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長辦公室,教導主任王苛正對着高靜發火,朱校長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
兩個打架的人巫澎和鄒舟則站在辦公桌前,一個鼻子流血,一個嘴角發烏,兩人低頭不語,誰都不看誰。
張帆和其他學生發現鄒舟和巫澎在更衣室打成一團,還沒把兩人拉開,正好王苛到體育館來看看比賽開展的怎麽樣,結果有人來報告,籃球隊更衣室裏有人打架。
一看,一個現籃球隊的,一前籃球隊的,然後兩個人就被王苛拎到了校長辦公室,再把高靜叫了過來。
高靜在路上就想,肯定沒什麽好事。
果然,進了校長辦公室,王苛上來就是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
罵完了,高靜還真不好反駁,因爲這兩個月,籃球隊發生的破事實在太多了。
這一切當然要從朱校長進行新生選拔說起,可這是領導的決定,而且事實證明這個決定非常英明,那過程中出現的失誤,隻能是教練的問題了。
這時,朱校長開口說話了:“好了王苛,高老師是有管理不嚴的責任,但你别忘了,你們班上也有兩個小兔崽子是籃球隊的,而且都被記過了。你也是負責籃球隊招生的責任人,現在籃球隊三天兩頭打來打去的,你難道沒有責任嗎?”
校長一說話,王苛嗓門再大也要收聲,而且校長說的沒錯,王苛自己還一屁股屎呢。
但再怎麽說,巫澎和鄒舟打架是闆上釘釘的事情,朱校長轉而對兩人訓斥道:“你們兩個都已經高三了,像什麽樣子!又在體育館打架,我剛剛聽到消息,以爲又是一個體育館殺人事件呢!幸好這回沒人報警,不然我們溧中的臉,還有籃球隊的臉都丢光了!你們知不知道,運動會期間,衆目睽睽之下打架,影響多不好。你們剛剛拿到了縣大賽的冠軍,還是全校師生心目中的英雄,怎麽轉眼就打架鬥毆,這不是自毀形象嗎?”
朱校長講話的水平就是高,幾句話一說,就讓兩人羞愧難當,好像成爲了學校罪人。
“特别是你巫澎,我剛剛和你談話,表示要給你一個重回籃球隊的機會。你不想回你可以和我講,不要用這種方式來糟蹋這樣的好機會!”
朱校長又對巫澎說道,說話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起來。
巫澎想開口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麽講,隻覺得自己該沖動的時候不沖動,該猶豫的時候不猶豫,才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還有鄒舟,過去你一直都是籃球隊的楷模,三好球員啊。之前巫澎退出籃球隊,本來說隊長給你做的,你不肯才給了張帆,怎麽現在還打起架來了?你父母要是知道了,你準備怎麽和他們解釋?”
朱校長對鄒舟的語氣倒是沒那麽嚴厲,而且還特意提到鄒舟的父母,看樣子朱校長認識他們。
和巫澎不同,鄒舟主動解釋道:“是我先推巫澎的,是我不對,後來兩人都來火了,就扭打在一起了。”
校長擺了擺手說道:“好了好了,兩個人一人一個記過,回去要好好反省。這個月的補貼停發,我帶你們收着……”
籃球隊這下就四個記過的了,四個人每月的補貼都不少,可一分錢都發不到球員手上,球員還沒話說。
“朱校長,那個,記過就完了?”
王苛在一旁問道,覺得校長這麽處理太輕飄飄了。當初孫悠悠可是記大過,留校察看,基本算被開除出球隊了。
“幹嘛,不然讓他們坐牢啊。沒有造成太壞的影響,差不多就行了,回去回去回去!”
朱校長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直接就趕兩個人走了。
高靜帶着巫澎和鄒舟走後,王苛又問道:“校長,這樣合适嗎?闆子打太輕了吧,那麽多人看到,影響多不好啊。”
王苛還在堅持,他做教導主任對待打架這種事一向是從嚴處理,請家長,記大過,留校察看甚至開除都有可能。
校長見王苛還堅持,說道:“王主任,你知不知道鄒舟的爸媽是誰啊?他爸是銀行的行長,你知道建這個新校區的錢哪兒來的嗎?從他們銀行那兒貸的款!還欠着好多錢呢。你以爲欠錢的都是大爺啊,還貸款的事用得着你操心麽?他媽是誰你又知道嗎?教育局的!頂頭上司!怎麽,你想從嚴處理記大過請父母啊,來,筆給你,你來記過。”
校長這麽一通說,王苛沒話了,這學校建設和學生家長的事情,王苛還真的搞不清楚,隻好悻悻地離開了校長辦公室,繼續看運動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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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高靜帶着巫澎和鄒舟兩人往回走,一路上高靜氣得不說話,兩人跟在後面垂喪着頭。
高靜把兩人帶到了行政樓後面小綠地的涼亭裏,讓兩人坐下,高靜想和他們好好談一談,把問題解決掉。
兩人坐下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說什麽。
還是高靜先開口道:“怎麽了,剛剛在更衣室都是英雄好漢,打得拉都拉不開,現在都成縮頭烏龜了?我現在做裁判,你倆再好好打一架,分出勝負爲止。”
鄒舟先說道:“高老師,剛我也在校長辦公室說過了,是我先動的手,是我不對。但是,巫澎想回更衣室把4号球衣拿走,我是不會同意的,這是籃球隊的東西,他現在不是籃球隊的,就不該拿!”
