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選拔結束以後,白葉和陸源都很好奇,除了戴浩然和任兆亮兩人外,另一個高一新人到底是誰,水平怎麽樣。
于是,周一球隊首次集訓,白葉向曾虹智發起了挑戰——雖然他第一次見到曾虹智的時候,完全不敢信他是打籃球的。
而曾虹智,高傲地昂着頭,腆着肚子,對白葉搖了搖手指,然後扭着屁股去了廁所。
直到十幾分鍾後高靜來喊集合,他才重新出現。
之後幾天的訓練,白葉通過觀察,對曾虹智的籃球水平下了結論:這是一個連王友榮都不如的笨蛋。
幾天訓練下來,曾虹智秉承了能偷懶就偷懶,不能偷懶創造機會偷懶的原則,來的最晚,走的最早。隻要高靜不來,他就不來;就算高靜來了,他也敷衍了事。
但是高靜似乎并不在意,從不對他有過多要求,讓大夥兒弄不清他是何方神聖。
這會兒曾虹智拿着球準備開始測試,和陸源那标準的運球姿勢不同,曾虹智懶洋洋地叉着腿,不彎腰也不屈膝,就直挺挺地站着。
“哔…”高靜吹了聲哨子,哨子的聲音比之前都弱了不少。
曾虹智開始單手運球,一下,兩下,三下……又慢又軟,一邊運一邊不時低頭看一下。
好不容易完成了二十次單手運球,接下來内外帶球,别人都是用手勾着手腕把球帶過來,而他是把球托着端過來……
這是翻腕。
但高靜沒說什麽,隻是低頭看着手裏的秒表,已經過去40秒了,這個時間白葉已經開始探步運球了。
等曾虹智完成探步運球的時候,已經過去了3分鍾,期間掉球、翻腕,高靜都視而不見,終于到了最後的虛晃試探步過人。
曾虹智晃晃悠悠運着球跑到中場,面對不會動的凳子,他朝着左邊撅了一下屁股,然後從右邊運球過去了。
撅了一下屁股……他所謂的虛晃試探步就是撅一下屁股。
高靜終于忍不住了,她的拳頭已經捏的骨節都發白了,而曾虹智繼續若無其事運着球,面對不會動的凳子,朝着右邊撅了一下屁股,然後從左邊過去了。
“曾虹智!陸源!張潤!三個人,拿着球到外面操場上去加練!”
…………………………
9月份的夜晚吹着習習的風,今天天氣很好,閃亮的星辰布滿夜空,月亮在體育館的頂上灑下一層銀色的紗幔。
球館裏,球鞋和地闆的摩擦聲不時傳來,高靜在指揮隊員進行接球上籃的練習。
學校裏,教學樓燈火通明,有的人在自習,有的人在發呆,有的人在玩耍,有的人在酣睡。
隔着教學樓,可以看到遠方北山上點點的燈火,那是有人在北山公園投放孔明燈。慢慢升上天空的孔明燈,和漫天的星星漸漸融爲一體,不分彼此。
陸源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怎麽就被趕到球館外來訓練了,但感受着涼爽的微風,看着怡人的夜景,心情反而好了起來。
被趕出來的不止他一個人,張潤正在前面和自己一樣低頭運球。
至于罪魁禍首曾虹智,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操場旁的草地上看星星。
真不知道這家夥爲何如此淡定,畢竟是白葉從未戰勝過的男人。
心裏這麽想着,陸源的手沒有閑,一刻不停地在練習着運球,把球在水泥地上拍的嘭嘭直響。
大約練了十五分鍾,前面的張潤停了下來,回過頭對陸源說道:“喂,休息一會兒吧。”
陸源聽了,停下了運球,想起訓練前的事,對張潤說道:“之前謝謝你。”
張潤擺了擺手,說道:“沒什麽好謝的,我不是想幫你,隻是看不慣那種人。”
張潤見陸源有些好奇,接着說道:“是不是想知道他這樣的人怎麽進的籃球隊?”
陸源點了點頭,張潤放下球,打開了話匣子。
按照張潤的說法,每年縣裏五月份的體招生選拔,就好像NBA的選秀大會,從各個初中畢業的籃球隊隊員就是參加選秀的新秀。
作爲溧城地區最大、教育質量最好、曆史最悠久的學校,溧城中學一直是籃球少年們趨之若鹜的地方,因此溧城中學總能挑選到最好的新秀。
但去年情況出現了改變,溧城中學最大的對手明光中學曾經的一位校友向學校捐贈了大量資金,并要求将這筆資金用在籃球隊的發展上。
當時溧城中學籃球隊的主教練蔣孝武因爲獎金問題和學校鬧翻,明光中學趁此機會,以豐厚獎金的許諾,挖走了這位溧城地區的名教頭。
接着,在當年的體招選拔前,明光中學抛出了高額獎學金承諾,聲稱隻要到明光中學打球,能在縣大賽中拿到冠軍,就獎勵五萬元,當年學費全免;進入市大賽八強,獎勵十萬元,高中期間學費全免。
學生可能對錢沒有概念,可是學生家長有,家長掌握着最終決定權。
當年,溧城地區剛好出了兩個籃球天才,用張潤的話說,那一年屬于選秀大年,兩個狀元秀級别的球員,全被明光中學召入麾下。
“所以,我這樣的蹩腳貨才能進溧城中學,還有孫悠悠、李勇,特别是孫悠悠,聽說是找了王苛,開了後門進來的。他中考,連一百分都沒考到。”
張潤一邊自嘲,一邊把孫悠悠的老底給揭了出來。
這下陸源大概能明白,爲什麽陳煥生進不了籃球隊,而曾虹智這樣的反而能進了——這貨現在正躺在草地上,好像睡着了。
想到這裏,陸源覺得自己能進籃球隊還挺幸運的,如果沒有這次校内選拔,他完全沒有機會;更幸運的是,他遇到了白葉。
想到白葉,陸源不禁問道:“诶,你說去年溧城地區出了兩個籃球天才,他們是什麽水平?和戴浩然、任兆亮比呢?”
