰的精緻酒器懸在半空,轉頭對席間韓馥、羅市、黃龍、李樂等人苦笑,緩緩放下酒器道:“還算計着燕某。”
袁紹這個進攻的時間,挑選的太過精準,時日已過八月,盡管正是炎熱時節,但眼下幽州各地都已經開始越冬籌備,趕制冬衣被服、加固屋舍,再過上一個月便是農忙。在這個時候開戰,他至多能打三個月的仗,無論想與不想,都會被寒冷的冬季制止。
何況其水路共進,若非傳信騎卒運氣夠好,隻怕等他收到消息已經快要進入冬天了!
“我知道了,你且坐下用些飯食,稍後梳洗風塵,好好在咱的大營裏睡上一天一夜。陣亡袍澤的仇,我來報;他們的遺孤,我來養。青州的事有我,不必擔心。”燕北閉上眼睛仰頭緩緩吸了口氣,伏案說道:“傳我将令,問問高将軍,拆了南皮城要多久?”
“召集衆将議事,傳令全軍整備,命趙雲與王門領常山卒兩萬南下屯黎陽,叫孫綜持我印信去一趟徐州,告訴曹操,冤有頭債有主,要爲老父複仇去殺陶謙,徐州百姓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