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源本打算和賈雨萌一起5号回家的,這樣和老媽好交代,順便在南京多玩兩天。
但是看完了西安高新和南體大附屬的比賽,陸源沒有了在南京遊玩的心思。他給賈雨萌發了條信息說自己提前回去,然後在網上買了同一班車的票,回了溧城。
因爲票買晚了,所以陸源沒有和隊友們坐在一個車廂。一路上他就在回看南體大附屬和西安高新的比賽,同時把自己以前的比賽錄像拿出來看看,這些他都放在手機裏。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有了對比才能有進步。
陸源看了一路,發現西安高新中學的常威和自己有點像,他同樣速度很快,彈跳出衆,投籃不算太好。
但是他的突破明顯比陸源的更加犀利,極具沖擊力,面對王擎和雷震組成的内線,幾次都能強突成功。
陸源就在心裏琢磨,從速度和彈跳上看,自己并不比常威差,爲什麽感覺自己的突破就缺少常威那樣的沖擊力?在關鍵和要緊的時刻,陸源都需要隊友的掩護或者王友榮的開路才能殺入籃下,而常威不需要。
是力量的問題,還是有别的原因?
“哎,早知道應該留下來問問老頭子的,昨天光顧得上問投籃和傳球的問題了。”
陸源在心中懊悔,覺得梁伯餘肯定能解答他的疑惑,不知道老爺子今天又去觀摩哪個球隊的訓練了。
就這樣一路回到了溧城,差不多快到吃晚飯的時間,大夥在火車站各自告别。
經過一次南京之旅,加上比賽的勝利,隊員之間的感情明顯更加深厚了,比如曾虹智就纏着陸源讓他請吃飯。
“你都有球迷給你發紅包了!怎麽不再請一頓!”
曾虹智知道陸源那天請客的錢是他的球迷發給他的,所以喊得是理直氣壯。
陸源當然不理會曾虹智,并威脅把他在南體大偷看女排訓練的事抖摟出來,曾虹智才絕了讓陸源請客的心思,自己打車回家了。
最後火車站還剩下陸源、王友榮和白葉三個人。
王友榮準備今天晚上直接回家,他家住在鄉下,興沛鎮下面的一個村,最晚一班車到下午七點。他已經提前買好了票,準備去離高鐵站不遠的汽車站坐車。
“那個,我就先走了啊……嗯……反正……就是……”臨走前,王友榮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麽話要說。
白葉瞪了一眼王友榮,王友榮馬上說道:“那個,剩下幾天你們如果沒事做的話,不如去我家玩吧?”
陸源一聽來了興趣,問道:“你家能打球嗎?”
王友榮點點頭,說道:“在鎮上的學校裏可以打球,坐車隻要十五分鍾。”
陸源正愁着剩下幾天怎麽瞞過媽媽出去打球呢,到王友榮家去會是個好主意。
兩人看了看白葉,照理來說,白葉對這種提議一向是拒絕的,但是迎着兩人的目光,白葉竟然點了點頭。
王友榮見狀高興萬分,便揮揮手和兩人道别,到汽車站坐車回家去了。
“葉子,今天你怎麽這麽好,我以爲你不會去呢。”陸源問白葉。
“住了一個多月賓館了,有點煩。”白葉給出了他的解釋。
“不是的吧,你肯定是怕大乃傷心,你要說不去,他肯定不會再提的。”
“少放屁,滾回家去。”
“哈哈,被我說中了吧!正好那天中秋節大乃沒來,這回能去他家玩玩喽!”
……………………
第二天,王友榮早上五點多就醒了,一大清早他就起床開始打水、燒水、收拾客房。然後挑起一個簸箕準備到自家的自留地裏去摘點香瓜回來。
昨天晚上到家将近九點鍾,回家扒了口飯他就早早睡下了,就等着今天白葉和陸源到自家來玩。從小到大,他還沒請過朋友到家裏玩過呢,所以他才要早起做準備。
王友榮的老媽錢愛華一樣起的很早,老公常年在外打工,老大一個家都要靠她一人操持。見王友榮起了個大早忙裏忙外,還要挑着扁擔下地,便問道:“小子你幹嘛,丈母娘要來看女婿啊,忙成這樣!”
王友榮說道:“朋友要來玩,我準備準備。”
錢愛華聽說兒子朋友要來,二話不說,從兜裏掏出二百塊錢,遞給王友榮,說道:“抓緊去村頭獵狗家買兩斤豬肉回來,記得,要前腿肉,要他們自家養的豬!他要給你販的豬,你就說吃完還上他們家拿去。還有,扁擔簸箕給我,我去地裏弄點東西。你這毛手毛腳的,摘一個瓜你得踩破倆!”
