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防守不比進攻,防守是被動的,無球的,力求不犯錯誤而不是創造什麽,所以一個防守者,從來不要求有想象力和創造力,而是要有堅韌的意志力和強大的執行力。
陳材卻不同,他受過的專業訓練不太夠,但他有很好的天賦,并陰差陽錯地接受了一些奇怪的訓練,所以他對籃球,對防守有自己獨特的理解。
他會做不少小動作,但并不依賴小動作,小動作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幹擾對手,讓對手沒有辦法按照自己正常的節奏去比賽。這是一種很高的防守境界,陳材在技術水平上遠沒有達到最高境界,可在防守思維上卻達到了,相當于從奴隸制社會直接進入社會主義階段,生産力必然是不夠的,但生産制度是先進的。
現在,陳材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生産制度,到底是不是足夠出色,同時,陸源作爲溧中最強的球員,到底有多強。
沒錯,直到現在爲止,陸源始終是陳材心目中溧中最強的球員,哪怕每天被白葉虐的像個狗屎一樣,在陳材心裏,陸源依舊是最強的。
而在其他人看來,白葉才是隊中最強,而且不是一般的強,對籃球有比較深入了解的人,都會對白葉的實力印象深刻。但他們同樣很想知道,經曆過美國三個月曆練的陸源,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水平,有沒有資格挑戰白葉球隊第一人的位置。
就連白葉自己都很想知道,所以他才輕易地把挑戰的機會讓給陳材,因爲他的心裏也沒底啊。
“好了别磨叽了,開始吧!”
巫澎拿着哨子,在場邊做裁判,大夥兒和他一樣,都有些等不及了。
第一次進攻,從陸源開始,陳材說了,自己不太會進攻,不指望赢,就想着能防住陸源一個。
陳材沒和陸源一起打過球,但他聽王友榮他們說過,陸源速度非常快,尤其是第一步,如果不注意的話,可能都沒反應過來,就被過掉了。
所以,陳材注意力高度集中,和陸源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既不太遠,也不太近。
陳材想着,第一球先了解一下陸源的進攻習慣,等了解過了,再想辦法用小動作破壞他的節奏,打五個球,争取把他放住三次,防住三次,就算他成功了。
陳材心裏這麽思考着,倒是很有條理,陸源正站在他跟前,很放松地運着球,非常的放松。
人的心裏有一個從緊繃到放松,放松再到緊繃的過程,緊繃久了就會松,松了一會兒就會再緊張起來,這就叫張弛有度。
陳材從一開始就繃着,結果陸源一直放松地運球,好像在熱身,慢慢地,陳材繃地時間有些長了,開始逐漸松了下來。
就在陳材重新繃緊之前,那一瞬間,原本還在來回運球,看起來沒有任何進攻準備的陸源從中路直接啓動了。
所謂平地驚雷,旱地拔蔥,陸源的啓動很突然,然而速度和爆發力驚人,陳材看着陸源運球加速朝着自己沖過來,在那一瞬間,竟然産生了躲閃的念頭!
不僅僅是快,而是那種兇猛的爆發力,令人生畏,一種虎豹般的沖刺。
陳材的腳下意識地朝着陸源突破的路徑移去,但似乎又下意識地放慢了,然後陸源直接裝上了陳材的身體,擦着他的胸口突進了内心,起跳之後,單手一個輕巧的扣籃入筐。
而陳材被陸源擦了一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一刻,陳材腦子裏想着,什麽防守技巧,小動作,擾亂節奏,破壞正常的打球習慣,統統TM都是假的!
