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高媽媽責怪道:“你就惦記着你那個球隊,家都不要了,也不想要。”
高靜知道,自己老媽又在含沙射影的說自己沒結婚的事,不過球隊勝利的喜悅,和爺爺的平安無事,讓她無暇去和媽媽置氣,隻是淡淡地回道:“這是我工作,再說我不也回來過了。”
高媽媽一聽,還要說些什麽,高爸爸阻止了她,說道:“行了行了,不要難爲孩子了,少說兩句不行麽?天天就唠叨這麽兩句,靜一靜,靜一靜吧。”
高媽媽不再說話,不過從她的表情看,肯定還是滿肚子怨氣,等高靜走了,少不得要怪罪高爸爸,扯到他當年讓高靜學籃球的事上去。
高靜顧不上那麽多,收拾收拾東西,就準備直接坐車去南京的機場,這時,高靜的叔叔高躍從病房裏出來,對高靜說道:“小靜,我送你去機場吧。”
高靜看看時間,還是比較緊張的,有人開車直接送,的确更方便一些,便點頭答應了。
高躍和高靜的爸爸年齡相差兩歲,和父親的威嚴相比,叔叔更加的溫和,不過高凱的個性倒是和叔叔完全不同,倔強而強硬,和他的媽媽也就是高靜的嬸嬸一樣。
不過,自從高凱去世以後,叔叔和嬸嬸的關系就越來越差,五年前他們離婚了,有了各自新的生活。
高躍已年屆五十,兩鬓生出了白發,不過看起來倒是比前幾年好了一點,兒子的意外離世曾經抽幹他的生命,如今看來時間終究還是能撫平一些傷口,雖然隻是表面上的。
一路上,叔侄兩人話都不多,高靜記得,過去叔叔很喜歡開玩笑,高凱走了以後,就很少見他笑了。
開了一個半小時,從溧城到了南京機場,在停車場,高躍幫着高靜取了行李,道别時,高躍突然說道:“小靜,我這裏有樣東西,你替我收着吧。”
說着,高躍從車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紅色封皮的筆記本,遞給了高靜,說道:“這是我最近搬家的時候翻出來的。”
高靜接過筆記本,本子上有點點的灰塵,應該是放在那兒久了,拿出來沒有擦拭幹淨,翻開本子,扉頁上有一張照片,看到這張照片,高靜的眼淚就忍不住要流下來。照片上,是高凱小時候和高靜一起在學校的操場上打球的情景。
這是高靜高中的時候,高凱還在讀初中,暑假跟着姐姐到溧中的水泥廠打籃球,朋友用手機拍下的鏡頭,高凱把它打印了出來,夾在了筆記本裏。
這個暑假過後,高凱便升高中去了南京九中,開始了他征服全國高中籃壇的腳步。這本紅色的小筆記本,就是高凱剛到九中時,每天訓練結束後,在宿舍和教室裏記下的訓練筆記。
“訓練第一天,高中的訓練和初中果然感覺不一樣,渾身都感到酸疼,不過打了一場對抗賽,感覺那些高年級的球員也沒那麽厲害,我估計我很快就能超過他們,拿到首發的位置……”
翻開第一頁,是高凱在訓練第一天後的想法和感受,他的字還很稚嫩,但一字一句都透露出對未來的期待和對籃球的認真。
高靜隻看了一張,就不敢再往下看,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高躍又說道:“小凱的其他東西,我都封存起來了,隻有這本日記,我想,這是最能證明他清白的東西,他不會做那種事的。所以,你替我收着吧。”
高躍說的當然是賭球的事,當初國内的籃球環境的确不算太好,校園籃球亦不能免俗,随着NHBA大賽的成功,一些小球星去往美國打球,甚至有人進入NBA,金錢勢力就侵入了這片淨土。高凱的死,可以說給了NHBA一次自我淨化的機會,但沒有人去追究,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高靜明白高躍的意思,她把日記本收進了包裏,擦幹眼淚問道:“叔叔,你最近搬家了?”
