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葛懿明這個罪魁禍首,趴在桌上笑了一節課,氣的陸源不想再給他送信,葛懿明才求爺爺告奶奶,給陸源發了五塊錢紅包,平息了陸源的怒氣。
第二天一大早,陸源騎着車殺到了學校,因爲太早,路上幾乎沒有人,學校裏還飄散着薄薄的霧氣。
停好車到了體育館門口,陸源聽到裏面有人在打球的聲音,進去一看,白葉竟然已經到了,正在練習投籃。
之前每天早上,陸源都知道白葉來的很早,總是在他前面,但他沒想到白葉來的這麽早。
白葉看到了陸源,讓他趕快去更衣室換衣服,做好熱身準備。
“早上的時間很寶貴,你先把昨天晚上練的東西複習一遍,特别是張潤教你的投籃基礎,他有沒有先教你站位?”
白葉一邊投籃一邊問道。
陸源點了點頭,看樣子張潤教的沒問題,就是要從站位開始練起。
換好衣服後陸源拿着球站到中線,開始不斷練習接球轉身這個動作。經過昨晚初步的訓練,他已經可以不低頭看線,就能夠直接轉身站到合适的位置上。
練習持續了十五分鍾,陸源又開始訓練投籃手型,他按照張潤的教法,拿球躺在地上,胳膊朝上做投籃動作,把球推上半空。
白葉進行完了二十分鍾投籃訓練,見陸源正躺在地闆上練手型,心想這個張潤真的有兩把刷子,教的内容非常合理專業。
陸源把昨晚的内容複習完,從地上站起來,準備再一次挑戰白葉。今天他的目标是,進兩球,并争取防住白葉一次!
“好,來吧!”
陸源顯得精神飽滿,昨天被打得滿地找牙的郁悶,早就被他抛到九霄雲外。
拿着球站在三分線外,白葉離他有兩步距離,因爲白葉知道,陸源的投籃是沒有威脅的。
陸源一改昨日的進攻姿态,沒有雙手持球,而是在外面慢慢悠悠地運起球來。
白葉心想,這小子,難道還想搞點花活兒?
白葉清楚陸源的第一步很快,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關注着陸源腳步的移動,維持合适的防守距離。
陸源啓動了,他選擇了左邊,用自己不擅長的左手進行突破!
這有些出乎白葉的預料,但是陸源依舊很快,他的左手運球依舊相當熟練了。
白葉滑步緊跟陸源,因爲預留了足夠的距離,所以沒有讓陸源過掉。白葉身高比陸源高了10公分,一下就把陸源給圍住了。
就在兩人身體接觸的時候,陸源突然雙手持球,以右腳爲軸心做轉身,白葉下意識地朝陸源轉身的這邊傾斜,卻想,陸源這家夥,又不會投籃,轉身有個屁用!
但已經來不及了,這是陸源的假動作,轉到一小半他重新轉了回去,從白葉的右側鑽了過去,右腳起,左腳跳,右手輕輕一挑,球擦闆入筐!
進球後,陸源大喊:“我沒有走步!右腳中軸腳,但落地之前把球扔出去了!”
剛剛這球很容易被人認爲是走步,白葉沒有說話,把球撿起來扔給陸源,示意繼續。
心中卻想,這招分明就是上個禮拜六隊内對抗賽,自己對付鄒舟的一個招數,利用轉身假動作騙開對手重心,在内切獲得挑籃的空間。
“這小子,學的真快。”
陸源則興高采烈地拿着球跑回三分線外,第一球他是預謀已久,昨晚回家後在卧室裏空手演練了好一會兒,就是照着白葉的動作模仿的。
第二球,白葉不會再大意,他在心裏反複提醒自己,陸源不會投籃,不會投籃,隻要防他的突破,不要吃假動作,不要吃假動作。
陸源依舊運球尋找機會,他慢慢地往前挪,白葉慢慢地向後退,陸源挪到了罰球線外弧的位置,突然收球,雙腳站穩朝前,膝蓋内收,投籃出手!
白葉驚呆了,他心裏一直提醒自己陸源不會投籃,隻要防他的突破,沒想到陸源竟然在三分線内一步投了!他隻學了一節課的投籃啊!
可是,白葉看到,陸源的姿勢非常标準,堅實而富有彈性的雙腿起跳,上半身挺直,整個人在空中像一杆筆。右手托舉球到腦袋上方偏右的位置,胳膊肘内收,左手放松隻起保護作用。
小臂發力,抖腕,食指和中指将球撥出,球在空中旋轉着飛向籃筐。
最終,球毫無懸念地,連筐都沒有碰到,落到地上,滾到了一旁。
氣氛一時間很尴尬,白葉鼓了鼓掌,說道:“恭喜你,學會了三不沾這項重要的投籃技術。”
陸源鬧了個大紅臉,抓了抓後腦勺,嘀咕道:“感覺動作挺标準的,昨晚站在籃下練的挺好的……。
白葉說道:“你以爲體操啊,動作标準給分高,投進才是硬道理。”
陸源的手型雖然标準,可是投籃的力道、角度控制都很差,原因無他,練的太少。
接下來輪到白葉進攻,白葉依舊沒有給陸源機會,又是連進10球,來了個紳士橫掃。
隻是相比昨天早上,白葉感覺陸源防守時的腳步移動更快了,這讓他不得不更多依靠自己的身高優勢在陸源頭上取分。
再一次毫無懸念地輸掉了鬥牛,相比昨天陸源沒有那麽沮喪,因爲已經習慣了,被人連貫20個球,本就大條的他已經麻木。
這時候才早上七點鍾,很多學生剛剛到學校,其他球員一個個到了球館。
任兆亮見到陸源,上前問道:“陸源,聽說陳煥生給你下戰書了?”
