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球員們圍着巫澎又跳又叫,站在場邊的高靜忍不住流下淚來,她隻覺得身體一軟,坐倒在了凳子上,眼淚落到了嘴巴裏,鹹鹹的,又甜甜的。
陳潔茹坐在高靜的身邊安慰着高靜,告訴她這場比賽他們赢了,别哭。可是說着說着,陳潔茹自己也流下了眼淚。
現場的球迷全都起立爲兩支球隊鼓掌,這是蘇錫常市級賽很多年都沒有出現的場景。
在裁判的引導下,雙方球員一起站到了中線,常熟體工一中的球員同樣流下了淚水。
袁野倒是沒有哭,隻是眼神中充滿了遺憾和無奈,他距離勝利那麽的近,隻差一個傳球;全場比賽他幾乎沒有失誤,可就是最後一個失誤葬送了一切。
他比巫澎更強,可是巫澎用他的防守奪走了勝利。
兩人面對面,袁野終于正視了眼前的這個對手,他的面龐黢黑而堅毅,因爲體力的透支整個人顯得非常疲憊,隻有濃濃的兩條眉毛下的一對眼睛,依舊充滿了光彩。
“多謝指教!”
“多謝指教!”
雙方互相鞠躬緻敬,比賽徹底結束,溧中在八進四的比賽中出人意料地淘汰了常熟體工一中,順利地進入了蘇錫常市級賽的四強。
這下歡笑徹底替代了淚水,溧中一行人蹦着跳着回了更衣室,一進更衣室,隻聽陸源大吼一聲:“手機拿出來!我要發紅包!”
更衣室一下安靜了兩秒鍾,然後大夥又各幹各的事情,喝水的喝水,換衣服的換衣服。
陸源站在那裏感覺有些尴尬,曾虹智上前捅了捅他問道:“你要發多大的紅包?要不都發給我吧?”
“五塊錢。”
“滾出去。”
這時高靜進來說道:“待會兒大夥換好衣服,後面的比賽我們不看了,我帶大家到蘇州老街去走走逛逛。中午我們吃了午飯再回去。”
這下大夥都歡呼了起來,打第一場比賽的好處體現出來了,比賽結束了還能到外面玩一玩。
換好衣服後,全隊從更衣室出來,看到了正在更衣室門口等待的奔石中學的球員,他們的比賽是今天上午的第二場。
奔石中學的教練是個矮胖的中年男性,有些秃頂,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臉上的那隻鷹鈎鼻,讓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陰鸷。
不過看到溧中的人出來他倒是顯得很熱情,上前和高靜握手,說道:“恭喜你們了。”
高靜卻沒有和他握手,隻是朝他輕輕點了點頭,便走開了。
陸源在奔石中學的隊伍裏看到了另一個壟溝頭,陸源聽說他的名字叫楊建洲,陸源對他的速度和彈跳印象很深刻。
兩隊的球員擦肩而過,互相都打量了對方一番,從實力上來說,他們很可能在四強賽中相遇。
出了體育館,雨後的上午,空氣清新而冷冽,江南的冬天氣溫并不算很低,可是接近0度的氣溫配上潮濕的空氣就有些讓人難以忍受了。
球員們剛剛打完比賽,身上正是熱氣蒸騰,可被小冷風吹了一會兒都瑟瑟發抖起來,衣服還是穿少了。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跑步去賓館”,大夥都便撒開丫子,排着隊朝着賓館方向跑去。
隻有兩個人沒有跑,一個是巫澎,他已經完全跑不動了,隻能慢慢走回去;還有一個是曾虹智,因爲他太懶了。
高靜和陳潔茹兩個人一起往回走,兩次出來比賽住在一起,兩人的關系親密了許多。
兩人邊走邊聊,陳潔茹看得出來,赢下這場比賽後,高靜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臉上洋溢着光彩和笑容。
“喂,剛剛那個鷹鈎鼻的教練是什麽人?你怎麽不理他?”陳潔茹對剛剛奔石中學的教練有些好奇。
剛剛高靜面對奔石中學教練的表現有些不太正常,高靜回道:“他叫黃錫銘,是常州市高中籃球教育協會的會長,在不少高中當過籃球教練,水平還是挺高的,就是人品不怎麽樣。”
陳潔茹問道:“怎麽,他騷擾過你啊?”
高靜忙說道:“胡說什麽啊,他這個人能力不錯,就是做事情太功利,在幾個學校之間跳來跳去,哪個學校有好的苗子就去做教練。出成績倒是挺快,可好球員畢業了,他就跟着離開。每個地方都待不超過兩年。而且我和他的執教理念有些矛盾,這家夥練廢過好幾個球員。”
“練廢過?”
