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蘇州的天氣非常好,假期到來,有的人選擇出遊,有的人宅在家中。
對那些籃球迷來說,上午要麽窩在家裏看已經開始的新一季NBA常規賽,要麽就到蘇州體育中心,現場觀看NHBA的比賽。
但是,如果訂票訂晚了的話,那三天6場比賽可能一場都看不到,比賽開始前三天,蘇州市體育中心籃球館的門票就已經售罄。
昨晚,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溧中全隊入住酒店是輕車熟路,唯一讓他們比較失望的,是拉拉隊不和他們住在同一層。
而且高靜要求所有人晚上十點必須熄燈休息,決不允許到處串門,不允許出去玩。
死亡四強賽不是說得玩玩的,三天三賽,這樣的比賽強度職業聯賽都不會有,而且每場比賽都計算小分,要從頭拼到尾,體力至關重要。
比賽的前一天晚上,梁伯餘還準備打來電話,提醒高靜,四強單循環賽和淘汰賽不同,三天三賽,靠勝率和積分決出名額,不再是一場定勝負。
這就很考驗教練的戰略水平,不再是一拼到底,而是要考量各支球隊之間的實力,均衡分配三天的體能,以求取得最好成績。
像高靜之前那種死拼主力,經常一個球員打滿全場的用人方式在循環賽中是行不通的,必要時可以采取田忌賽馬的方式,以局部的犧牲來換取全局的勝利。
“怎麽,梁老師,你看不起我們溧中的實力啊,我們可是連常熟體工都擊敗了的,我們自己的就是上等馬!”
面對梁伯餘的建議,高靜毫不客氣地回應。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呢你們球隊終歸經驗尚淺,一切還是要以大局爲重。”
“哼,我們肯定會拿冠軍,第一場就要奔石好看。”
“你看看你,怎麽還和個小孩子一樣。黃錫銘可是個老奸巨猾的家夥,而且在南京我看過他們奔石的比賽,天賦一點都不比你們差。”
“梁老師,你怎麽好意思說别人老奸巨猾?”
梁伯餘知道這天沒法聊了,隻能再提醒幾句,說自己會時刻關注比賽的,便挂掉了電話。
挂掉電話以後,高靜心裏反倒是忐忑起來,她嘴上和梁伯餘對着幹,其實心裏是認同梁老的說法的。
三天三賽的單循環賽,和之前一周一賽的淘汰賽完全不同,一周一賽球員們有充裕的時間去休息、調整,又因爲是淘汰賽,所以每場比賽都會拼勁全力,高靜讓部分球員打滿全場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四強賽就不同了,三天三場比賽,拼勁全力拿下某一場是不夠的,一旦球員體力不足甚至出現傷病,後面兩場赢不了,出線就泡湯了。
所以,四強賽,球隊的替補深度,以及教練的排兵布陣起到的作用将更爲明顯。
替補深度一直是溧中的薄弱之處,沒有一個真正能夠在進攻端撐起門面的球員。雖然高中生球隊,替補一般都相對平庸,畢竟沒有那麽多優秀的球員給你放到闆凳上攢着的機會。
高靜爲這個問題思考了很久,從其他球隊在另外三組晉級的比賽記錄來看,這次奔石中學的實力無疑是最強的。
他們前兩場比賽打得都非常輕松,大比分戰勝對手,非常順利地進入了四強。
還有兩隻球隊在總體實力上要稍遜一籌,綜合來看,高靜認爲溧中想要戰勝另外兩隻球隊,幾率還是很大的。
所以,一種思路就擺在了高靜的面前,明天對陣奔石,可以選擇戰略性放棄,然後積蓄力量在後兩場比賽中全力争勝,争取更多的小分。
隻要拿到2勝1負的戰績,并拿到足夠多的小分,就肯定能過晉級華東區大賽。
還有一種思路,當然就和淘汰賽一樣,每一場都去拼,力求全勝。可一旦明天和奔石的比賽拼不赢,還元氣大傷,再導緻後面的比賽打不好,那出線形勢可就危險了。
高靜一下陷入了這樣的兩難中,直到比賽開始前一天都無法堅定信念,因爲她太想球隊能夠出線,去打華東區大賽了。
雖然他們已經曆史性地打入了四強,可是在競技場上,人永遠都不會滿足。
這個問題弄得高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晚上連作戰會議都沒有給球員們開,因爲明天他們的比賽是下午第二場。
結果今天一大早,高靜頂了個黑眼圈到了餐廳吃早飯,被校長看到了,問道:“高教練,你的煙熏妝可以啊?”
