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是他在北京上學時候的标準。
這次他随身帶了30萬,以及一張信用卡,從北京南下到了溧城,準備開始他獨立的高中生活。
一個十五六歲,剛剛初中畢業的男生能夠獨自一人從北京跑到南方陌生的小城來上學隻能說明兩個問題。
第一他非常任性,第二他有任性的資本。
就在溧城中學軍訓開始前三天,溧城中學的校長朱以達親自到白葉所在的賓館房間,就是爲了帶着一份入學資料讓他簽字。
簽完字,白葉就能到溧城中學報到,正式成爲溧城中學的學生。
這應該是溧城中學曆史上最大牌的學生,校長親自包辦入學手續,而且沒有經過任何招生入學考試。
但朱以達沒有辦法,這是上面的領導直接打電話讓他安排的,而據說上面的領導是受更上面領導的指示,更上面的領導是受更更上面領導的指示。
至于再往上有沒有指示,朱以達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想知道。反正人一個北京的孩子到溧城來上學,沒有占用其他學生的名額,學費都一分不少。
唯一讓校長比較頭疼的是,少年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他必須加入學校的籃球隊。
這讓校長犯了難,學校籃球隊的事務一向由球隊教練和分管體育招生的教導主任負責,校長一般不插手。
6月份學校的籃球隊特招已經結束,雖然籃球隊名單并不滿額,可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加人的。
溧城中學作爲NHBA國家高中籃球協會的一員,嚴格遵守協會規定,每一名球員的加入都需要上報、注冊,還要分一部分費用給球員。
NHBA下撥給溧城中學的費用可不多。
不過朱校長還是答應了下來,表示會想辦法。
除了要求加入籃球隊,白葉還從朱校長那裏要來了溧城中學這兩個賽季參加縣籃球賽的視頻,一個人在賓館裏看了小半天。
最後白葉得出一個結論:目前這支溧城中學高中籃球隊的水平可能連白葉初中的球隊都比不上。
白葉開始焦慮了。
他焦慮自己的小目标應該怎麽實現——他的小目标是帶領溧城中學高中拿到全國冠軍。
全國冠軍,這個目标要是說出去估計會被全溧城中學的人當成笑話,因爲溧城中學的人自己都不相信他們能夠拿全國冠軍,不僅不信,連想都不敢想。
從2004年全國籃球高中聯賽正式運作以來,溧城高中作爲溧城最強籃球隊,獲得的最好成績是打入市大賽的十六強。
也就是拿到了縣大賽的冠軍,然後在市大賽的第一輪遭到淘汰。
而在市大賽的上面,還有華東區大賽,全國大賽南區賽,以及最終的南北區太陽杯決戰。全國冠軍就是奪得太陽杯的球隊。
一個連區大賽都進不了的學校,妄圖染指全國冠軍實在有些天方夜譚。
當然,白葉并不是異想天開的傻子,他原本倒是有更輕松的機會接近全國冠軍。
和戴浩然一樣,初中時白葉就是全市的籃球明星,隻不過這個城市是北京,有着全國最好的青少年籃球發展資源。
今年初中畢業,他接到了北京多所籃球名校的邀請,包括全國高中聯賽的巨無霸華清附中。
可是白葉卻拒絕了,不僅拒絕了華清附中,也拒絕了其他所有北京籃球名校的邀請,然後給自己的老爹留了一條短信,帶着錢坐高鐵來到了溧城,挑中了溧城中學。
之所以選擇溧城,隻是因爲他拿着飛镖扔向中國地圖,镖頭正好戳到了溧城市。
……………………
19班四個同學去倉庫拿軍訓服的路上,陸源像個蒼蠅一樣在白葉身後嗡嗡嗡地提問題,一會兒問他多高,一會兒問他什麽星座。
陸源并不是一個聒噪的人,隻是他對白葉真的有點好奇,而且爲了實現自己的小目标,他決心練一練自己的臉皮和話術,他覺得白葉是個很好的練習對象。
白葉手插口袋面無表情,一句話都懶得回陸源,最多鼻子裏“嗯”一兩聲。
“诶,那你不是溧城人吧,你是不是來自北京啊?”