陸源點了點頭,想起來任兆亮初中時和陳煥生是隊友,便湊上去問道:“喂,他有什麽弱點嗎?”
任照亮說道:“看到女孩子容易臉紅算不算?”
陸源若有所思,說道:“算,那後天和他單挑,多找些女孩子在場邊做觀衆。”
任兆亮又說:“嗯,我們班的賈雨萌是不是你女朋友?把她找過來,陳煥生肯定腿軟。”
聽到賈雨萌,陸源忙搖手道:“不是,我沒有女朋友,她隻是我的好朋友。”
任兆亮笑了笑,黑黑的皮膚,露出白白的牙齒,說道:“你可别不承認,她現在可是學校裏的紅人,不少男生在追她呢。”
陸源哦了一聲,聽任兆亮這麽說,他心裏還有些空空的。
……………………
因爲周一的英語課調成了數學課,所以周二上午就有兩節英語課,對陸源來說,又到了聽天書的時候,還是連聽兩節天書。
陸源英語不算差,讀、寫都可以,就是聽和說不行,因爲他小學前幾年是在鎮上學校讀書,啓蒙晚了。
城裏的孩子多是一年級就開始學英語,有些幼兒園就上英語早教班,陸源的媽媽忙着做早教,倒把自己兒子的早教給拉下了。
“Class-begins!”
上課鈴響,英語老師用英語喊上課,這是陸源聽懂的第一句話。
開始上課,英語老師用英語講課,前兩分鍾集中注意力能聽懂,過了三分鍾,意識開始慢慢模糊,再過五分鍾,陸源就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十分鍾以後,陸源就會開始思考,我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挨到快下課,老師說:“Have-a-break.”陸源又一下子能聽懂了,休息一下!
不過聽不懂歸聽不懂,陸源能看懂,所以課上他會集中精神看課本,把課文看懂,再把課後的問題看會。
如果老師提問題點到他,他先一臉懵逼地看着老師,等老師把問題複述一遍,他再翻開課文,找到答案,磕磕巴巴把問題給回答了。
靠着這種能力,陸源倒是能在英語課上蒙混過關,可是到了語文課,這招就不管用了。
語文課和英語課相反,老師的每句話都能聽懂,一提問就瞎逼,因爲問的和講的沒關系,書上找不到。
上午最後一節課就是語文課,語文老師姓沈,一個有些愛顯擺的年輕老師,不過人非常親切,長得又漂亮,短短一個星期就和學生們打成了一片。
“今天,我們上的課文,是朱自清的《背影》。初中的時候,我們都學過朱自清的散文,像荷塘月色,春,多是寫景的散文,今天的這篇《背影》,寫的是人。但除了人以外,學完以後,大家看看還有什麽。”
開講前,沈老師給學生們做了一個提示,陸源翻開課本,先把朱自清的這篇文章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朱自清的《背影》寫的是父親,但是父親,在陸源的心中甚至形不成一個完整清晰的形象,似乎籠罩着一層厚厚的霧氣,那樣的遙遠,那樣的模糊。
一整節課的時間,陸源都在努力回憶和父親有關的記憶,他還記得北京,記得時而灰蒙蒙時而碧藍的天空,記得他有一個哥哥,記得床下有一個籃球,記得媽媽燒的青菜肉丸湯,記得有一張海報,就是記不得爸爸的樣子。
“這篇文章,一種出現了四次背影,那麽哪一次背影是作者重點刻畫的?誰來回答一下……陸源!”
沈老師看到陸源正托着下巴發呆,便喊他起來回答問題。
陸源一站起來,一臉的懵逼,根本不知道老師問的什麽。
同桌葛懿明低下頭,偷偷對陸源說道:“第二次,望背影。”
“第二次,望背影。”陸源相信葛懿明,他的語文不錯。
沈老師又問道:“好,那麽作者重點刻畫的這一段,詳細描寫了父親的穿着,語言,動作,裏面蘊含了什麽樣的情感,你再說一說。”
這下陸源說不出來了,他一直在回憶以前的事,根本沒有認真聽課和思考。
沈老師知道陸源沒有認真聽,嚴肅地說道:“以後上課要認真聽講,每一篇課文不僅僅是教你們分析的技巧,更是去理解它們的含義,體會裏面的情感。像《背影》這種文章,每個人都要認真學一學,然後好好想想,自己的父親,母親,平日裏對自己的愛,要學會感恩。”
說完,沈老師示意陸源坐下,陸源坐下後,一整節課都沒有上好,腦子裏亂七八糟。
等到下課鈴響,上午的課上完了,沈老師揮了揮手,示意大夥兒都去吃飯,教室瞬間一哄而散。
“陸源,你來一下。”沈老師單獨把陸源留了下來,還要找他談一談。
陸源隻好走到講台旁,不知道她還有什麽要和自己講。
沈老師全名沈宥芸,二十多歲三十不到,燙着成熟的波浪發型,戴着一副金絲框眼睛,穿着米白色的絲質外套和黑色镂空花邊長筒裙,既顯得成熟知性,又不失青春活潑。
開學以後,她也成了不少男生的夢中女神和YY對象。
不過現在,她一臉嚴肅地看着陸源,問道:“陸源,以前上課你都很認真,今天怎麽回事?”
陸源低下頭,看到了沈老師粉色的涼鞋和塗了透明指甲油的腳趾,趕忙擡起頭,說道:“在想事情。”
沈老師皺眉道道:“不好好上課,想什麽事情。”
陸源回道:“想我爸爸。”
沈宥芸聽了一驚,放緩了語氣,問道:“你爸爸不在身邊?”
陸源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我沒有爸爸,我想了一節課,都想不起他長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