高靜懶得理這沒正形的朱以達,拿了兩個饅頭一個肉夾馍,到圓桌上和球員們一起吃早飯。
然後他發現,大夥的精神狀态都非常好,沒有緊張,沒有困頓,一個個生龍活虎,有說有笑。
因爲這回有拉拉隊的女生一起,所以大家吃早餐都顯得很文明,果然男女一起吃飯最是和諧。
隻有陸源一個人,在圓桌到自助餐台之間來回了一趟又一趟,一會兒吃根玉米,一會兒拿個窩頭,一會兒再去整兩杯豆漿,嘴裏還塞着蛋糕呢,還要再吃點燒麥。
“陸源,你從解放前穿越回來了?”高靜見陸源吃成這樣,問道。
“上午…沒…比賽,我…我多吃點,多吃點。”說完,陸源又端着盤子離開,這回他看上了一碗陽春面。
一群人看着陸源這幅樣子,紛紛搖頭表示無奈,賈雨萌更是坐得離陸源遠遠的,生怕大家知道他們熟。
“大家感覺怎麽樣?下午的比賽,有信心嗎?”高靜邊吃,邊随口問了一句。
“有!!”
大夥突然大吼一聲,喊得整個餐廳一震,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惹得其他球隊的人紛紛側目。
校長一個沒注意,差點被嘴裏的小米粥給嗆死,咳了半天喝了幾口牛奶才緩過來。
“哎呀,高教練,看樣子我們球隊的小夥子士氣很足嘛!我看今天的比賽,大家一定能行!”校長不忘鼓勵大家兩句。
高靜這才發現,原來所有人裏面,隻有自己是最搖擺不定的,球員們根本沒有去考慮那些戰略的問題,隻是想赢下每一場比賽。
“高教練,你們球隊的學生士氣很旺嘛,哈哈,下午的比賽要加油啊。”
這時,奔石中學的教練黃錫銘走到溧中的餐桌前,和高靜寒暄。
高靜見了黃錫銘,都沒有從闆凳上站起來,說道:“謝謝黃老師的鼓勵,下午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和黃老師的球隊好好切磋切磋。”
“哈哈,切磋談不上,畢竟是比賽嘛,還是要分個勝負的。不過呢,循環賽,三場比賽都很重要,這時候就要考量教練的智慧和戰略了。高教練雖然年輕,但我想,師從梁老先生,這方面的能力肯定不差。”黃錫銘這是話裏有話。
高靜和黃錫銘一向不太對胃口,黃錫銘出生在常州,不過在北京上的大學,籃球方面師從北派宗師賴偉德,講求明星戰術,和高強度訓練。
之後黃錫銘回到老家,将這套思路帶回了江蘇,從初中到高中,他将不少球隊帶出了好成績,可也留下了毀苗子的壞名聲。
高靜是個脾氣耿直的人,在對待高中球員的思路上和黃錫銘大相徑庭,面子上就不會給黃錫銘好臉色。
聽黃錫銘說這樣的話,高靜瞪了他一眼,說道:“黃老師,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策略都是徒勞’。”
黃錫銘一聽,哈哈大笑,說道;“那就是說,溧中有絕對的實力喽?哈哈,拭目以待,拭目以待啊。”
說完,黃錫銘轉身就要走,卻見一個人端着碗面條朝這裏沖過來,嘴裏喊着:“燙燙燙燙!小心小心!讓讓讓讓!”
正是陸源。
黃錫銘讓了,和陸源擦身而過,陸源把面條往桌上一扔,手立刻縮回去燙得直摸耳朵。而碗裏的面湯不小心濺出來一點,濺到了黃錫銘的新西裝上。
陸源忙拿出餐巾紙,嘴裏說着對不起,要給黃錫銘擦擦。
黃錫銘不耐地甩了甩手,連說不用了,便臭着臉離開了。
賈雨萌關心地問道:“陸源,手沒燙壞吧?幹嘛不用個盤子端着。”
陸源回道:“哎呀,我沒想到會這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