說着錢愛華把錢塞到王友榮手裏,又從他肩上搶過扁擔簸箕,催着王友榮去買肉,自己去了自留地。
王友榮接過錢點點頭,到村頭養豬的王烈軍家買肉去了。
陸源和白葉上午十點半坐公交車到了王友榮家住的王莊。王莊的入口就在省道邊上,王友榮家住在村的最東邊。所以買好肉帶回家後,王友榮就站在村口等兩人來。
一看到陸源和白葉下了公交車,王友榮就開心地撲上前,給兩人一人遞了一個香瓜,說道:“你們來了啊,吃點香瓜吧,我家自己種的。”
白葉接過香瓜瞅了瞅,問道:“你準備讓我們怎麽吃啊?”王友榮這才發現,帶過來兩個瓜,可是沒有帶刀。
而陸源已經把整瓜放進了自己的運動包裏,嘟囔道:“我正好帶一個回去給我媽吃。”
然後,王友榮就帶着兩人從路口下去一路向東,經過一個大大的下坡路,就進到了王莊。這王莊過去據說是一大片水塘子,後來老王家的祖先在這裏圍湖造田,安家落戶,就形成了王莊。
王莊上除了少數外來戶,其他人都姓王,都有共同的祖先。在王莊東南邊有一個老祠堂,過去曾經供奉過王家祖宗的牌位,後來在十年動亂的時候被一把火燒了。十幾年前,村裏有了錢,王莊的老人帶頭集資,把祠堂重新修了起來,還弄了家譜。
王友榮家就住在離祠堂不遠的地方,祠堂其實一般都建在村頭,所以王友榮家在過去是村頭。但後來國道修在了靠近村尾的地方,于是村頭變村尾,村尾變村頭,王友榮家就住尾巴上了。
帶着兩個朋友到了村上,不少人見到王新剛家的大笨小子帶了兩個大高個朋友回家,紛紛側目。王新剛是王友榮的爸爸。
王友榮邊走邊說道:“我…我家小,你們,你們别介意啊。我家還有點破,你們也别介意啊。”
陸源忙說不介意不介意,等到了王友榮家門口才發現,他是不介意,因爲王友榮家住的是三層小樓!
“大乃,你不厚道啊,你家小,那我家不就是老鼠窩了?”
陸源看到王友榮家的房子,心想,三個人,一人住一層都夠了。而且在小樓對面還有兩間瓦房,是廚房和家畜圈。樓房和瓦房中間是一片水泥場院,有一口井,一台手扶拖拉機,怎麽看都是富裕的小農之家。
王友榮說道:“現在農村家家都有樓房的,這房子都賣了,拿錢去城裏,不夠買一個房間的。”
這時候,王友榮的老媽聽到說話的聲音,從廚房間卷着袖子走了出來,她正在燒飯。看到白葉和陸源兩個大小夥子又高又秀氣,一下樂開了花。
之前王友榮沒什麽朋友,今天聽說有朋友來,錢愛華就怕兒子交了什麽不三不四的同學。可這陸源和白葉一看就是正正經經的好學生,忙客氣道:“快進屋快進屋,友榮,傻站着幹什麽?燒的水呢?給你同學倒茶去!”
王友榮趕忙進屋用早上燒的水給陸源和白葉泡了兩杯茶,然後拿來一把刀把白葉手裏的香瓜給切了,三個人就坐在王友榮家一樓的客廳裏喝茶吃瓜。
王友榮家雖然是三層小樓,不過在房間構造上還是普通瓦房的傳統結構,正對大門的是飯堂客廳,有一張八仙桌和一個靠牆香案。左右後各有一間房,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有一個衛生間。
白葉喝着王友榮家的茶水,覺得有些不習慣,味道好像有些澀澀的,不禁皺了皺眉。
王友榮見了說道:“葉子你是不是喝不慣?我家喝的是井水,有點澀。”
白葉搖了搖頭,說道:“挺好的。”說着又喝了一口,發現多喝幾口,好了很多,還有幾分甘甜。
陸源完全沒感覺水澀,他從小在外婆家長大,井水河水自來水都喝過,說道:“哪有澀味,很好喝嘛!就是有點燙……”
白葉斜了一眼陸源,說道:“你喝毒藥都會覺得好喝。”
王友榮聽了直在一旁傻笑。
很快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錢愛華燒了一大桌子的菜,紅燒肉,鲫魚湯,時鮮蔬菜,還炸了藕餅。
陸源看着這一桌子菜兩眼直放光,因爲這菜讓他想起了過去在農村吃流水席,吃的那叫一個痛快,連吃帶拿,三天餓不着。
“那我就不客氣啦!”陸源率先動起了筷子,開開心心吃了起來。
白葉看着這一桌子菜,卻沒有動手,王友榮見了忙問道:“葉子,你是不是吃不慣啊?”王友榮知道白葉來自北京,怕他可能吃不慣南方農村的菜。
白葉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隻是不像某人那麽不客氣,我也吃啦。”說着白葉吃了一塊紅燒肉,肉到嘴裏嚼了嚼,這是農村自家養的豬,和飼料豬的味道全然不同。
又香又嫩,肥而不膩,鮮中帶甜。
白葉覺得,這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紅燒肉。兩個月沒好好吃頓飯的他,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于是接下來,他和陸源一樣,也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