“嗯,高中生球員大多都在長身體,訓練重要,但營養和休息更重要。所以,我從來不給球員們上力量訓練,訓練時間也會控制。黃錫銘爲了追求成績,都會給學生們早早上力量,上對抗,結果一些小孩就受了傷,再也打不了球。”
陳潔茹對籃球不是很懂,可是他懂醫學和健康,聽了高靜的話問道:“他這樣就沒人問責麽?”
高靜搖搖頭說道:“他隻是訓練方式有問題,也不是貪污受賄。而且他執教的球隊确實見效快,成績立竿見影。不少學校都想請他去執教呢,哪裏會問責。以前市裏開會的時候,我因爲意見不合和他吵過,所以現在我懶得理他。”
兩個人邊走邊聊回到了賓館,卻看到陸源已經換好衣服在走廊等着了。
高靜上前問道:“這麽快就換好衣服了,洗過澡了?”
陸源點了點頭,高靜又說道:“你是孫悟空啊,這麽快,其他人呢?”
陸源說道:“我是第一個,其他人還在洗澡換衣服。高教練,待會兒我們去哪兒啊?”
高靜說道:“去蘇州的老街看看,這幾天冬至,帶大家去吃馄饨。”
一聽冬至吃混沌,陸源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不對,說道:“冬至不是要吃牛排的麽,怎麽就吃馄饨,馄饨有什麽好吃的。”
高靜上去就是一個毛栗子,說道:“不吃你就在賓館待着!”
陸源揉了揉腦袋,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陸源打開一看,是賈雨萌給他發來的信息。
“陸源,比賽怎麽樣了?”後面還跟了一個擔心的表情。
陸源才想起來,比賽結束後太興奮,忘了和賈雨萌彙報情況了,連忙回道:“赢了!我拿了好多分。”
陸源本來想告訴賈雨萌自己得了幾分,可是掐指一算發現自己忘記了。得分上雙前他是一球一球記在心裏的,就是等着上雙後怼劉喆呢,一上雙他就都忘了。
“太好了!下周六正好是聖誕節,我們去看電影吧。”
“好,這次我請客!”
陸源這個消息發過去,賈雨萌那邊半天都沒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都換好衣服準備去逛街,陸源又收到了賈雨萌的信息。
“冷靜下來沒有?還是我請吧?”
……………………
高靜帶着大家一起去了平江路,周末,雨後的蘇州老街,因爲是旅遊的淡季所以沒有多少人。
籃球隊的一行人就顯得特别的紮眼,他們的身材和這裏的小橋流水實在是不太相襯。
當然,這并沒有影響到隊員們赢球後愉悅的心情,陸源從小到大就沒出去旅遊過,到了平江路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哎,船,船!”陸源看到河裏來了一艘木船,朝着巫澎喊道:“巫澎,你看,是烏篷船!”
巫澎給了陸源一個白眼,大家一起過了一座小石橋,找到了一家比較大的老式飯館,選了一個包間,十幾個人擠得滿滿堂堂。
“老闆,來十斤馄饨,再切點牛肉,醬排骨有沒有?蜜汁豆腐幹也來點。”高靜點了馄饨和小菜,大夥兒打完比賽都有些餓了。
隻有陸源這家夥心裏還惦記着船,吃完了馄饨和牛肉以後,非要到河邊去看船,還問老闆有沒有大船。
飯店的老闆告訴陸源,沿着河往南走幾裏路,到了蘇州河的幹流,就能看到運煤、運沙的大船了。
于是陸源就和高靜說自己要去蘇州河看大船,好說歹說高靜才答應了,然後讓白葉跟着陸源,并且要求他半個小時内必須回來。
兩人便騎着共享單車去了南邊,到了蘇州河的幹流,兩人把車停在河邊,陸源看着蘇州河上一艘艘的運沙船直出神。
白葉在一旁有些不耐煩,要不是擔心這白癡又惹出什麽麻煩來,他才不願意跟來呢,就爲了看這幾艘破船,又不是小孩子了。
“喂,你看夠了沒有?這船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海船。”白葉問道。
陸源說道:“葉子,這次全國大賽,我在網上看到說,可能會在北京舉行?”
白葉點點頭,說道:“是啊,你想坐船去北京啊。”
陸源笑了笑,說道:“我又不傻。葉子,小時候我外婆家住在渡口鎮,那裏有條運河,每天都有這樣的船經過。我就喜歡在橋上看這些船,船上都有人家,我就想,住在船上是什麽感覺?後來我問我媽,我是從哪兒來的,我媽就說,你是從船上被扔下來到河裏,被撿來的。我又問,那我爸爸呢,他是不是在船上?我媽就不說話了,說小孩子别瞎問。再後來,外婆家從渡口搬走了,我和媽媽進了城,就很久沒看過這些船了。”
白葉看着陸源,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最後看了看手機,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嗯。葉子,我想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