巫澎剛剛說是高靜讓他拿的,所以鄒舟才要把這話說給高靜聽。
而巫澎一聽,又激動了起來,說道:“鄒舟,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不過就是想把球衣拿回去做個紀念,你犯得着這樣嗎?”
鄒舟吼道:“紀念什麽紀念,你有什麽資格拿4号球衣,你有什麽可紀念的!你配嗎?你配穿4号嗎!”
“鄒舟!”高靜看兩人又要頂上了,連忙喝止了鄒舟。
然而巫澎沒有說話,他點了點頭,轉身快步離開了涼亭。
“鄒舟,過去你和巫澎是最好的朋友,你怎麽能這樣說他?”
高靜見攔不住巫澎,轉身對鄒舟說道。
“高教練你難道忘了嗎,他當時嘴巴說的多好聽啊,又要打敗明光,又要拿冠軍,又要在市大賽上有突破。結果呢,狗屁!他退縮了,慫了!他還說好和我上同個大學,繼續在一起打籃球,現在呢?你看他那擰巴樣!我沒有這樣的朋友!”
鄒舟把内心對巫澎的憤怒發洩了出來,可高靜并不認同,她搖了搖頭說道:“鄒舟,你現在還小,我想告訴你一句話。這個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擁有和你差不多的優越條件。朋友應該互相理解和體諒,而不是強求他們做他們做不到的事。”
“可是高教練,他……”
鄒舟還想說什麽,高靜卻不讓他說了,上午的比賽還沒結束,高靜還要去田徑場做裁判呢。
高靜現在心裏更多地是想着陸源。
陸源這家夥做個測量員大驚小怪的,相比巫澎和鄒舟,她現在更擔心這小子有沒有在操場上惹出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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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舟和巫澎打了一架,其實心裏特别的後悔,可是想到巫澎那股擰巴勁,既不肯退的幹幹淨淨,又不肯大大方方回來的樣子,他就來氣。
他們兩人從小學時候起就是同學,一起加入的小學籃球隊,又一起進入初中籃球隊,到了高中還是都在籃球隊。
他們倆曾經約好了,争取考進同一所大學,以後還在一個籃球隊。
結果,事情卻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對鄒舟來說,巫澎就是他們倆友情的叛徒。
可是高教練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鄒舟心裏想不明白,他一邊往回走,一邊回味着高靜的話,總想從中咂吧出點味道來。
走着走着到了體育館,他看到張帆沉着臉走了過來,想上前問問張帆體育館裏的比賽怎麽樣了。
誰知道張帆上前對着鄒舟就是一巴掌。
鄒舟躲避不及,“啪”地一聲,這下把鄒舟給打蒙了。
“你爲什麽要和巫澎打架?”張帆質問道。
鄒舟一下子火了,吼道:“我就打他怎麽了!那你TM的爲什麽要打我?怎麽搞的好像都是我的錯一樣!這TM到底怎麽了!”
要不是自己剛剛吃了個處分,鄒舟又要沖上去和張帆厮打了。
他心裏實在太憋屈了,怎麽搞了半天好像都是他的錯。
張帆用手指了指鄒舟,說道:“鄒舟,你記不記得和巫澎曾經的約定?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學,然後還要在同一個籃球隊打球?”
“我記得啊,怎麽了,怎麽了!難道是我退出籃球隊的嗎?難道是我放棄籃球的嗎?難道進了籃球隊就考不上大學了?他不是年級第一麽,不是了不起麽!”
“那你知不知道,巫澎家裏到底有多困難!他爲了給家裏掙點錢,每個暑假都打野球,差點把腿都給打斷了!你知不知道,他每天要幾點鍾起來?四點!爲什麽?他要給家裏和面!他爸不像你爸是行長,他爸就是個賣煎餅的!你家就你一個小皇帝,巫澎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是要吃飯的,要上學的,要花錢的!你以爲你是巫澎的朋友啊,你以爲一起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就是朋友了?你以爲他不想和你考一樣的大學,一起打籃球嗎?他想啊!但你知道像你這種家庭環境,輕而易舉就能上的學校,巫澎他要付出多少努力嗎!”
張帆的話,比剛剛的巴掌更加有力地扇在了鄒舟的臉上,更扇在他的心上。
這一刻,他才有點明白,高靜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鄒舟完全愣在了那裏,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爲什麽他不早說呢?”
張帆說道:“人都是有尊嚴的,特别在最好的朋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