陸源锲而不舍,問了這個困擾他兩分多鍾的問題。
“關你什麽事。”
白葉終于說話了,因爲他心裏卻有些驚訝,這家夥怎麽知道自己是從北京來的。他在溧城舉目無親,住也是住賓館,除了賓館前台和校長,應該沒人知道他從哪兒來。
陸源說道:“聽口音,我聽你說話,有北京口音,我小時候在北京待過。”
原來是口音問題,白葉自認爲普通話很标準,沒想到還是帶了些京片子。
“這小子觀察力倒還不錯,就是反應速度太慢,比那個戴浩然要差不少。”
白葉在心裏這樣評價陸源。
他在教室裏用紙團砸人,目标其實隻有戴浩然一個人,因爲他想試試,今年新進籃球隊,又正好和自己同班的全市最佳球員,反應速度到底是個什麽水平。
看錄像,之前的溧城中學籃球隊讓他有些失望,如果新人還不行,那他全國冠軍的夢就真的是夢了。
隻是白葉并不知道戴浩然長什麽樣,又不想直接詢問,便早早來到教室,看到個子稍微有些高的男生就用紙團朝他們砸去,果然隻有戴浩然将将躲過。
在白葉眼裏能躲過他的紙團是很了不起的。
要知道從六歲開始練習籃球的他,每天要運球成千上萬次,手指手腕的力量和爆發力相當驚人。
他搓出來的每一個紙團都揉的結結實實,砸出去也結結實實,又快又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依靠下意識躲過紙團,算是很不錯了。
在白葉看來,如果躲不過他的紙團,就說明運動神經遲鈍,這樣的人是打不好籃球的。
像這個陸源,整個一木頭樁子,被砸中了腦袋還摸摸頭和沒事人一樣,反應慢又沒有好勝心,不是打球的料子。
想到這裏,白葉就不想搭理陸源了,陸源再問他問題,他連嗯都懶得嗯一下。
……………………
不一會兒,三人到了一樓的倉儲間,裏面擠滿了人,其他班級的男生也都到這裏來領東西。
下來拎用品的男生,每人要拎一捆軍訓服,脖子上、肩膀上再挂上十雙鞋子,一個人拿十人份的量還是挺考驗力氣的。
“比比誰先扛到教室?”
拎好東西的戴浩然向白葉發起了挑戰,他想靠這種比試挫一挫白葉的銳氣,剛剛在教室裏實在是丢盡了臉面。
白葉把東西拿拿好,瞥了眼戴浩然,回道:“幼稚。”
說完頭也不回,拎着東西上樓去了。
戴浩然臉被氣的通紅,他三步并兩步沖上前,站在樓梯口大聲罵道:“孬種!”
走到半道的白葉停下了腳步,他放下東西,轉過身,從兜裏掏出一個紙團就朝着戴浩然砸去!
這個紙團被白葉在兜裏捏了好一會兒,又密又硬,白葉又是站在樓梯上面朝下砸,又快又狠。
戴浩然拎着東西沒法躲,面門被砸了個正着,隻覺得鼻子一酸,過了一秒鍾疼得眼淚差點掉出來。
眼看着緩過勁來的戴浩然就要扔下手裏的東西沖上前和白葉打架,跟在後面的陸源和另外一位男生趕忙上前攔住了戴浩然。
白葉卻沒有善罷甘休,他又伸手在兜裏一摸,還有一個紙團,以及一個一塊錢硬币。
他快速地把紙團展開,把硬币包到了紙團裏,用力搓了搓把紙團捏的更緊一些,他要給戴浩然一點教訓。
小時候白葉住在北京大院,孤零零一個人的時候,他最喜歡玩的遊戲就是用小石子、小紙團、粉筆頭等東西去砸院子裏枇杷樹上的枇杷。
一開始他一個枇杷都砸不到,直到後來一樹的枇杷都掉了,被心疼枇杷樹的爺爺臭罵一頓,卻依舊屢教不改。
後來有一天爸爸在院子裏樹了一個架子,上面有個筐,還給他一個皮球來替代小石子,他便再不砸枇杷了。
但他喜歡用小玩意砸人的習慣卻一直保留了下來。
“嗖!”
白葉手裏的紙團帶着一絲絲風聲砸向戴浩然,這回他瞄準了戴浩然的鼻子,夾了個硬币在裏頭,砸中了可不僅是留點眼淚水的事了,說不定要見血。
眼看拉架的兩個人要好心辦壞事,他們拉着戴浩然,戴浩然想躲也沒法躲。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擋在戴浩然側前方的陸源猛地伸出左手,“啪”地一聲,像捏蒼蠅一樣将直飛過來的紙團從空中捏了下來。
樓道間的氣氛一時間有點凝固。
戴浩然放棄了掙紮,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陸源。
剛剛他眼看着紙團飛過來,避無可避,吓得眼睛都閉上了。沒想到過了一秒鍾一睜眼,紙團被這小子給捏手心裏了。
白葉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心裏卻有些懵。
從小到大他用東西砸人,對面要麽疼得哇哇叫,要麽躲的狼狽不堪,還極少被人像抓蒼蠅一樣抓住的。
早先那小子還像個木頭一樣,才一會兒功夫就化身陸小鳳了?
捏住紙團的陸源并沒有把紙團扔掉,他把紙團遞到眼前,輕輕颠了颠,感受到了裏面的份量,再小心地把紙團剝開,果然從裏面摳出一塊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