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紅了長安的半邊天空。
朱雀大街喧嚣了一整夜。
偌大的玄都觀化作灰燼，所有修道的道姑都葬身火海，長安官府意思着查了一下，定了個意外失火的性質，于是此事不了了之。
得到彙報後的李世民松了口氣。
卻看着手上的信發呆。
這是李扶搖讓尉遲恭送來的信，裏面的内容已經看過。
信中所說，李世民半信半疑，李扶搖竟然說平陽公主并不是平陽公主，而是當年在娘子關戰死後，被擁有高深道術的人借屍還魂。
所以李秀甯才會灌醉自己，才會給自己下春藥。
所以李秀甯才會擁有那等玄妙的道法。
這一切似乎合情合理，但李世民作爲大唐的天子，天子者，蒼天之子，但是李世民清楚，自己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軀。
這世上真的有神仙？
沒有神仙，又真的有借屍還魂？
可李扶搖似乎沒有騙自己的必要。
長歎了口氣，将信燒了。
不管怎麽說，李秀甯是被人借屍還魂也好，還是她性情大變也好，這一段曆史記載，都不能有她的身影，所以自己不僅要改史官的口，還要封很多當事人的口。
尤其是柴紹，不能讓他活得太久。
殺意揚起。
……
……
酷暑九月。
朱雀大街，距離玄都觀不遠的一座大宅院裏。
這是當初齊王李元吉爲了拉攏自己送的，如今成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偌大的府邸，沒有下人，僅有一男一女。
李扶搖和小媚在月下相對而坐。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你也永遠不可能恢複李秀甯的身份，今後打算怎麽辦。”
小媚認真的盯着李扶搖，片刻後才笑道：“你養我啊。”
李扶搖頓時脫口而出，“好，我養你啊！”
小媚頓時笑靥如花，伸出手輕輕撫摩着李扶搖的臉頰，旋即淚眼朦胧，“可惜呢，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下來，留在長安。”
李扶搖頓時愕然，有些尴尬的，“其實吧，有件事我得給你說一下，你既然能借屍還魂，那應該相信一些事情，比如……”
小媚心裏一緊，“比如什麽？”
“比如啊……”
李扶搖糾結了一陣，回首看了看院子裏的踏雲烏骓，“它真的是一匹神馬。”
她不願意，那就不勉強了。
故事，還是讓它随風去吧。
況且南宋那個度假山莊，已經有了褒姒、孟姜女、書香，再多一個李秀甯，都能打麻将了，而盛唐也還有個女人需要李秀甯……
小媚冰雪聰慧，知道李扶搖有事瞞着自己。
卻很是幹脆的笑道：“是啊，一匹會說話的神馬。”
李扶搖心有愧疚，“今後你打算怎麽辦？”
小媚沉思了一陣，眼眸裏有着難以言說的堅毅，“人生已經沒有了奢望，青燈古佛一輩子罷，一如你所願，我會去感業寺，等待你說的那個女孩兒出現。”
這就是巾帼飒爽的李秀甯！
沒有什麽女人的哀怨，也沒有死纏爛打的凄婉。
她就是她。
随着假李秀甯的死，所有的事情都已放下。
既然自己不願意跟李扶搖走，也不願意找個普通男人嫁了過普通農婦的生活，那就青燈古佛的過一輩子。
先前那句說你養我啊，并不是一時沖動，那是真正的美好奢望。
隻雖然對李扶搖有過心悸的感覺，可那是愛情之初的懵懂好感，遺憾的是自己還有重要的事。
自己想守着大唐這錦繡山河。
親眼目睹二哥打造出一首貞觀長歌。
因爲我是李秀甯。
我是大唐的開國公主。
這大唐有我的血汗，我要守護它，直到我老去的那一天。
所以，心愛的人兒啊，對不起了。
李扶搖沉默了許久，才起身，來到小媚身後，溫柔的抱着她，“明日我将離開，今夜，你是我的。”
小媚拉着李扶搖的手，媚笑如花，“你也是我的。”
有些事情，言語無法釋放感情的事情，那就隻好用身體來表達。
李扶搖吻了下去。
小媚熾熱的回應。
這一次，兩人是真正的交心。
九月正當暑，尤其是秋老虎來臨的日子，穿得極薄。
一番纏綿旖旎的長吻後，善解人衣的兩人，解開了彼此的衣衫，赤裸相對，石桌旁的石凳上，有女子如蓮花觀音，雪白的嬌軀顫抖。
靡靡聲蕩漾。
過得許久，女子躺石桌，雙腿蕩漾如船槳，又如車晃。
待得最後時，雪白雙腿纏漢腰，千年誘惑的英雄冢裏，水波蕩漾間驟然起褶皺……一如錦繡山河裏的重巒疊嶂。
葬送了英雄豪氣。
李扶搖禦劍無雙，劍氣縱橫間，卻沖不破那無休無止的重巒疊嶂。
又仿佛有萬千觸手，将無雙重劍拉入深淵。
一發不可收拾。
人間至美，當如是。
良宵一度，回到卧室，媚功兒盡顯的小媚，以那誘人櫻唇，讓李扶搖再次仗劍天涯，在大千秀麗中魂歸故裏。
這一夜很美。
也很累。
雄雞唱曉，小媚沉沉的醒來，看着空蕩蕩的身旁，心裏仿佛失去了什麽東西。
昨夜，是誰和自己共赴仙境？
爲什麽想不起來？
那個人是誰，爲什麽覺得心很痛？
小媚不知道爲什麽，忽然很想哭，于是便哭了。
淚水無聲的滑落。
是誰讓我傷心……
三日後，感業寺來了個女人，自稱是從良的歌姬，剃發爲尼法号善甯，安靜的在寺内青燈古佛，等待着一個将要來到的女子……
十五年後，已是感業寺主持的善甯大師看見了那個禍國傾城的女子……
驟生殺心！
……
……
清晨，李世民從武德殿歸來禦書房，看着淩煙閣名錄，倏然怔住。
淩煙閣第一名長孫無忌。
總感覺哪裏不對勁，淩煙閣第一，應該是另外一個人。
可那個人是誰？
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千裏之外的荊州，京州都督武士彟府上，後院裏，一位奶媽正在陪一個梳着羊尾辮的四歲女孩兒玩耍，奶媽笑眯眯的問道：“小曌長得真是個乖巧呢，小眼兒天生妩媚，以後肯定會出落成迷死男人的大美人兒，一定會當王妃的！”
小女孩笑靥如花，眼眸如一汪清泉般清澈。
卻忽然暈倒。
半日後，武士彟和夫人在門外聽大夫的吩咐。
房間裏熟睡在床上的小女孩忽然睜開眼，眼裏再無清澈，臉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聲音很輕，“王妃麽……我可是要當大周皇帝的人呢！”