高躍點點頭,說道:“是啊,搬家了,從那裏搬出來,我心裏會好受一些,畢竟都那麽多年了,而且我馬上又要結婚了。”
高靜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吓了一跳,詳細一問,才知道自己年近六十的叔叔要第二次走進婚姻,而且妻子比他小了20歲。
不過細細一想,都已經過去十年了,總要開始新的生活,哪怕已經六十歲,隻要還活着,就應該向前看。所以,高靜很自然的就理解了叔叔的選擇。
兩人最後道别,高靜登上了飛往廣州的飛機,她知道自己的球員還在等着她。
……………………
高靜到廣州機場時已經是淩晨,抵達酒店已經一點多,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開燈把東西放好,坐到床上,總算松了口氣。
在擔心折磨了兩天後,終于一切安好,爺爺沒事,球隊晉級,她可以開始專心思考下一場比賽了,不過在這之前,她要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這時,睡在隔壁床的陳潔茹被開門的動靜給弄醒了,看到高靜回來,迷迷糊糊地說道:“你回來了?”
回來之前高靜和陳潔茹發過信息,見把她吵醒了,不好意思地說道:“哎呀,還是把你吵醒了。”
陳潔茹回道:“沒事,我睡覺很淺,你回來就好,這群小子可不好管。晚上一個個弄到十一點多才回來,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點人,确定好了才睡。”
“真是辛苦你了,不是說好十點半之前回房間麽,這群家夥這麽晚幹嘛去了?”
“有兩個去聽演唱會了,有兩個說去抓娃娃,還有些跑去打遊戲的,哎,感覺他們有些松懈了。”
高靜本來準備去洗個澡馬上睡覺的,可聽陳潔茹這麽一說,心裏犯了嘀咕,這群小子她是知道的,打了将近一年的比賽,還真的沒出現過心理松懈的情況,這對一隻高中生球隊來講,不得不說是個奇迹。
可陳潔茹這麽講肯定有她的道理,她跟着球隊也去過不少地方了,而且她是個很敏銳的女人,不會随便這麽評價的。
于是,高靜躺坐到床上,問道:“小茹,你爲什麽說他們松懈了?”
陳潔茹也坐起來,把比賽結束以後球員們的表現說給了高靜聽,高靜聽完後,也隐隐覺得有些問題。
如果是個男教練的話,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畢竟赢球赢多了,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勝利的話,賽後平平淡淡的也很正常。
可女人就是多心,或者說更加敏感,總之這件事高靜就記在了心頭,明天訓練的時候,她要找機會試探一下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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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高靜睡得正香,淩晨她和陳潔茹一不小心聊天到了三點,女人的話匣子一開果然沒完沒了。
結果七點鍾不到,就有人“咣咣”敲門,還聽到人大喊“陳老師,陳老師開門呐,大事不好了!”
高靜和陳潔茹兩個人都被吵醒,高靜一聽,這聲音不是陸源的嗎?糟糕,出什麽大事了?
于是,兩人趕忙起床,頭發沒梳,妝沒化,匆匆穿好衣服,趿拉着拖鞋就來開門,一開門果然是陸源,這小子一臉焦急,一看竟然是高靜開的門,焦急的神情突然消失,轉而呆滞,問道:“呃,高教練你回來了。”
高靜忙問道:“回來了,出什麽大事了?”
陸源反應過來,急道:“你…你快來我們房間看看吧!”
說着,陸源拉着高靜出了房門,跑到他和白葉的房間門口,說道:“我們廁所的馬桶堵住了!剛剛葉子到樓下拿了皮搋子,結果沒有用啊!沖了三次水了,現在一馬桶的都是屎!”
這時,白葉從廁所開門出來,手裏拿着一個濕淋淋的皮搋子,看到門口的高靜也是一驚,說道:“啊,高教練,你回來了。”
而高靜的臉色自然是極其難看,她看着陸源,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大事?”
陸源點了點頭,看樣子,他嘴裏的大事,就是馬桶被堵了。
此時此刻,高靜有點後悔,自己爲什麽要這麽早趕回來,明明可以在家安安穩穩睡個覺,上午再過來的。
一旁,陸源還不忘補充道:“都是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