張潤說道:“比他倆強,特别是進攻,任兆亮進攻不行。”
陸源又問:“那和白葉比呢?”
張潤沉默一會兒,說道:“這麽說吧,别說溧城,整個江蘇,沒幾個人是白葉的對手。”
這個評價讓陸源大吃一驚。
他知道白葉很厲害,卻沒想到他會這麽厲害,張潤對他的評價這麽高。
張潤見陸源吃驚的模樣,補充道:“你别看白葉速度不算快,跳的不算高,但我能看出來,他的水平,真的很高,非常高。”
陸源聽了,心裏倒是有了幾分期待,心想以後要和白葉過過招,感受一下。
兩人正說着,躺在草地上貌似睡着了的曾虹智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然後扭着屁股一聲怪叫沖到了操場上,說道:“别**了,教練來了!”
…………………………
高靜在裏面帶着其他人練習完接球一步上籃和接球過人上籃的動作後,決定出來看看三個人在操場上練習的怎麽樣了。
曾虹智這樣的球員他是不抱什麽希望的,5月份因爲他,籃球隊不得不把陳煥生拒之門外。
幸運的是,臨時進行的新生選拔讓她得到了白葉和陸源,尤其是白葉的到來,讓高靜感覺到,今年的溧城中學可能會有大作爲。
至于陸源,幾天的訓練下來,高靜感覺到他的身上蘊含着巨大的潛力,他不僅有驚人的彈跳,還有強大的學習能力,出色的身體協調性、反應速度、耐力、甚至心态,這些都是一個優秀籃球手所具備的素質。
高靜很奇怪,這樣一個适合打籃球的人,爲什麽過去15年從沒有碰過籃球,以至于現在不得不從頭開始。
所以,高靜對他的要求,和對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今天在測試中的表現,放在别的球員身上就過關了,但陸源不行,高靜希望他做的更好。
出了球館到了操場上,借着月光和路燈,高靜看到三個人正在認真地進行運球練習。
陸源依舊用那标準的運球站姿,用力地拍打着皮球,他神情專注,汗珠從鼻頭上滴落下來。
一旁的張潤也練的很認真,這個家夥運球一直是短闆,不過他的投籃非常好,是個不錯的射手。
至于曾虹智……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半死不活地運着球,小眼睛也不知道是睜着還是閉着。
這家夥屁股上還沾着草。
高靜走過來,叫停了三個人的練習,說道:“怎麽樣,一直練這個是不是覺得有些枯燥?”
三個人都不說話,陸源嘴上不說,心裏倒真的有些不平,他自覺現在閉着眼睛都能把這些動作完整、熟練的做完,不知道爲什麽高靜還要讓自己出來到操場上加練。
高靜好像看出了陸源的心思,對他說道:“陸源,這些動作你都熟練了嗎?”
陸源自信地點了點頭,剛剛測試他絕對不是運氣,而是實打實練出來的。
“好,既然你說熟練了,你再演示一次給我看。”
聽了高靜的話,陸源這就要把這些動作再練一次,可高靜卻讓張潤把球給他,然後遞到陸源面前說道:“剛剛在裏面我已經看過了,現在我不要看你運一個球,我要看你運兩個球。”
這下陸源傻眼了,運兩個球?他說道:“高教練,這…這怎麽練啊,比賽隻有一個球啊。”
高靜臉一沉,說道:“是嗎?把你的球給我。”
說着從陸源手裏接過球,往後退了幾步,拿着兩個球左右手同時拍起來。
單手運球,内外帶球,左右遞減換手運球,探步運球,除了虛晃試探步過人确實沒法完成外,其他所有單手動作,高靜都能用雙手完美地完成!
陸源一下就看呆了,原來真的可以同時運兩個球,原來自以爲熟練的運球,還遠沒有練到家。
演示完畢的高靜把球遞給陸源,說道:“好好練吧,記住,基本功的練習,永無止境。待會兒回球館,多拿兩個籃球,接着練。”
陸源點了點頭,明白自己的路還很長,想要打好籃球,看來沒那麽容易。
而曾虹智托着下巴,捏着捏稀疏的胡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嗯,兩個球,确實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