原來,在真正的力量,速度,爆發力面前,這些東西一點用都沒有,生産力的落後,是無法用生産關系的改變來彌補的!看樣子,陳材要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了。
這輕輕的一蹭,竟然把陳材蹭倒在地,要知道,陳材的個子和現在的陸源差不多,兩人看上去體型也是大差不差,陳材感覺還要稍微壯一點,然而剛剛的結果說明,兩人的對抗不是一個級别的。
陳材雖然腦子裏有些茫然,但他還是不屈服的,站起來打第二個回合。
第二個回合,結果沒有任何變化,陸源用同樣的方式,從同樣線路,在同樣的位置,用同樣的手法,以同樣的陳材倒地爲結果把球送進了籃筐中。
如果第一球讓大家感覺有些吃驚的話,那第二球就是有點震撼了,陳材的防守是什麽水平,大夥兒還是知道的,平日裏真的是個很讨厭的家夥,而陸源簡直像撞小學生一樣,一下就把他頂開了。
以前陸源可不是這個樣子,他身體有些瘦,更多還是依靠速度取勝,沒想到他現在這麽強壯,對抗能力這麽強,可他胳膊上的肌肉看起來并沒有變得很發達。
其實這一方面是特瑞莎的功勞,她獨特的高強度訓練法,極大的增強的陸源的整體對抗能力,核心力量,腿、臀、背的肌肉群都得到了很好的開發,另一方面就是美國整體的籃球對抗環境,陸源過去不是對抗差,而是不習慣對抗,喜歡用速度徹底過掉對手,而現在哪怕速度足夠,他也喜歡主動去尋找對抗,因爲這樣不僅能進球,還能打擊對方的防守士氣,甚至獲得2+1的機會。
可怕,實在是可怕,之後第三球,陸源稍微手下留情,用一個急停跳投命中,結束了這場一邊倒的單挑,後面還有兩球陳材主動放棄不想打了,差距有點大,打了也白搭,傷心。
大家夥兒連連感慨,陸源自己都沒想到,原來去了一趟美國,自己的改變這麽大,因爲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他并沒有刻意去和過去的自己對比。
接下來本該輪到白葉和陸源一對一了,但這時高靜來了,吹響了哨子,讓大夥兒集合,準備開始訓練。
看到歸隊的陸源,高靜眼前一亮,說道:“喲,陸源回來啦?個子長高了嘛!”高靜昨天就聽說陸源回溧城了,所以今天提早到體育館來主持訓練。
陸源笑着摸了摸頭,今天每個見到的認識的人,都說自己長高了,他看着高靜,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回應一下,便說道:“高教練,你結婚了沒有啊?”
高靜原本笑意盈盈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整個體育館的氛圍突然有些陰森。
其他球員全在心裏罵陸源,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高靜作爲學校有名的大齡單身女青年,婚姻一向是頭疼的問題,最近聽說被家裏逼急了,誰在她面前提結婚的事兒她和誰急。
這下可好,陸源從美國大老遠一回來,先捅了個馬蜂窩,這老兄看上去還一無所知的樣子。
高靜咳嗽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宣布今天晚上進行體能訓練。
球員們是一片哀嚎。體能訓練最是痛苦,看樣子大齡未婚女青年又要把自己的哀怨發到球員身上了。
曾虹智氣的上前就掐了陸源一把,說道:“都怪你!一來就害我們做體能訓練!”
陸源還一臉委屈,怎麽一回來就怪他呢?
其實,這當然不怪陸源,今天晚上高靜本來就準備進行體能訓練的,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始全國大賽了,作爲一場定勝負的競标賽,強手如雲,每一場比賽都會異常激烈。
所以,從現在開始,必須要對球員的體能進行儲備,這樣到了七月份,盛夏,才能以最飽滿的精力,迎接這場籃球盛會。
“哔哔!”
高靜吹響了哨子,喊道:“好了!所有人,從20個來回折返跑開始!”
……………………
體能訓練雖然辛苦,不過結束的時間都會比較早,曾虹智已經癱倒在地闆上爬不起來了,最後被王友榮和張帆兩個人拖回了更衣室。
場上,還剩下陸源和白葉,兩人都沒有離開,因爲他們心裏都在想着,無論如何,今晚,兩人應有一戰。
“葉子,來比一場吧。”陸源拿過籃球,對白葉說道。
白葉接過球,看着陸源,突然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是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